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 風暴雨漸歇,江面的波濤也平穩了許多,浸入船艙的水位在衆人一致的努力下,正穩定持續下降中。
方纔將人逼至絕境的危機感也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散去。
各種情況似乎都在一點一點地好轉,大傢伙心裡面充滿了新的希望。
果然還是要依靠大家齊心協力才行呀!
船長看着對面駛過來的船隻打出友好救援的旗號,心下忍不住暗自感慨一聲,又想到現在這副局面,還多半要虧得雲姑娘身體力行的號召,要不是她帶動衆位姑娘們拋棄封建禮教的成見,情況只怕很難好轉起來……想着,又心存幾分感激,不自覺地側臉向她望去。
卻剛好看見雲小箐累得跌坐在地板上‘呼哧呼哧’直喘氣,旁邊兩名貼身侍女正好勸歹勸想把她拉起來。
船長見狀,急忙吩咐年長的婦女過去攙扶着雲姑娘先回房歇息,一來現在情況已經脫離危機,用不着這麼多人了;二來雲姑娘年紀尚小,又是主子,要是因此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回去也不好交代。
嫣容與櫻紅二人自然隨雲小箐回房,服侍着小姐換下滴滴答答往下直淌水的溼衣裳,又替她散開頭髮,找來乾淨的浴巾擦乾,然後重新鋪了暖和的被褥,又在上面加了兩層厚厚的毛毯,先安頓着小姐好生歇息,這纔來得及打理自己。
待二人各自梳妝打扮重新換了身衣裳再過來侍奉的時候,廚房已經派人送來了驅寒治病的紅糖薑湯,裡面摻雜了好幾味名貴中草藥,用於預防傷風感冒最好不過了。
嫣容先端了一碗給小姐,服侍她喝了,自己才同櫻紅各自又倒了一碗,端起來喝了一半,船身突然發生一陣輕微的震動,二人對方纔生死一線的危機感似乎心有餘悸,霎時間渾身僵硬,動也不敢亂動一下。
雲小箐見了,不免輕笑一聲,安撫道:“別怕,大約是救援船隻靠過來了,出去看看吧。”
二人這才長舒了口氣,打簾子出去廊道上一看,果然如此:正派人過來幫忙修補艙底並處理善後呢。
嫣容便進來同小姐回稟一聲,又笑着補充道:“……還特意派了輕舟,替我們將之前拋進水中的大小木箱打撈回來,真真是遇見好人了。”
雲小箐也笑了起來。
又在被窩裡捂了一會,待凍得僵硬的身子漸漸暖和過來,她這才緩過口氣,又坐起來,道:“我們也去看看吧,總得過去給人家道聲謝,窩在房間裡也太不像樣了。”說着,又吩咐櫻紅翻了乾淨衣裳出來替她換上。
嫣容在旁邊看着,其實很想說:小姐你纔多大年紀,這種情況下,即使不出面也沒有關係的……不過這艘船上,橫豎就她這麼一個主子,她不去誰去?
故而這句話在嫣容喉嚨裡轉了好幾圈,愣是沒好吐出來。
便只好幫襯着替小姐更衣。
???
白錦站在船頭,老遠就張望開了。
那艘遇難船清晨他才見過,記得可清楚着呢。
遠遠的,看見遇難船隻上黑壓壓一片人影正有條不紊地忙碌着,雖稍顯得形象狼狽了些,可能克服危機纔是首要的關鍵,看來這艘船上的船長指揮能力不錯,竟然從年紀輕輕的少女到五壯三粗的莽漢都一併很好地安排了救援任務下去,全民動員,才能更好地轉危爲安吧!
……不知道一大清早在甲板上載歌載舞的小姑娘可在其中?
白錦伸長了脖子,尋着人影挨個找。
至於爲什麼,他腦袋比較少根筋,倒是一點沒想過。
左右尋了個遍,始終沒見到那小姑娘的身影,白錦不禁有些失望。
恰好這會子兩船交接,彼此搭上了鐵鎖及木板,互通往來。
女子們漸漸退了下去,只剩下兩艘船上各自的男子處理善後。
白錦看見文殊正在組織輕舟下去幫忙打撈漂浮在江面上的木箱,全世界就剩他一個人兩袖清風地立在那兒充當活擺設……
趁着文殊不注意,白錦扮了個鬼臉,偷偷溜回自己房間,也換了身簡潔利落的尋常衣裳,混入人羣,跑對方船上幫忙去了。
對於從小生長山野的他來說,‘殿下’的身份只是一道桎梏天性的枷鎖罷了,除了對家人的親情還有幾分顧慮之外,他確實毫不在乎。
白錦自幼習武,動作甚至比旁人更加敏捷利落,又偏生得一副好皮相,混入人羣之中,即便他蓄意低調,仍少不得引旁人或多或少多看上兩眼。
幫忙搬運雜務經過底層樓梯口的時候,剛好遇見領着貼身丫鬟蓮步輕移下樓來的雲小箐。
二人咋一照面,皆是一愣。
緊接着,雲小箐屏住呼吸,抿緊雙脣,微微眯起雙眼,眼中火光閃耀,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
白錦卻睜大雙睛,面帶笑容,滿不在乎地招呼道:“啊,你就是早上一個人在甲板上……”‘載歌載舞’四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嚇得雲小箐猛地一陣咳嗽,打斷了那少年‘直白’的陳述。
嫣容、櫻紅二人連忙一左一右扶住小姐手臂,關切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雲小箐勉強裝出笑容:“不,我沒事……”
“哎呀,早上還好好地嘛,怎麼這會就病成這樣了?”白錦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擡眼望着雲小箐,一臉的憐憫:“我記得,你不是還撿起那個啥……”
雲小箐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這麼明顯的‘裝腔作勢’啊……嫣容與櫻紅一臉無語。
白錦眼中閃過促狹的光芒,頓了一下,又怡然自得含笑道:“姑娘‘恩賜之物’,我那裡還好生收着呢,這不,特地過來表示感激的~”
縱使白錦至始至終沒提及那‘半截漁叉’四個字,剩下的話已足以將雲小箐氣得七竅生煙了。
她好端端一名千金小姐,要是被人知道了竟然背地裡彪悍地抓起半截漁叉丟男人,那她還有什麼清白可言?這輩子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這番話,欲擒故縱,表面上謙遜有禮,實則暗地裡是在耀武揚威要挾她呀!
雲小箐氣得咬牙切齒,望着白錦一張不懷好意的臉龐,怒極反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