第1691章 默不作聲

貴族們也是要臉的,也就是很在乎所謂的“榮譽”。他們不可能直說害怕馬林破壞了原有的社會秩序,也沒臉說馬林任用平民將領的做法斷了不成器的貴族子弟的前程。因此,他們只能抓住“馬林是皇帝的狗腿,可能幫皇帝統一德意志”這個比較明顯的可黑的點使勁黑馬林了。

而衆口鑠金之下,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還誤以爲真了。就連馬林自己,都信以爲真,以爲被皇帝拖累了呢。他哪裡知道,諸侯們只是擔心這個世上出現太多的馬林,將他們取而代之。同時,很多老牌貴族也擔心家裡不成器的沒有繼承權的子弟找不到工作。所以,大部分老牌貴族,纔對馬林那麼敵視的。

說到底,馬林還是危害到很多貴族子弟的生存了。不是每個貴族子弟都有本事的,或者說,大部分貴族子弟其實能力都很差。若是出身低微的“下等人”能隨便冒頭,甚至能當諸侯了,他們這些無能的“血統高貴”的人還怎麼活啊?

馬林縱使在穿越者中也算是個聰明的了,可因爲幾百年文化的差異,他早就習慣了後世那種“人人平等”和“能者上、庸者讓”的現代思維,根本沒注意到他這種做派對這個年代的貴族們衝擊有多大。

不說那些無能的貴族感受到了威脅,就算上那些厲害的貴族,也對此很不滿。畢竟,誰家還沒幾個無能的紈絝子弟啊?自己有本事,不代表子孫後代也有能力啊。馬林用能力強的平民子弟取代無能的貴族子弟,純粹就是砸大部分貴族子弟的飯碗啊!

這個年代,因爲奉行“長子通吃”的繼承製度。所以,作爲非長子的貴族子弟們是很悲哀的。他們中,只有少部分因爲家族強大,才能託庇於家族,繼續混吃等死。比如,國王和公爵的其他諸子,好歹也能混一塊封地繼續混吃等死。而不太富裕的貴族家庭,或者爵位較低的貴族家庭,其他諸子只能出外謀生。而謀生主要有兩個方向——一是給自家兄長或者其他大貴族擔任屬官。畢竟,這個年代,大部分歐洲人都不識字,貴族子弟們再不成器,都是識字的。只要不作死,基本都能混個一官半職。

這一點有些像華夏古代唐朝以前,因爲世家壟斷知識,世家子弟總能獲得一官半職。但馬林教平民識字,還提拔平民成爲軍官甚至文官,那就等於是砸貴族子弟的飯碗了。

雖然馬林挑選能者擔任要職很合理,可是,在那些貴族眼裡看來,等於就是讓能力不出衆的貴族子弟去死了。對他們而言,不能擔任官職,獲得榮華富貴,等於就是讓他們死……

隋朝搞出了科舉制度,就是爲了想要打破世家對官員階層的壟斷。結果,那些世家表面上沒說啥,但背地裡狠狠捅刀,硬生生把一個強盛的隋王朝給折騰沒了。

唐朝建立後,李世民也和世家經過了一系列的鬥爭,依然未能竟全功。有時候,李世民也要作出一些讓步。直到武則天上位後,依靠鼓勵告密等不光彩的手段,各種誣陷栽贓,殺了很多人,纔算把世家給打壓下去了。

同樣地,馬林這樣砸貴族子弟的飯碗,一開始遇到的阻力肯定是巨大的。就像他打算招募士兵和移民,就遭到了很多諸侯的反對和阻撓。

所幸,北海國和唐朝一樣,兵強馬壯,並不畏懼這種反對和阻撓。但是,前期遇到很多麻煩,就在所難免了。

至於貴族非長子的另一條出路,那就比較無奈了,那就是——成爲教士……

成爲教士,可以節省下大筆的婚嫁費用,是貧窮的諸侯們很喜歡用的手段。畢竟,諸侯家王子和公主的嫁娶,可不是鬧着玩的,耗費驚人無比。就像丹麥嫁個公主給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三世,結果因爲出不起嫁妝,竟然直接把設德蘭羣島和奧克尼羣島當嫁妝割讓給蘇格蘭王國了。

當然,因爲這個年代生孩子太危險,動不動就難產死王后。所以,公主們還是不愁嫁的。尤其是作爲死王后的君主的繼室,用不了多少陪嫁。

但貧窮諸侯家裡的王子就倒黴了,他們分不出家產給自家其他兒子,也沒能力支付高昂的娶妻費用。於是,一些貴族乾脆直接讓非長子的兒子成爲教士。當然,因爲貴族身份,起步並不是普通教士,而是有一定身份的高級教士。像是教皇的親戚後輩當教士就更厲害了,直接蔭庇成爲紅衣主教……諸侯們雖然沒那麼牛,但跟教會要一個不低的位置還是可以的。

甚至,有的貴族子弟(主要是德意志地區的)成爲高級教士後,還能競選德意志教會諸侯國的教會諸侯。而成爲教會諸侯後,還能補貼幫助原本的加註。比如,之前擔任明斯特主教的康拉德主教……

當然,讓自己兒子當教士是很無奈的選擇。一般情況下,大部分貴族子弟,最主要的出路,還是去當官。畢竟,他們出身高貴,還有文化。

畢竟,讓兒子去當教士的話,是沒有合法子嗣的。一旦長子無後,封地就要落入別的家族之手了。所以,一般家族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讓兒子去當什麼教士,怕的就是家族絕嗣。除非,兒子太多了,有好幾個,纔會挑選一兩個去當教士。

但不當教士的話,你得有官做啊,得有個體面的職位。所以,貴族們自然不容許平民和他們搶官位了。哪怕是上戰場拼命的武官,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啊,豈能讓平民來搶?馬林讓平民擔任文武官職的行爲,也就惹惱了他們……

他們倒不是想讓自家子弟去北海國當官,而是害怕馬林起帶頭作用,讓別的諸侯跟着學。

要是北海國還是那個只有三千多平方公里的東弗里斯蘭伯國,他們也許不會很在意。可是,馬林現在的北海國,面積有十幾萬平方公里了,都快要佔到神聖羅馬帝國面積的四分之一了,影響實在太大了。

所以,很多貴族很默契地不提此事,但卻用“皇帝走狗”的名義,將馬林往死裡黑……

……

馬林因爲思想受現代思想影響,對此覺察不出來。而他兩個覺察出來的盟友,卻又不肯告訴他……

不管是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還是拉馬克家族的克里弗公爵約翰二世,都是清楚馬林被黑的原因的。畢竟,這兩人都是老狐狸。

但是,兩人都選擇了不告訴馬林真相……

爲何?馬克西米利安一世認爲,馬林跟諸侯們敵對,纔有利於哈布斯堡家族拉攏馬林。要不然,要是馬林和諸侯們和解了,哈布斯堡家族不但要失去一個強援,沒準還會多一個強敵。所以,馬克西米利安一世除非發神經了纔會去告訴馬林真相!

而克里弗公爵約翰二世,雖然和霍夫曼家族聯姻了,可克里弗公國跟北海國緊挨着,拉馬克家族其實也沒有安全感。畢竟,北海國軍事力量太強大了。

如果馬林和大部分諸侯們和解了,到時候,若是北海國出兵吞併了克里弗公國,估計都沒人站出來幫忙說話了。而馬林和諸侯們敵對,才符合拉馬克家族的利益。因爲,在大部分諸侯都敵視北海國的情況下,馬林才需要盟友的力挺。要不然,大家都對馬林友好,拉馬克家族對北海國就沒啥利用價值了,說吞併就吞併了……

所以,馬林這兩大盟友,明知道馬林和諸侯們關係不佳的重要原因,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默不作聲……因爲,不提這個對他們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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