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茲盯着蒙巴頓,他眼睛裡有一種凌厲的光芒。
“那個士兵在轉變之前就死了,”
“我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受的傷,嵌進他脖子裡的東西——”
布朗茲邊說邊比劃自己的喉嚨。
“其中一些是骨頭,施咒的骨頭。”
“我明白,邪教儀式時常會那樣。”
“你不明白。”
布朗茲很不自在地說,表情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怖。
“惡魔的骨頭在他身體裡,過不了多久就會轉化他,他們明白,他們殺了他。”
“你一直在說他們,他們到底是他媽的誰啊?”
“我們不需要告訴你任何我們不想——”
森奈張口說,但蒙巴頓動作一向很快。
在另外兩人能夠反應過來之前,手槍已經瞬間出現在他手中,短粗的槍口指着森奈。
“馬上把這些混賬事情解釋清楚。”
蒙巴頓命令道。
“馬上。”
“喔,老兄,別這樣——”
布朗茲呻吟道。
“你閉嘴,別以爲我不會也用槍指着你。”
“把槍拿開。”
森奈爾說。
“先給我答案。”
蒙巴頓毫不退讓。
審判官嘆了口氣,他張開雙手讓少將清楚地看到他的動作。
他把手伸到腰間,抻出自己的上衣,之後把外套和背心一起拽起來,露出右腰的結實肌肉。
此時,蒙巴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個印記。
“喔……見鬼。”
蒙巴頓顫抖着低哼一聲。
公民聖殿。
“那具屍體是我們的人,”
森奈說着,把衣服放下來。
“在我們找到他之前,他就被發現了……我們想把它弄回來。”
“但他的屍體被留在哪裡,這是故意的,對吧。”
“他是個名叫贊吉巴瑞的好小夥。”
森奈平淡地說。
“他僞裝成一個士兵來行動。”
蒙巴頓有一百萬個問題要問,但也知道任何問題都會有一個醜惡的答案。
結果他什麼都問不出口,他所熟知的整個世界開始分崩離析的感覺讓他呆若木雞。
自從葵原嶺被攻陷的那個血色黎明開始,到他之前和特勤副連長的詭異談話,這種全面的錯位感就一直揮之不去。
現在,他所相信的一切事物都被撕成碎片,蹤影全無。
沒有答案,沒有解釋,沒有任何他能夠相信或識別的東西。
恐慌將他攫住。
在某種未知情緒的左右下,他把手槍瞄向森奈的頭,扣下了扳機。
“別!”
什麼東西從側面把他撞倒,他開出的那槍也偏了出去。
那是布朗茲。
還沒站穩,巫師立刻給了他胸口一掌。
在蒙巴頓回過神之前,驚出一身冷汗的森奈就把槍從他手裡踢飛了出去。
手槍滑進舞動的陰影裡,審判官也衝了上去,右拳套上一個銀色的指虎,在蒙巴頓的肚子上補了一下,確保他站不起身。
“唔……”
那一拳挺狠的,空氣從蒙巴頓肺裡被擠了出去,他感覺到一種只能來自內臟出血的深層痛苦。
但是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蜷身跪地的時候,他投射到牆壁上的影子正在瘋狂扭動。
“該死,他被下了影咒!”
另外兩人卻注意到了這個異狀,他們的臉色一下變得很是難看,並且審判官還抽出了他的匕首。
“別!”
布朗茲警告道,擋住審判官。
“他中了影咒,你比我瞭解這種咒術——”
“咒術還沒有侵入他的大腦,我可以。”
劇痛中的蒙巴頓喘息着,扭動着,卻意識不到兩人在談論什麼。
有什麼東西正在主宰他的意識,讓他想要尋找任何可以用的武器,然後幹掉所有發出噪音的傢伙,所有——
“已經快了,你挽救不了他。”
蒙巴頓擡起頭,大量黑色的血管從他的脖子向臉部蔓延,他的眼睛正在變成不祥的血紅色。
他看到森奈走向他,刻着符咒的匕首低垂着,準備刺進他的身體。
“我們已經讓他知道了這麼多。”
忽然,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不如把剩下的也告訴他?如果他到時候還是反對的話,儘管把你的匕首刺進他心臟裡,森奈。”
一股力量通過語言涌入蒙巴頓的身體,將那籠罩在他心靈暗面的迷霧驅散,也讓他的肺重新開始工作。
他深吸一口氣,咳嗽着,眼淚從他臉上滑下來。
“佩?”
布朗茲喊着蒙巴頓的小名。
“佩,看着我,佩?”
蒙巴頓擡起頭,布朗茲把他的衣服也拽了起來,他右腰上的肉可比森奈少很多,但那個印記完全一樣。
“喔,老天。”
蒙巴頓嘶聲說。
“不……夥計,你不要也是……”
“這是秘典師的印記,”
那個神秘的聲音繼續說道。
“是我們賜給朋友的標誌,值得信任的朋友。”
隨後,蒙巴頓聽到沉重的腳步踏過燒焦的地面向他走來。
一個陰影落在他身上,擋住了火光。
蒙巴頓認不出那個剪影,那是個身着全套盔甲的身形,這種盔甲他從未見過,是一種罕見的骨白色,整體呈現出工業特徵強烈的多邊形,大量的軟管纏繞在脖子和手腕的位置,肩膀上還有類似試管的
圓柱體。
這個人的臉被藏在一個黑色的玻璃頭罩裡,他的聲音便是從裡面發出,但卻絲毫沒有那種封閉容器特有的迴音,好像那黑色的圓形玻璃罩不存在一般。
“你是……”
蒙巴頓輕聲說道,他能夠感覺到黑色玻璃罩後面的視線正注視自己,因爲這個注視,他感覺自己好了很多。
“我是首席秘典師。”
那個神秘人居高臨下地站在蒙巴頓身邊,並伸出手。
“我相信你是個好人,誠實可信……我覺得我們可以當朋友,我不想殺你,但如果你保持這種抵抗姿態的話,我們也只能毫不猶豫地下手。”
“那就別對我說謊。”
蒙巴頓呻吟道,腦部的痛楚壓低了他的聲音。
“我沒有說謊。”
“你叫什麼?”
“範瑞思卡廷。”
蒙巴頓笑了起來,那是個充滿痛苦的殘破笑聲。
“謊言,謊言,更多的謊言,範瑞思卡廷……我聽過那個名字,一個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燒死的巫師,你在向我撒謊,所以不如現在就殺了我,把這件事了結。”
那個神秘人沉默了片刻,然後轉過身,面向審判官。
“把匕首給我,森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