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秦六月點點頭,兩個人並肩一起往外走,沿着馬路一起往前走。
樑棟原本走路是很快的,現在爲了照顧秦六月,他儘量的放慢了速度。
秦六月現在懷着五個月的身孕,又是雙胞胎,行動上開始出現遲緩,確實需要別人遷就她的速度了。
“我在跟你談之前,想跟你聊聊我姑姑這個人。”樑棟開口說道:“在聊她之前,我要先謝謝你,謝謝你主動找爺爺談話,讓爺爺允許姑姑回家。要知道,今年除夕姑姑沒能回家,我們全家已經難過了很久了。因爲在我們家,姑姑的地位也是很超然的。”
秦六月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爺爺在很小的時候就當兵了,那個時候叫娃娃軍。小小年紀就扛槍打仗,所以最是看淡生死的人。後來解放之後,他晉升爲了將軍,成爲了全家最敬仰的人。再後來,家裡的人口越來越多,可是爺爺一直遺憾沒有能有個女兒。直到多年之後,這個遺憾終於補缺,在我爺爺將近不惑之年的時候,終於有了我姑姑樑紅玟。”
“姑姑的降臨,成了全家最大的喜悅。我現在還聽我爸爸說,小時候,全家三個哥哥都一起寵着自己的妹妹。連帶着整個隊伍的人,都寵着這個女娃娃。那個時候,爺爺不管走哪裡,都喜歡帶着姑姑。久而久之,姑姑也就被爺爺帶的男孩子氣了。”
“再後來,沒過多久,奶奶就生病去世了。好像,那年我父親纔剛剛成年不久。於是,爺爺一個人帶着四個孩子。三個男孩子怎麼都好說,女孩子生怕吃了虧,因此也是用教養男孩子的方式教導着。每天不是在軍營跟着一起訓練,就是在軍官培訓課堂上,聽別人排兵佈陣。因此,在我姑姑長大成年之後,一身的硬氣霸道。這種霸道,讓她雖然有很多的追求者,可是真正能適合她的,卻是寥寥無幾。”
“直到那一年,姑姑遇到了宗家的那個宿命。一開始,姑姑不懂得怎麼去表達感情,她就用男人對男人的方式,去跟宗旭溝通。可是她很快發現,她的這種辦法是行不通的。然而,那個時候,沒人能教會她怎麼去正確的,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跟一個男人交往。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於是走錯了路。”樑棟緩緩的開口說道。
秦六月的腳步一頓,眉頭微鎖,說道:“您這是在爲樑夫人辯護嗎?其實您大可不必的!我說過,我雖然不原諒,但是也不會一直憎恨。”
樑棟微微一笑,回答說道;“我並非是在爲我姑姑辯護。而是想跟你聊一下這個人。或許,聊完了之後,你可以跳出你現在的身份,重新去看待這個人。”
秦六月搖頭說道:“對不起,我跳不出來。因爲我一直都是局中人。任何一個可以跳出來的人,只因爲他不是局中人。所以可以輕鬆的指點江山,毫無負擔。而我不可以。”
“是,我承認你說的都對。我也很佩服你的大度和善良。在我姑姑傷害你的情況下,你並沒有選擇睚眥必報,而是選擇了說服爺爺,讓爺爺重新接納她。我以爲我可以跟你重新聊一下的。”樑棟開口說道:“至少,站在公允的角度上,重新去看一下這個人。”
“你說吧。”秦六月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着。”
“喜歡一個人,所以拼盡全力的去追求,你說這個行爲是對還是錯?”樑棟問秦六月。
“只要不傷害第三人的情況下,任何行爲都是可以原諒的。”秦六月很快的回答說道。
“那麼如果我說,你拼盡權利都要維護你撫養孩子的權利,其實也是變相侵害了宗銘皓這個父親應有的權利,你說你的行爲可以被原諒嗎?”樑棟忽然轉換了話題和概念。
秦六月一愣!
“雖然你們已經離婚!可是這個孩子,的確是有一半的基因是來自宗家。而你現在,徹底跟宗家撇清了關係,對銘皓來說,是不是一種傷害?”樑棟繼續逼問。
秦六月沉默了。
或許,他說的對。
事情真的需要從兩面去看。
“在你的角度,你是受害方。所以,你咬牙切齒的斬斷一切關係,這是情有可原。可是從宗銘皓的角度來看,他何嘗不是受害者?對他紮了兩刀的人,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妻子。他又何其的無辜?”樑棟繼續說道。
秦六月眼底一片晃動。
是的,樑棟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既然你說你是局中人,跳不出你的圈子。爲什麼在你跟銘皓這個事情上,你反而可以冷酷的跳出你們的關係,站在一邊冷冷的旁觀?”樑棟繼續逼問。
秦六月心底大亂:“你別說了!”
“那你現在願意聽聽我對這個事情的評價嗎?”樑棟微笑着看着秦六月。
秦六月微微點了點頭。
“從我的觀點和立場上,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所有人也都錯了!真正置身事外的,其實是陌生人。仔細想想看,黎家,黎欣,黎歌,我姑姑,我姑父,你,銘皓等等等等等,你們沒有一個人是贏家。”樑棟繼續說了下去:“這是一場全員皆輸的戰鬥。所有人都是傷痕累累。”
秦六月點點頭表示贊同:“是啊,沒有一個人是贏家。可是這個戰爭原本可以避開的!”
“對,我不否認我姑姑有做錯的地方。我也不否認她對你的那些傷害。這是她應得的懲罰。”樑棟也很乾脆:“可是,六月,你想過沒有?你的一直不原諒,其實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爲什麼不放開心懷,勇敢的把過去的傷害,掀過去呢?”
秦六月瞬間再次沉默。
她不得不承認,樑棟其實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
她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她,確實有點被說動了。
然而,她並不是沒有自己底線和堅持的人,她輕輕開口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了。的確,我們不能一直抓着過去的錯誤懲罰自己。然而,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就是要後期承受後果。如果樑夫人不能對我媽媽鄭重道歉的話,我依然是不會原諒的!對不起,你說的很好,然而,這是我的底線!我不能喪失我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