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是擔憂地看着他們出了門,仙女拉着我的手說:沒事的,就是剛纔太累了。怨我,要是我們在,也不用他這麼跑來跑去了。
不久後,老劉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們徐成沒什麼事,醫生說就是體力還沒恢復導致的,我們瞬間鬆了口氣。
住院的第二天,老頭兒回來了,還帶着高雄一起,提了一大包的中藥,和尚的打扮在醫院裡顯得很另類,不少人以爲我們是怎麼了,把和尚請到了醫院裡來,誰會想到這兩個和尚一個是我爹一個是我叔叔呢。
老頭兒放下了中藥,走過來勾了勾我的鼻子,然後說:氣色還不錯,丫頭,你辛苦啦。
我皺着眉頭說:老頭兒你也不換身行頭,怎麼就這打扮就過來了呢?
他笑嘻嘻地說:這不是急趕着來麼,都沒顧上換衣服。等看完了外孫,我就去換。
高雄走過來,對我說:之之,叔叔也沒有給外甥準備什麼禮物,這串佛珠是我們去印度的時候買來的,就送給外甥作爲見面禮吧。
高雄拿得出手的絕對是好東西,我推脫了好幾次之後,他還是執意要給我,老頭兒也說:你就收下吧,等你出院了,我還要送你們一份大禮。
我不知道怎麼腦抽了,突然蹦出一句:這年頭,傍乾爹還是不如傍親爹啊。
大家頓時都愣了,緊接着一陣爆笑。徐成他們三人剛好推門進來,徐成見到高雄的瞬間就愣了,比見到老頭兒還覺得尷尬。
高雄主動走了過去,然後說:徐成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過去的事情不必介懷。我現已出家不過問紅塵是非,前塵往事就讓他隨風吧。
高雄這麼說,徐成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和高雄閒聊了幾句之後,朝我這邊走了過來,臉上一臉的釋然,雖然看得出來他還是在隱忍着身體的痛楚。
在醫院住了四天,感覺各種不舒適,我嚷嚷着要早點兒出院,徐成也都由着我,去和醫生商量了我出院的事兒。原本打算送我到月子中心去坐月子,可是我卻覺得還是呆家裡舒服,當初選擇把家安在仙女的旁邊真是絕對明智的選擇,每日的湯湯水水月子餐都仙女和老劉給包辦了,雖然請了月嫂,可是仙女堅持自己服侍,嘴裡嚷嚷着自己月子沒好好做,如今輪到女兒了,當然得鞍前馬後盡心盡力。
回到家,頓時就熱鬧了,家裡整天都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三天兩頭有朋友過來看望,仙女的那些大姐大妹子,都時不時地來串門,好好的月子,整的比過年還熱鬧。
小天意還在月子裡,就被很多人抱過了,他特別的乖巧,月子裡就愛笑,每次喝完奶都笑得一臉的滿足,也不怎麼哭,吃完就睡了。徐成對我說,擔心人來人往的,把小天意給感染了,造成感冒可不好,我把話轉給了仙女,仙女這才反應過來,接下來來家裡的人就大幅度縮減了。我估計仙女也是一時高興過了頭,沒多少育兒經驗所以沒個顧忌。
我回家沒幾天,辰溪就千里迢迢地跑回來看我了,進門的時候提了大堆的玩具和衣服,我頓時懵了,我說:等他玩這些玩具,還得好些年呢。
辰溪笑着擁抱了我一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整個人又帥了很多,他說:恭喜你,之之,你當媽媽了。
我尷尬地說:我這一身奶味的,就別抱了。
他笑笑地和徐成打了聲招呼,這才把身後的妹子介紹給我們,然後告訴我,已經確定關係了,不過礙於輿論壓力,暫時還不公開。
仔細看那妹子的時候,我還真有些愣,側臉果然和我有些神似。我笑着說:咿呀,這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那姑娘也笑了,兩人手拉着手,看上去一派和諧的樣子。辰溪抱了抱天意,見我要給天意餵奶,徐成便把他們引到了客廳。
仙女燒了頓晚餐款待了他們之後,辰溪和我告別,帶着那妞走了。我知道他一直很忙,檔期排得很滿,能抽空過來看我一趟已經很不容易。
看着他和那姑娘牽手離去的背影,不知爲何心裡卻有種莫名的失落感,倒不是因爲還對他餘情未了,而是猛然驚覺自己已經和他們不是同路人了。成爲母親,意味着徹底地告別青春麼?意味着從今以後柴米油鹽將代替那些風花雪月吧?……終究是沉澱了下來,歲月,對任何人都如此公平,我已經將腳步放得很慢了,卻無法抵擋和所有女人一樣的宿命。
徐成見我有些悶悶不樂的,遂靠了過來,問我:寶貝,怎麼了?
我有些黯然地說:從今以後只能柴米油鹽奶粉尿布了,那些青春那些瘋狂,都一去不復返了。
徐成搖了搖頭,他定定地看着我說:傻瓜,我向你保證,不會這樣。我會一直給你最好最好的愛情,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不管有孩子還是沒有孩子,我答應你,我們進入圍城也依然相愛。
我有些茫然,我說:有多少愛情,被柴米油鹽所磨滅。我們,真的可以是例外麼?
他握着我的手,他說:可能愛情的形式會變,因爲我們多了一個小天意。但是,我可以保證,愛情的內涵不會變。你若一直愛,我便一直在。
我看了看正在安睡的小天意,再看了看身邊這個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的男人,心再一次安定了下來。也罷,既然選擇了這樣的人生,就從容面對。別人都不懼怕當媽,難道我會怕麼?
等我做完月子出來,天意已經胖了一大圈了,整個臉上都是肉,雙下巴好幾層,笑起來像彌勒佛似地特別討喜。徐成漸漸開始了晨練,慢慢地調節身體的狀態,漸漸迴歸到了正常的飲食。
我出月子的那一天稱了一下體重,前後胖了十斤,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感覺比從前豐滿了一些。徐成特地給我訂了一件漂亮的禮服,讓我一定要穿上,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剛出月子,我就很後媽地撇下了霹靂,跟着徐成去了他所說的地方。等我到了,我才發現原來他帶我來的地方,就是在t市知名度很廣的一家婚慶,那家婚慶機構的名字叫做theone。
我站在門口,內心有些激動,不太敢走進去,徐成拉着我的手說:老婆,欠你的婚禮終於可以補上了。
他毅然拉起我的手,走了進去。我心中一片忐忑,他已經約好了theone最知名的婚慶策劃師,聽說這家婚慶給每一對新人策劃的婚慶主題都是不一樣,千對新人千種風格,量身定做私人定製,絕不雷同。而且,每一對新人在接受婚慶服務的時候都要簽署契約書,保證此生只有對方是自己的終身伴侶再無他人。正因爲如此,這家婚慶雖然每年的訂單不多,但是名氣卻特別響亮。
我們坐在沙發上等着那位婚慶策劃師的到來,當那個女子出現的時候,我驚喜地發現我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曾經在酒吧見過一面,我還清楚地記得她的名字——恪純。
那時候見面,我便有種預感,未來的某一天,我還會再遇到她。沒有想到,我們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下遇到。一切,瞬間就都有了別樣的意義。
她居然也還記得我,雖然叫不出我的名字,但是她剛見到我就說:我見過你,我絕對見過你。
在徐成錯愕萬分的時候,我們兩已經手拉着手開始熱切攀談了起來。這真的是一種神奇的緣分,我從沒有想過,會由她來見證我們獨有的幸福。
一下午的時間,我們兩個女人喋喋不休地交談了一下午,徐成完全插不上話,最後只能悶悶地坐在一邊翻起了小說。我很快就跟她確定了婚禮的細節和自己腦海裡對婚禮的憧憬,恪純一一拿筆記了下來。
那天晚上,還沒有聊夠的我們又撇下了徐成,一切去吃了西餐。兩個有太多話題的湊在一起絕對是話多的驚人的,一天不到的時間,我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幾乎把彼此的過往聊了個完。
她的世界,有一位叫蘇小小的女子離開了人世。我的世界,有一位叫薇安的天使也離開了。因爲都有去世的摯友,我們感傷的同時又對彼此多了一份共鳴。
我們談愛情,談友情,談婚姻,談家庭,她看起來那麼瘦小,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她談了她和她丈夫一路走來的不易,我也說了我和徐成的心路歷程。還好,我們的愛情都開了花結了果,變成了一段美滿的姻緣。
我問她:你和他之間還有愛嗎?
她點了點頭,她說:他每天都會回家,每天都會帶一枝鮮花給我。
我笑了,也釋然了,我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她說:很多很多年了,大一我們就相愛了,一直走到現在,十多年了。
我問:你還愛他嗎?那份愛和過去有什麼不同?
她拿出手機,手機屏幕上是他們一家四口的合影,合影上的男子雖然人到中年,但依然給人陽光朝氣的感覺,他叫卓航。恪純說:愛一直在,也一直在變,但是不變的,是那一份堅守。你知道麼,之之?我相信這個男人,就算有十個女人站我面前告訴我他愛的是她們,我還是會等他親口來告訴我,他依然愛我。這就是我和他的愛情,雖然很多時候,柴米油鹽已經讓我們感覺不到愛意了,但是那份愛,一直在,一直沒有走。
我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比我虛長几歲,但是除了眼角有些許的皺紋之外,她整個人依然看上去很年輕。有愛滋潤的女人,幸福會一直呈現在她的臉上,聽到她對我的回答,我進入圍城的心更加堅定了。
她說:之之,你會幸福的。女人有沒有找到對的人,自己會知道。
她又給我講了蘇小小的故事,聽得我唏噓不已。那也是一個曼妙的女子,只是,她卻沒有我們這麼幸運。那一剎那,我很想立馬奔到徐成的懷裡,想對他說:謝謝你,讓我如此幸福。
我們聊到深夜,當我們下樓的時候,樓下停了兩部車,一部是徐成的,一部是卓航的,兩個男人分別倚靠在車上,等着我們下樓回家。見我們兩一同下來,他們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老婆”,然後兩人面面相覷的同時,爲了這份默契彼此相視一笑。那一刻那種笑容裡,暗含着多少幸福和滿足。
我們分別上了各自的男人的車,揮手告別,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但是我知道,我們還會再相遇,因爲我們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