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剛掛完桌上的內線電話,耳邊還想着秘書小姐溫柔的話語“應總有事找你,你趕快上來一趟!”
她忐忑不安地來到了22樓,這層從未來過的地方。聽Lisa 在辦公室裡說過,22樓是禁區,最好少去,上面全是肥膩的領導階層,要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上面的,說不定就會被髮放到一樓。(公司一樓是保安和清潔員工區域)
蘇夏邊想邊進了辦公室,看了看上面的裝飾,和樓下沒什麼區別。想想Lisa 的情報,也沒那麼準確。
“蘇小姐是嗎?”沒等蘇夏準備開口詢問,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就過來問話了,蘇夏看了看她,想必這位便是電話裡的秘書小姐。
“嗯,我是!”
蘇夏跟着秘書小姐走到了裡層的一件單獨辦公室門口,秘書小姐敲了敲門“應總,蘇小姐到了!”
“叫她進來”裡面傳來應哲楠毫無語氣的聲音。
蘇夏推開門進去。看見應哲楠正背對着他。“應總!”她往前走了一小步,小聲地打了招呼.
應哲楠這才轉過身,滅掉了手上的煙 。時間真的能改變不少,一向討厭煙味的應哲楠居然會吸菸了。蘇夏看着這個男人剛剛的舉動不禁感慨起時間來。
“明天我要出差去 B城 ,桌上的文件你看下 ,今天把它做好,有幾份力信公司的合同全部整理一份英文的出來。明天我出差就要用。”
蘇夏看了看桌上堆着高高得一疊文件便失口而出 “這麼多,明天就要用嗎?我就算不睡覺也翻不好啊!”
“那你就別睡了”應哲楠邊說邊拿了半疊文件示意蘇夏接過。
蘇夏捧着手上的文件,暗自僥倖,幸好是半疊,可這半疊,起碼也得加班到十來點的。
“明早送到我住的地方,我九點前就要出門,不會過來公司!”應哲楠邊說邊扯了張紙,寫下一排地址,遞給蘇夏。
蘇夏看了看手上的地址 “那麼遠?我得幾點出門啊?打的費公司會報銷嗎?’蘇夏想着明天一早還得來回奔波,路程又甚遠,怎麼自己就總是攤上這種麻煩的事情呢。上次麗麗也是拜託他把文件交給市場部主管,結果等了一下午也沒見到此人蹤影,最後一通電話交代她送文件,就平白無故拉上了一個星期六,最悲慘的就是非得湊着他的時間 ,一大早特意從家裡打車去了城北。花了將近一百多的打車費,後來還因爲主管說是上班期間遺留問題產生的費用,無法予以報銷。
“什麼時候這麼愛斤斤計較了?叫你做點事 ,你都喜歡講條件嗎?“應哲楠瞅着她說到“ 員工手冊沒有教過你,上級吩咐的事情,要一絲不苟的完成麼?若有疑問,可以上公司網站,進員工意見箱內投信。"
“我只是順便問一問,明天會準時交給你 ”蘇夏無奈地望着他說道.
這個男人,真是比以前還自我。五年了,說話還是一副欠他錢的口吻.好像他讓她做的事就應該是必須的,有任何有疑問的地方都會被他默認爲不情願.
蘇夏自認倒黴地出了門。
一下午,她連位置都沒離開過,一直忙着趕資料。最後的結果是,如她所猜測的一樣,忙完所有文件已經快十點了。蘇夏看看自己的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這是有生以來,蘇夏第一次爲工作加班到最後一個關燈。
第二天一早,蘇夏7點就早早地起牀洗漱。莫小希起牀喝水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盯着這個正在抹面霜的女人.“你怎麼了?突然轉型了?不是一直提倡睡眠是人類最重要的事情嗎?突然起這麼早!”
“趕着送文件!不說了,我得出門了!”蘇夏邊說邊走向門口,頭也沒回地就甩門離去。
莫曉希暗自奇怪 ,蘇夏居然熱愛工作了。
蘇夏捧着手上昨夜奮鬥出來的資料,想着自己幸好沒出什麼狀況。從住處打車去應哲楠那也要 半來個小時了。在從他那返回公司也要四十來分鐘。蘇夏掐好了時間。應該不會遲到。
按着應哲楠給的地址,蘇夏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住所。這是一幢小別墅,這一區全是差不多的戶型。
應哲楠這幢 ,很別緻。從鏤空的鐵門裡能望見門口的小花園,蘇夏看着入了神。她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以後有錢了,一定會買個帶花園的房子,然後種上一院子她最喜歡的向日葵 。
她回憶起五年前的那個夏天,自己的生日。
應哲楠就帶着她去郊區的向日葵園看了一天的向日葵。天很熱,但是她的興致一直很好,所以記得也是特別清晰。
“哲楠,我覺得向日葵太美了!以後我有錢了,我要買一個帶花園的房子,種上一地的向日葵。”蘇夏天真地說着。
“有那麼喜歡嗎?”應哲楠不解地望着這個與衆不同的女人.一般的女人都會喜歡玫瑰,百合之類的,只有她,偏愛向日葵.
“嗯”蘇夏用力地點了點頭。
“比喜歡我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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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喜歡你”蘇夏想也沒想地就說出了這麼一句。他從沒聽過應哲楠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一直都是她在告訴他,自己有多麼喜歡他。
應哲楠看着不知羞恥的可愛女人認真地說道“那麼,爲了鼓勵你更喜歡我,以後我會幫你種上一地的向日葵!”
“真的嗎?哲楠,太好了’蘇夏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
那天,陽光很熾熱,他們卻一直從早上待到了夕陽下山。牽手逛蕩與奔跑在那一大片的向日葵園,聊生活,聊夢想,聊未來。
就在那一次,蘇夏更堅定了,要和這個男人一起走下去。只要和他一起,怎樣都好。
事實上,蘇夏一開始喜歡上向日葵,是因爲初中時候看過的一本書。她特別喜歡書裡描述向日葵與愛情的那一段文字。
向日葵,從始至終,都只會朝着一個方向。
宛如愛情,熾熱,執着,充滿生命力。
它把一生最燦爛的繁華□□裸地展現給它的愛人。
因爲它知道,這一生,只愛這一次。
那個時候的她,因爲年齡的關係,不懂愛情 。直到遇見應哲楠,她才明白,愛情,來的時候可以毫無預示,走的時候卻可以痛徹心扉 。
蘇夏一直覺得她對應哲楠的愛就像向日葵的守候,無論白天黑夜,始終如一。
“你是想把門鈴按壞嘛 !” 蘇夏看着眼前穿着睡袍出來開門的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按了許久。於是有些抱歉地拿掉了自己一直按在門鈴上的手。
“我把資料送來了!”她轉了轉話題說道
“進來吧”應哲楠邊說邊往屋裡進去。
蘇夏跟着他,走進了大廳,房子很大,但東西不多。屋內擺設的很協調,看去很是整潔,很適合應哲楠的作風。他愛乾淨。
所以以前一看見蘇夏吃個冰激凌也吃得滿口都是,他總是會用很厭惡的眼神盯着她,讓她主動把嘴邊的東西擦乾淨。蘇夏卻總是語出驚人地一句“ 親我的時候,沒見你那麼嫌棄!”
應哲楠對從她嘴裡說出的話 ,總是得提前做個心理準備。不管人多人少,人前人後,她的話總是沒經大腦就發送出來了.
“看什麼呢?我家沒值錢東西!”應哲楠對着這個一直打量他住處的女人說道。
“文件我放這了,我先走了,還得趕去公司!要是有問題你在找我!”蘇夏看看手機的時間已經八點零七分了。
“等我一下,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出差嗎!”
“這邊打不到車 ,況且我本來也要經過那邊,順路。”
‘哦。’ 蘇夏想想也是,這邊是高檔別墅區 ,都是自己有車的,知道情況的的哥們估計也都不會往這區跑。她繼續看了看這屋內的擺設,這麼大的房子,應哲楠怎麼一個人住?
望着正打開車門的這個男人 ,蘇夏突然想起了應哲楠的母親,那個氣質出衆的女人。
她和應哲楠之間的問題解決了嗎?他們和好了嗎?爲什麼應哲楠回國,也沒看見她 。
“對了,有一份資料我覺得有點問題,所以把原文修改了一下,改在旁邊了,你一會自己看下! 車內,蘇夏打斷自己的思緒,轉頭認真地對着身旁開車的男人說到。
“知道了,一會幫我把這些帶回公司,放我辦公桌上,明天回來我會看。”
“帶回公司?你不是說出差要用嗎?”
“臨時決定不要了!”應哲楠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一樣帶過
“應哲楠,你是故意的吧?”
“看來人事部的員工培訓做的還不到位啊,你是員工手冊沒讀完麼?這麼直呼上司名字,是誰教你的?! ”
“對不起,應總,我只是覺得你的做法過分了。”
“哦?那麼請問我哪裡過分了?”
“你是故意耍我的吧?臨時決定,就是你決定的吧?”
“是又怎樣。”
“意思就是你真的是故意的?”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你無不無聊,耍我就這麼有意思嗎?!”蘇夏氣憤地冒出一句。
“我還就是太無聊了,就是想耍耍你,你也懂被耍的滋味嗎?我記得你當初不也是這樣的嘛?!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應哲楠轉頭堅定地對着身旁這個臉上已經露出不滿的女人說道
“我沒見過你這麼心胸狹窄的,你知不知道因爲你說今天要用,昨晚我加班到十來點才趕好 ,今天早上七點就起牀了,你分明就是在濫用私權,公報私仇!”蘇夏覺得自己怎麼一遇上他就這麼倒黴呢,從以前一起的時候就是,他總是動不動一句話就耍的她累的半死 ,於是此刻她對着應哲楠便是霹靂巴拉的一串。
應哲楠怎麼會不知道,這笨女人 ,昨晚他可是看着她回家了,才離開的 。就是要讓她好好檢討一下。過了那麼久,他以爲她會和他一樣想着她 ,結果前一天就看見她上了另外男人的車,那麼她是真的忘記他了嗎?憑什麼自己爲她難受的要死,這個女人卻一副沒事的樣子和別的男人過上正常的日子 。
他的忍耐與憤怒 ,在第二天喊她去辦公室就已顯然。只是她笨的什麼都不知道。
“幹嘛不說話啊 ?! 沒理好說了吧! 我現在才知道 ,你會那麼好心讓我有工作,原來是想着怎麼折磨我。我說呢 ,你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放過我 ,你根本就是爲了五年前分手的事情找我麻煩 ,你就是不滿當初是我甩了你 ,你就是接受不了……”
“是,是,我就是不滿,行了吧!我真的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 應哲楠剎了車 ,把車子停到了路邊。
蘇夏還沒說完就被這男人一句話給塞了。應哲楠看着這女人不知哪裡出來的邏輯,實在沒有辦法。難道還要讓他親口從嘴裡說出來告訴她,蘇夏,我很想你 ,這五年,一直都是。
蘇夏低着頭,不敢擡頭在看旁邊的這個人,她知道,應哲楠在生氣 。以前他一生氣,就會衝她大聲說話。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在說話,一說就會捅破他的底線。於是她不在開口。
“要麼下車,要麼乖乖地給我坐好,別唧唧喳喳地拿你腦子裡想出來的那套煩我!”兩人之間的靜默被應哲楠率先打破。
蘇夏別過頭沒在說話。
總算在九點差五分的時候,蘇夏到了公司樓下。捧着一大早送去給應哲楠的文件,頭也沒回地就往大廈走去。
應哲楠,望望她 。搖搖頭心想。“真是一點也沒變 ”他似乎特別清楚她 。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以前上大學那會,兩人一吵架,蘇夏都會幾裡扒拉的拋出一大串,讓人說個話的機會都沒有,最後都是應哲楠大聲罵兩句 ,她纔會安靜下來,不敢做聲 。但是第二天,她又會很主動地來找他。這女人忘得比誰還快,仍是一副橡皮泥的樣子整天粘着他。
“哲楠,我們週末去遊樂園吧!”
“哲楠,你千萬別不理我,我錯了!”
蘇夏最受不了的就是應哲楠對他不理不睬 。當她空氣般的不存在。應哲楠就當看耍寶似的看她又變出什麼花招。
“哲楠,我寫檢討總行了吧,以後我絕對不會了。你不要生氣了!”蘇夏總是扯着他的右邊衣袖不停的晃盪。
“別晃了,袖子都被你晃斷了 。既然這麼有悔改之心,那就寫檢討吧!有張紙證明一下也好。” 應哲楠壓根沒生過她氣 。只是有時候想讓她安靜一會,特別是吵架的時候,蘇夏根本是說話不帶停頓的 。根本不會停下來認認真真聽他把話說完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奇怪的笨女人。
“真的要寫嗎?我很久沒寫了,格式都忘記了”蘇夏只是隨便說說,卻沒想到應哲楠當真就讓她做了。
“那剛好,順便讓你熟悉下。寫好了在來找我吧!”
果真上午纔剛說掉,下午這這女人就拿着她的檢討書來找應哲楠了。當時應哲楠的想法就是 “蘇夏,你果然很愛我!”當然他從來沒這麼對蘇夏說過。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對於蘇夏,很重要。
以後每次吵架,只要蘇夏嘰裡呱啦地一說話,他就會從隨身攜帶的錢包裡拿出檢討書在她面前晃一晃。
久而久之,這成了對付她最好的裝備。
以至於有次應哲楠沒事的時候一拿錢包,蘇夏就會條件反射地說“最近我好像都沒犯錯,你是要拿檢討嗎?”她的語氣像個在撒嬌的孩子,對着一個賴皮的大人。他一想起那個傻女人笨笨的表情,就會笑的舒心起來。也好像只有對着她的時候,自己纔會那麼真實般地無需遮掩。
他曾經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刺蝟。蘇夏,一直努力地拔光了他身上所有的刺,卻又在他以爲可以相互依偎的時候,把身上所有的刺統統還給了自己。他一想起五年前這個女人說的那些話,就會莫名地發起火來。他以爲自己不會在那麼沒有原則地去靠近她 ,結果,他還是沒有做到。
Nokia 原始的鈴聲打破了他的回憶,他重新把這份保存了若干年的檢討塞回了錢包,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