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面倦容的回到墨香閣,遠遠便見到湮祁來回走動的身影。
“你怎麼這麼久。”眼力極好的湮祁轉身就看到我,急忙迎上前來。
我瞥他一眼,錯身進屋。
湮祁緊跟上來,劈頭蓋臉地問道,“你跟白浩司什麼關係?他可是你心中那人?”
在方桌旁坐下,我淡淡地瞄他一下,“是。”
湮祁也隨後坐了下來,神色卻因我的回答而陰沉許多,“你們不是才認識不久麼?”
伸手拿過茶杯,欲倒茶,湮祁立刻搶先端起茶壺幫我倒上,我稍一扯動嘴角,“謝了。”
“不客氣。”湮祁見我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便繼續提問,“你這次會上戰場,是否因爲白浩司?”
聞言,我朝他看去,“你倒是聯想得很快。”
“這麼說是了?”湮祁此時面色已經陰鬱得有些嚇人,“那你跟太傅又是怎麼回事?他好像跟你很親暱。”
“你現在可是在審問犯人?”瞧着湮祁僵硬的表情,我輕笑起來。
湮祁瞪着眼直愣愣地把眼光定在我臉上,嫉妒的火花在眼眸裡跳躍,他閉口不語,彷彿在醞釀着什麼。
見他這幅模樣,我也收起笑臉,認真道,“湮祁,我明日便要去月國,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照看白浩司。”
“月國?”湮祁不禁問道,“你去月國做什麼?”
“殺人。”漠然地吐出這兩個字,我喝了口茶。
“殺人?”驚異出聲,湮祁的身子不由向前傾,“爲什麼?”
淡定地又喝了口茶,我笑道,“是不是我回答了你就答應幫我忙?”
“這不可能。”湮祁毫不猶豫一口回絕,滿臉的忿恨,“要我照看那人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我說過,以後你在哪我便在哪。”
“既然如此,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沒有任何被拒絕的不滿,我就像事不關已一般準備結束對話。
湮祁彷彿看穿我的心思,忙出言阻止,“慢!我可以幫你找個值得信任的人照看他。”
“也好。”我重新在椅子上坐穩,面向他,“炫懿以白浩司的生命及自由爲條件要我幫他殺了月陵冴。”
“月陵冴?”突然發現今日的湮祁一驚一乍的,他又是滿臉驚疑的表情,“太傅用白浩司要挾你去殺月國國師?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沒有搭腔,我等着他反應過來,理清其中的陰謀算計。
“你當初是以人質身份進宮而用來要挾湮王府的,怎麼三個月後自己反而被人要挾。看來你表現得太引人矚目了。”湮祁果然很快便想清楚,適才的驚詫神情已被一貫的鎮靜代替。
“依你所說,我這人質當得很不稱職。”我淡然一笑,用手肘支起頭斜看向他。
“炫懿可是曾經試探過你的武功?”湮祁想了想又追問一句,“你初見炫懿有何感覺?”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被他的眼神蠱惑吧,”打了個哈欠,雙眼登時溼潤起來,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如果是,那答案是肯定的。”
湮祁站起身走過來,向我伸出手,輕柔道,“你困了吧,來,我扶你回屋休息。”
擺擺手,我起身向另一方向移動,“我先去小睡片刻。”
湮祁在身後補充道,“過會兒皇上那邊的人來請我再叫你。”
我本想皇上設的慶功宴應是宴請許多高官大臣,爲此還有些煩擾這種熱鬧虛僞的場合,結果卻是包括我在內只有區區四人。暗地裡多看了那冷麪人幾眼,揣摩着他這行爲的目的。
炫懿熟絡地坐在我身側不斷地給我夾菜倒酒,看上去倒真似我倆感情極好,而湮祁則是鐵青着臉坐在我另一側默默地喝酒,因身邊這兩人反差極大的態度,造成周遭的空氣流動着極其怪異的氣息。對此,我乾脆兩人一同忽視,把注意力放在打我一進門便牢牢盯着我的冷麪皇帝,解析他瞳孔裡暗藏的真實想法。
“湮修,這次你立了大功,希望朕怎麼獎賞你?”與我對視良久之後,冷麪皇帝終是按捺不住打破沉默。
我輕勾起嘴角,目不轉睛繼續看着他,“湮修不敢當,皇上過獎了。”
“朕向來賞罰分明,你這次確實爲國立下大功,絕對受之無愧。”冷麪人眼中躍動着一抹十分微弱的光芒,不仔細看絕然無法發現。
我裝作低頭思索一番,接着擡頭誠懇地再次看向冷麪皇帝,道,“那麼,懇請皇上將白浩司賜予我做琴伴。”
“白浩司?”冷麪人難掩意外地重複一遍我的話中的名字。
感受到席上其餘三人同時投來的視線,我神情自若地接口,“是的,許是因爲我們擁有相同的愛好,在這宮中三月內我與他相處得很愉快,希望皇上成全。”
愣了好半響,冷麪人才聲音極低地回道,“好。朕允了你。”
得到早就猜到的回答,我轉頭挑釁地睨了炫懿一眼,無言道,這樣就算你想反悔也不行了。
目光恰好停留在我身上的炫懿接收到我睇去的眼神微一徵仲,繼而立即掩飾過去,帶着比平時更爲柔媚動人的微笑,他模糊不清地笑言,“恭喜你了。”
一旁的湮祁仍是保持沉默,只是倒酒的次數頻繁許多。
直到宴席結束都再無人開口,最後,喝得有些站不穩的湮祁整個人巴在我身上,滿身酒氣。我蹙起雙眉,使勁掰開緊抓住我衣袖的手,“湮祁,你給我清醒點。”
“懿,你先扶湮祁回去。”冷麪人看着這畫面,突然開口下令,“湮修,你留下。”
“是,皇兄。”炫懿沒有遲疑,上前一把將湮祁扯離開來,優雅地行禮後便強行將企圖掙開的湮祁帶離現場。
偌大奢華的殿堂裡就只剩下我們兩人,宮女們早已察言觀色地退出去。
“不知皇上有什麼話對湮修講?”面對突發狀況我毫不見慌亂之色,鎮靜自若地率先道。
“我叫炫燁。”冷麪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其內容確實讓我一愣神。
以爲我被嚇呆了,炫燁又重複了一次,語氣不同於以往的冰冷,竟然隱隱有些柔和,“你往後私下可以喚我的名字。”
我回神,按下心中疑慮,依舊冷靜道,“皇上此話當真?”
炫懿見我如此平靜,無一丁點惶恐,慣有的陰冷麪容似乎參進淡淡的暖意,他嘴邊染上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君無戲言。”
我淡笑不語,正準備請辭離開,不料炫燁又道出句耐人尋味的話語,“所以,你這番出行,無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