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那段時間邊染在家呆了一兩個星期, 最大的改變就是剪了劉海,戴上了眼鏡,還有就是走路時喜歡遮遮掩掩, 不太敢完全擡起頭。因爲就連她自己, 也覺得她臉上那條疤痕很醜陋。

但是再怎麼遮擋, 那一道傷疤也不能被完全擋住。而它, 就像是時時刻刻在提醒着她, 同時也是在提醒着別人,那些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邊染來到學校的第一天,自然是少不了周圍人的關注, 但讓邊染最在意的還是別人嘴中談論的事情。

她不知道爲什麼,流言完全與現實錯了位。大部分人口中談論的不是她被魏穎劃傷, 而是成了她爲了逼迫姜緒寧跟自己在一起, 拿自己得命來威脅他, 結果沒想到不小心把臉劃傷了。

邊染只覺得很搞笑,當是明明有那麼多人看到現場, 是怎麼會傳出這種謠言的?估計又是魏穎搞的鬼。

但不管邊染願不願意,她都成了衆人口中的瘋子,傻子,周圍的人在遇到她時,都會不經意地離她遠一點, 深怕她會突然發瘋撲上去傷人一樣。

而班上清楚整個事件經過的人倒沒覺得她是瘋子, 但是他們知道魏穎是瘋子, 所以他們不想惹到麻煩, 也是能離她遠點就離她遠點。

一時之間, 邊染感覺自己失去的不光是自己的面貌,同學、朋友似乎都在離自己遠去......

“邊染, 老師叫你去303辦公室。”一個同學走過邊染時提醒道。

邊染嘆了口氣,想到應該是之前擔心自己的趙老師,站起了身,往辦公室走去。

她來到303門前,突然意識到趙老師的辦公室不在這兒,這兒應該是教導主任的辦公室,但教導主任找她有什麼事?

她敲了敲門,門很快打開了,裡面沒有其他人,只有教導主任一個。

“進來坐吧。”教導主任不像平時總是一副威嚴的模樣,反而是一臉親切地拉來椅子讓她坐。

邊染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按照教導主任的話坐在辦公桌面前,問道,“魏主任有什麼事嗎?”

魏明強直接坐在邊染對面,從抽屜裡拿出一封白色信封,放在邊染面前,說道,“我侄女對你做了那些事很抱歉,這些錢是損失費,我聽你們老師說,你還想再追究,我想......這件事就這麼過了吧。”

邊染看着面前的錢算是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把錢推了回去,臉立馬冷了下來,“您侄女應該已經16歲了吧,那她做了這些,就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可是您卻連一個警告都沒有給她。”

魏明強嘆了口氣,表面上露出溫和的表情勸解道,“邊染同學,說到警告,好像你跟姜緒寧同學是在交往對吧,學校嚴令禁止學生談戀愛,到時候我在你和姜緒寧檔案上都記上一筆大過,不太好吧。”

“您是在威脅我嗎。”邊染緊鎖着眉,若是隻記她還好,但她不想把無辜的姜緒寧給扯進來。

“我可沒威脅,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要麼拿錢,要麼,除了記過,還不知道會不會直接讓你們倆退學呢!”

魏明強的意圖已經很明顯,邊染狠狠捏住自己的拳頭,指甲似乎都要陷進肉裡。

她低着頭一聲不吭,氣氛一時變得異常沉寂,只能聽得到時鐘在牆上“滴答滴答”的迴響......

“我再怎麼也是這個學校的教導主任,認識的人還是多,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學校敢收你們呢。” 魏明強的強調有些陰陽怪氣,“我想你應該不希望看到那種情形吧。”

邊染緊咬住牙,心中有萬般不甘,卻只能拿過錢。

她死死捏住信封,從牙縫中蹦出個“好”字。

“你能這樣做最好。”魏明強露出滿意的微笑,帶着些許不屑。

邊染擡頭狠狠盯了魏明強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在辦公室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後,邊染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看着手中的信封,儘管再怎麼氣憤,都只有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她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遠遠望着姜緒寧。不知怎的,她感覺姜緒寧離自己的距離也遠了,打從一開始,就像魏穎所說的,像她這種人,怎麼配得上他啊。

......

白天的時候,邊染一直按耐住心裡的激動動沒有去找姜緒寧。她內心渴望着姜緒寧能主動來找他,但可惜的是,一整天,姜緒寧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終於等到下了晚自習,邊染小心跟在姜緒寧身後,不知姜緒寧是否感受到了,沒回寢室,而是直接向着操場走了去。

姜緒寧一直走到那天他答應和邊染交往的那個位置,然後停了下來。

漆黑的角落裡,冰涼的夜光打在他臉上,沒有絲毫情緒,他轉身看向邊染,說道,“我們分手吧。”

邊染原本期待激動的表情一時間僵在那裡,瞪大雙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說道,“怎麼了?你爲什麼突然說......說......”

邊染實在沒勇氣說出“分手”兩個字。

“我不喜歡你。”姜緒寧冷冷說道。

“可是,可是你答應了和我交往啊。”邊染握緊雙手,焦急的表情顯示出了內心的慌亂。

姜緒寧只是冷冷看着她,緩緩說道,“當時只是看你是第一個敢那樣反抗魏穎的人,所以想試着交往下,看魏穎會不會因爲我和你交往就此打消我的主意,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

聽姜緒寧這樣說,邊染想到之前她跟姜緒寧說好的“秘密交往”的約定,還有莫名全班都知道他們倆在交往的消息,儘管不想承認,邊染還是問道,“你在利用我?”

“恩。”姜緒寧點點頭,卻沒有絲毫愧疚,彷彿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你不是也喜歡我嗎,我滿足你的需求,你也滿足我的需求,很公平,不是麼?”

邊染深吸一口氣,嘴脣都在顫抖,她究竟是喜歡上了怎樣的一個人,“那如果魏穎放棄了,你還會和我在一起,你還會喜歡上我嗎?”

“不會。”

眼淚已在邊染眼眶中打轉,儘管姜緒寧對她態度如此,她還是拉住了姜緒寧的衣袖,說道,“可是我現在只有你了。”

姜緒寧有些不耐煩地甩開邊染的手,“我不可能喜歡你的。”

“可是我才和你在一起沒多久,如果......如果我們久一點,說不定......”

“我不會喜歡你,永遠。”姜緒寧不再理睬邊染,直接轉身離開。

邊染被姜緒寧的話打擊得愣在原地,看着姜緒寧離開的背影,嘴中只知道不斷地重複着“永遠”這兩個字。

在那之後,邊染還是不甘心,因爲她爲了姜緒寧失去了這麼多。

於是她厚着臉皮再去找過姜緒寧幾次,但隨着她找他的次數增加,姜緒寧臉上的厭惡之情就越來越明顯,甚至於後來見到她都直接說的是“你很煩,離我遠點!”“我不想跟你這種瘋子待在一起!”這種話語。

後來邊染確實沒再找過姜緒寧了,因爲她已經沒有力氣再面對他冰冷的態度了,她的心,可以說已經被傷得徹底了。

而且除此之外,另一方的魏穎也沒打算完全放過她。雖沒再做出什麼大的舉動,但每次只要魏穎見到她,總是會用語言侮辱幾句。像“醜八怪”“瘋子”這些對邊染來說已經習以爲常了。

有時魏穎還會說上幾句像她這種人配不上姜緒寧,就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般的話語。來了興致還會推她幾下,對她做一些小動作。

雖然邊染努力地想忽略這些,但不得不承認,每天活在這種陰影下的她,沒有願意親近的朋友,只有成天以欺負自己爲樂的魏穎衆人。

除此之外,她還要面對傷害自己很深的姜緒寧,這種生活,真的過得很壓抑,壓抑得讓她以爲墜入了黑暗裡,永無翻身之地......

“那是我過得最黑暗的一段日子。”邊染離開簡燃的懷抱,坐得筆直,直視前方,帶着嫌棄的口吻,說道,“現在想起,感覺當時我就是個傻逼。”

簡燃還是頭一次見邊染說髒話,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再次拉過邊染的手,輕輕在邊染額前吻了一下,說道,“那些都過去了。”

邊染原本的平靜被簡燃突如其來的吻打亂,再加上先前跟簡燃說了那麼多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經歷,一股遲來的害羞溢上心頭,臉嘩的一下被染得通紅,一時不敢直視簡燃的眼。

簡燃輕輕揪住邊染紅透的耳朵,掌心蹭着邊染的軟嫩的臉,饒有興趣地盯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故意裝出不滿的樣子,“那你幹嘛現在還理他。”

“我想的是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了,而且當時我確實也把他纏得有點煩。”

“你是真的傻,對了,你說你們那個教導主任是魏穎的舅舅,叫魏明強?”簡燃突然感覺對這個名字很有印象。

“恩?哦......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想說,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簡燃的嗓音極其溫和,可眼底,卻有一抹危險一閃而過,但很快,這抹危險就被溫柔寵溺的眼神給蓋了過去,再也找不到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