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離追了上來,他說:薇安,別生氣,陶斌然就是個混球。
我沒有說話,一直走,他就一直跟着我。我說:許洛離,我要去女生廁所,你也跟着嗎?
他這才停了下來,旁邊經過的兩個女生竊竊私語地說:哇,原來許洛離也喜歡陳薇安。
我沒有回頭,拐彎進了廁所。躲在廁所裡的時候,覺得心裡好悶好悶。
那天晚上,我對羽禾發了火,當着爸媽的面。
我說:陳羽禾,拜託,現在已經高三了,麻煩你不要在學校和女孩子走得那麼近,好嗎?你的功課再不趕上去,你還有希望上x大麼?
羽禾有些詫異地看着我,父親嚴肅地問我:薇安,怎麼回事?
我看了羽禾一眼,他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我心虛地說:爸,他剛到學校就天天和他們班的女孩子混在一起,每次打籃球的時候都大堆女生圍着。
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打小報告。我心想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心理,我明明知道羽禾和爸媽的微妙關係,我怎麼還會這麼做。
可是那一刻,我自私地想,或許我這樣說過之後,爸媽會嚴肅地批評他控制他,他就沒有和女生在一起的機會了。我承認我很自私,我就想羽禾對我一個人好。
果然,父親盛怒,父親對羽禾說:羽禾,真的是這樣嗎?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爸媽,然後低下了頭,選擇了沉默。
父親冷冷地說:陳羽禾,你到我書房裡來。
他們談了半個小時!那半個小時,我如坐鍼氈,好幾次想衝進去都被媽媽制止了。我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錯得徹底。
我以爲爸爸又會對他實施家法,但是沒有,羽禾完好無損地出來了。只是,我從他的眼神裡看不到任何光芒,他心灰意冷了。
他對我們輕輕地說:媽媽,薇安,我上樓去了。
媽媽站了起來,走進了書房。我追到了樓上,我在他後面叫:羽禾……
他回過頭,他居然還對我淡淡地微笑。我愧疚萬分,卻固執地不肯認錯,我說:知道麼?以後不要再和女孩子呆一起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然後說:薇安,我進去複習功課了,你也是。
我不知道父親對他說了什麼,我感覺一定說得很重。因爲我從他的眼神裡,讀懂了四個字:萬念俱灰。
那一天,天空又突然下起了雨,我呆呆地坐在書桌前,看着老師佈置的作文題目“謊言”發着呆,愣愣地看着和羽禾相連的那堵牆壁,牆壁上掛着大幅的我的寫真,還掛着大大的毛毛熊,牆角的架子上放着大堆的書籍,我很想眼睛突然就可以穿透牆壁,去看看羽禾會做些什麼,會在本子上寫下什麼……
後來,我經過羽禾的教室門口,再也看不到他和女生互動的樣子,他把自己的座位調到了一個角落裡,每次我經過的時候,他都抱着拳頭看着窗外的梧桐,眼睛看得很深很遠。那一刻,我想,他一定很渴望未來。
很快,羽禾和仟伊談戀愛的消息在校園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羽禾在放下回家時不小心滑落了一封信,信被他們班上的一個男生撿到,當着好幾個人的面拆開了,結果,是仟伊寫給羽禾的。
據說,仟伊在信上說,從沒有想過,你這樣的男生會願意跟我走近。羽禾,我的王子,謝謝你給我的溫暖。
這句話瞬間在校園裡炸開了,滾雪球似地全校皆知。仟伊喜歡羽禾並不是多值得出名的事兒,關鍵是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訊息:羽禾也喜歡她。
陶斌然又在教室後面炸開了,和一幫男生圍在一起,就他的嗓門最大,他說:也就仟伊這種人把他當王子了,什麼王子,狗p王子,不過是陳家一時心軟養的一隻看門狗而已,你們說是不是啊?
最近他們又接連輸球了,陶斌然對羽禾的恨意越來越大。我知道,不僅僅是因爲輸球,陶斌然是嫉妒羽禾,嫉妒他能夠被我爸媽收留,嫉妒他可以吃好穿好,嫉妒他的外貌和女人緣。
有時候,男生小雞肚腸起來,比女生更加讓人覺得作嘔。
仟伊趴在桌子上嚶嚶地哭泣,漫妮在和一幫女生說:哎,沒想到羽禾這麼沒眼光,怎麼就會喜歡仟伊呢。
仟伊邊抽泣着邊說:漫妮你和陶斌然都很過分!羽禾怎麼你們了,爲什麼你們要一直針對他?
漫妮尖酸地說:我們可沒針對他,是他老是仗着個子大就在打籃球的時候撞陶斌然的。再說了,陳羽禾又不是陳家真正的公子哥,也就你這種人會喜歡他。
仟伊特別的激動,她站起來說:是你們家陶斌然的個子太小!羽禾不管是不是真正的陳家人,都一樣有很多人喜歡,你少抹黑他!
我使勁把頭埋在書裡,不想理會這些沒有必要的爭吵。可是,那些爭吵聲卻一句不落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陶斌然飛快地衝了過來,居然踢了仟伊一腳,陶斌然說:你說誰個子小呢?你還真以爲我不敢教訓女人是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頭!
我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我站了起來。等我走過去,許洛離已經扶起了仟伊,許洛離說:斌然你怎麼能對女孩子拳打腳踢的,太過分了!
陶斌然叫囂道;洛離你別管!我早就想教訓她了,以前陳羽禾沒來這裡的時候,她p都不敢放一個。現在仗着陳羽禾護着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居然敢嘲笑我!
仟伊大哭了起來,許洛離冷冷地說:斌然,你再這麼對仟伊,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漫妮也過去幫腔了,漫妮說:喲,沒想到洛離也對仟伊這麼好呢,看來我真看錯了,仟伊還真有兩下子。
教室裡亂哄哄的,大家在教室後面圍着看熱鬧,許洛離說:好了好了,一會兒老師來了,大家都是同學,得饒人處且饒人。做男生,要有點風度。
說完,他又對仟伊說:仟伊,你沒事吧?
仟伊還在不停地哭,她抽泣着說:我……我……沒事,謝謝你,洛離。
很快,老師就進來了,這場風波就這樣暫時停止了。只是仟伊從此就成了大家嘲笑的對象,不僅是自己班上的,別人班上的,見到她也是冷嘲熱諷的。
校園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兒總是特別地讓人樂於津津樂道。我感覺羽禾越來越憂鬱了,有時候我經過他們班的門口,看到他一個人坐在窗戶的邊緣上望着外面。教室離地面有六層樓那麼高,沒有人敢靠近他,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掉下去了。
可是好幾次,我都見他那麼坐着,彷彿在思考什麼,又彷彿只是孤獨。
幾天後,他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媽媽咋呼了起來:陳羽禾,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我聽到媽媽的大叫聲,快速下了樓。他的腿上和手上又有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褲腳還破了,整個人特別的狼狽。
他對媽媽說:晚上回家的時候沒看清路,不小心掉到沒有修好的下井蓋裡了。
他說謊!他分明又被人打了!一定是陶斌然乾的!
我當時心裡的火苗噌噌地往上冒,我跑去拿了棉籤和酒精,我說:陳羽禾,你過來,我幫你消毒。
媽媽皺着眉頭說:你好好上樓上坐你的功課,羽禾過來吧,媽媽給你弄,不過以後要小心點啊,叫你坐司機的車去偏不聽。你這個孩子,就是固執。
羽禾咧着嘴,對媽媽笑了,媽媽把我趕到了樓上,她幫羽禾擦拭着傷口,我躲在樓梯的夾縫處看着媽媽一點兒都不溫柔地給他塗抹,我看着他明明很痛卻又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裡又急又氣。
他終於上了樓,我飛快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我說:羽禾,是不是又被他們打了?
他連忙看了一下樓下,然後小聲地說:嗯,還是上次那幫人,說見到我見一次打一次。
我憤憤地說:一定又是陶斌然乾的。
他走了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他說:沒事,我不會任由他們欺負下去的。
我說:那你以後上學怎麼辦,別騎車了,跟我一起坐車吧。 wWW Tтkā n C O
他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沒事,大不了被打幾次。這一次我幹倒了他們四個人,下一次,我八個都都能打得過了。
我突然就笑了,他見我笑了,也跟着笑,他說:薇安,你多和仟伊一起玩,別和漫妮他們在一起。
我皺了眉頭,我說:難道你真的喜歡仟伊嗎?
他搖了搖頭,他說:不,我只是覺得她身上有種和我一樣的感覺。
我不解地問:什麼感覺?
他又不說話了,他說:薇安,先不說了,我作業都還沒有做。
這時候,媽媽也上了樓,媽媽說:你們兩個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閒聊,趕緊都回房寫作業去,馬上就高考了,怎麼還都不急不慢的!
又過了幾天,羽禾又一身是傷地回來了,還好,爸媽又出差了。
他見我的時候居然特別興奮,他說:薇安,今天我把那幾個人都給撂倒了,哈哈。
我心裡一陣開心,彷彿打了什麼勝仗似地,但是嘴上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這算什麼?
他不服氣地說:一個人打八個人呢,而且他們都是專業打手喔。
我說:那有如何,打架就叫有出息嗎?你看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成犛牛了。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他也笑了,他說:我只是覺得,我力量又強大了一點。薇安,我打敗他們的時候我就在想,哪天誰欺負你,我也可以像電視裡的李小龍那樣,狠狠地揍他們了。
我呸呸呸了三聲,心裡卻和吃了蜜一樣甜,我說:那你的拳頭都打算保護誰呢?
他就嘿嘿地笑,他說:當然是保護我最愛的人。
我噌地臉就紅了,心跳也加速了起來,他看着我,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我把手裡的棉籤一丟,我說:你自己弄吧,我上樓上去了。
我幾乎是蹦蹦跳跳上樓的,那一瞬間,我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和仟伊、和其他女生怎麼樣了,我覺得“最愛的人”,這四個字好美,好美。一整個晚上做夢,我都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