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8

謝執言沉默了一會, 等注意到對方的視線緊盯着他看時才輕咳了一聲,說:“聽你的。”

溫琦思索着道:“那好,我來想想。你有什麼忌口嗎?”

“沒有。”

“那好辦, 什麼都能吃。”

謝執言猶豫了會, 說:“太辣的不行。”

“誒?”溫琦看了他一眼, 若有所思地點頭, “那不如吃酸菜魚吧?魚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嗯, 可以。”

兩人一經決定,便出發前往就近的餐。

光華園所處的地理位置雖然在近郊,但附近並非荒無人煙, 開車過了幾公里地後,就有一個小鎮, 根據附近的美食排行, 這裡就有一家合適的飯店。

正值午間時間, 鎮裡熱鬧非凡,比起城市中更有煙火味。

下了車, 溫琦擡頭朝謝執言看去,秉着請客招待的心理,小心問道:“這種環境你可以嗎?”

謝執言往附近看了看,搖搖頭:“沒事,我不介意。”

“那就好。”

溫琦想, 若是她帶的不是謝執言而是其他人, 比如賀祝維或是許赫他們, 肯定不樂意。

爲了表示她的真心實意, 又補充道:“其實啊, 這種地方里的美食才真正好吃正宗。”

“沒想到你還有這方面的瞭解。”謝執言斜眼看來,有幾分驚奇。

“呃……”溫琦連忙解釋, “我是聽家裡阿姨說起的,這不也來試一試。”

她差點暴露本性,雖然她原來的身份對此見怪不怪,但現在可不一樣,她不能被發現身份有異,好在及時找到了個藉口,謝執言看上去也沒再過問,只是微微頷首。

進到店內,滿屋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有吵吵嚷嚷的談話聲此起彼伏,很是熱鬧,氛圍極其放鬆。

溫琦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氣氛了,熱鬧不關乎身份與立場,大家圍坐一團,不必拘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纔是真正的生活。

她這樣一想,忽然覺得原本普普通通平凡的生活其實何嘗不好?只有離開了才懂得珍貴,眼下溫琦竟然羨慕起曾經的自己。

她還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那頭老闆娘已經迎上前來,看到兩位新客人,熱情地招呼起來:“兩位嗎?快裡邊請,想吃什麼這都有,本店有特製的招牌菜酸菜魚,可以嚐嚐。”

謝執言看一眼溫琦,發現她發了呆,只好由他應下。

“嗯,看看菜單。”

“哎好嘞,那這邊請。”老闆娘指着裡面的小桌道,“不好意思哈,現在就剩小桌了,二位往裡坐,菜單馬上送過來。”說着就急急忙忙招呼其他桌去了。

謝執言輕輕拍了拍溫琦,等她回過神才說:“我們坐裡面。”

溫琦左右看了看,發現她剛剛錯過了什麼,謝執言反倒像是請客的人,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好。”

她連連看了謝執言幾眼,他很自然地走去裡頭的小桌坐下,似乎一點也不拘謹,即便是在這種小地方,看上去也沒有任何不妥。

等拿到菜單點了酸菜魚和其他一些小菜後,溫琦忍不住道:“謝工看上去不像是會到來這種小店吃飯的人,沒想到還挺熟絡的。”

謝執言想起什麼,微微一笑:“是我該奇怪纔對。其實我以前各地跑,去過不少更偏僻的地方,這裡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是嗎?”溫琦感到興趣,“看不出來謝工是這樣的人。”

“學建築的,自然不能成天閉門造車,出門去各地考察也是常態。每個地方不同的風俗習慣,其實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靈感的來源,能多接觸接觸也是有益於學習精進。”

“確實如此。”他說得很有道理,溫琦回想起曾經讀的專業也有幾分相似之處,感覺與他親近了些,“是我狹隘了,那能跟我講講你的這些事嗎?應該挺有趣的。”

“你想聽?”謝執言看着溫琦專注的眼神,猶豫了會才點頭答應,“嗯。”

兩人一邊吃着酸菜魚,一邊聊起過往的事。

溫琦聽了不少謝執言曾經的見聞,才發覺原來他與許家兄弟甚至她都不一樣,謝執言並非從一開始就站到現在的層面。他的出身沒有殷實的家底支持,依靠的是自身的能力,是一位非常努力優異的人。

謝執言既然是季秋白的師哥,也是南華大學畢業的學生,優秀是毫無疑問的,他能做到現在成爲一位小有名氣的建築師可見一斑。

溫琦有些佩服他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遇到的人幾乎都是擁有實力背景的人,像謝執言這樣全靠自己才華脫穎而出的人太過少見。

即便現在已經小有成就的他,仍是保持着初心,專注於他的事業上,這讓溫琦更加刮目相看。

她想起自己,明明高考考上了一所很不錯的學校,可卻在讀書的日子裡逐漸鬆懈。到了畢業後,不過像是最普通的人一樣,過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曾經的熱情消耗殆盡,終將成爲了碌碌無爲的人。

她羨慕謝執言能夠剋制自己,能夠在專業的道路上不斷前進,不失本心,擁有成功的現在以及可以期翼的未來。

溫琦舉起果汁杯,忍不住道:“我用果汁代替,敬你一杯。”

“爲什麼要敬我?”謝執言的手握在杯壁上,擡眸望她,感到些許訝異。

溫琦想了想,說:“因爲敬佩你有堅持的毅力。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她的聲音弱了下去,曾經的她讓她沒有勇氣能說出下面的話。

謝執言注視着溫琦沒有多問,端起杯子,碰了碰她手裡的杯子,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令溫琦回過神來。

接着她聽到謝執言的聲音,不帶任何懷疑,十分堅定。

“現在並不晚。過去可以影響將來,將來也能改變過去。不是嗎?”

謝執言歪了歪頭直視着她,舉了舉杯子而後喝下一口,像是鼓舞一般。

溫琦看着謝執言,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話彷彿帶上了魔力,好像他就是見證,使她重新燃起內心真摯的渴望。

她似乎要堅定,她可以做得更好。

回到光華園走在路上,溫琦對謝執言表示謝意:“謝謝你對我的鼓勵,很少有人對我說這些。”

謝執言一反常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出乎意料,他微微彎了嘴角,說:“能幫到你我很開心。我也很意外,你和他們不太一樣。”

“他們是誰?”溫琦問。

“我曾經接觸過的一些客戶。”謝執言輕輕嘆了一聲,“如果是你,我果然不會臨陣脫逃。”

被他提起,溫琦才反應過來這回她請客竟然沒有遭到拒絕,甚至帶他去了很普通的小飯店他也沒說什麼。

溫琦頗有些詫異,開了玩笑:“看來我是弄巧成拙,反倒對上了謝工的口味。”

謝執言愣了愣,隨即笑開:“你這麼說也對,比起富麗堂皇,或許塵俗煙火我才更容易接受。”

溫琦聯想到他的建築風格也是同樣不拘一格,此時此刻不能更加匹配的了,忽然更瞭解了面前這位與衆不同的人。

謝執言會有季秋白口中的那些不好事蹟,其實並非他故作清高,而是他本人就不喜權勢做派,所以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換做是溫琦,她可能根本做不到,想到這點,她由衷地佩服謝執言,對他的所作所爲也理解了許多。

拿到資料告別前,溫琦忍不住再次看向謝執言,說:“謝謝。再見。”

謝執言朝她揮了手,目送溫琦離開,重新回到工作室內,他想,他或許可以考慮下關於搬遷的事。

溫琦拿到資料後便趕往鑫耀,畢竟答應了賀祝維,早點送到早點完事的好。

這一回她順利地來到鑫耀,接待的前臺員工似乎換了一位,她沒仔細看,去到招待間坐下等候,只想着儘快把資料拿給季秋白便離開。

等了一會,很快季秋白便敲門進了來,隨手又把門帶上,和她打了個招呼便坐到溫琦身旁。

溫琦注意到季秋白今天的臉色並不好,即便化了淡妝,但也難以掩蓋眼底裡的疲憊。她想起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猶豫着是否開口開解一番。

季秋白撐起笑容,道:“你怎麼現在過來了?”

溫琦說:“賀祝維受了點傷,我替他來送資料了。”

“嗯,我知道了,他怎麼樣了,嚴重不嚴重?”季秋白問道,語氣卻有些力不從心,不太像是平常的樣子。

溫琦理解她的境地,說:“他沒事,就磕破了個小口子,沒幾天就能好。”

“那就好,昨天……我是做得不好,否則……”

提起昨天的事,季秋白的脣色便有些發白,賀祝維醉酒之事怪不了她,但她還是把所有的事全都攬到自己身上,溫琦看得也覺得心疼。

“你別放心上,這些事,不能全都怪你。”溫琦想了想還是說,“其實,昨天的事,全都是許盛做得不好。”

“不,也是我的錯。”季秋白說起這個,想到過往的事,低下頭來。

有件事她放在心裡已經很久了,她一直不敢說出來,早些時候在南華她其實有機會坦白,但心中的自卑和恐懼令她無法說出口,才導致了現在的後果。

而溫琦也曾勸說過她,她沒有聽從,事到如今,即便許赫沒說什麼,季秋白也無法放下,是她隱瞞在先,她沒有勇氣面對許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