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距離虎嘯刀只有一尺之遙的時候,吳毅眼前浮現出虎癡將軍戰死沙場的一刻。
但見虎癡將軍身披重甲,雖然被圍困與萬軍之中,卻依舊豪情萬丈,向死而生,主動攻擊,率領麾下鐵騎長驅而過,大刀在手,一個穿插,就帶走許多人的性命。
箭矢如雨,紛紛揚揚,大半被重甲彈開,但是也有部分深深地扎入血肉之中,數日數夜,戰鬥沒有停歇,巨大的軍陣,好似沒有邊際一樣,穿插過後,還有新的軍陣,而虎癡將軍身旁的護衛,卻越來越少。
最後,虎癡將軍成爲了一隻人形刺蝟,胯下的馬匹早已體力不支,口吐白沫而死,但是虎癡將軍依舊沒有倒下,揮舞着手中引以爲傲的大刀,人來不見首,馬來失前蹄,鮮血浸染全身,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鮮血乾涸之後,再次流淌,結出厚厚的血痂。
虎癡將軍經過的地方,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各種各樣的器官,都流淌而出,人馬踐踏過之後,四分五裂,對視覺,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考驗。
作爲旁觀之人的吳毅,都已經數不清虎癡將軍殺了多少人了,是三百,還是四百,一人之力,又不是仙,終究還是有限度的。
但是直到最後一刻,虎癡將軍也不知道他的極限,因爲堅硬的虎嘯刀,早他一步斷裂,引以爲傲的兵器折斷,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之前哪怕陷入絕境,也沒有動搖自己意志的虎癡將軍,此刻,仰天長嘆,道一聲天亡我也!引斷刀自盡而死,而後,虎癡將軍的身軀被亂兵四分五裂,劈砍成爲了肉糜。
看過此戰,吳毅雖然心中欽佩虎癡將軍其人,但是目光平和,並沒有受到多少觸動,類似的故事自己見得多了,不說別人,吳毅自己一路走來,也是兇險萬分。
最後那句“天亡我也”更是讓吳毅對虎癡將軍其人觀感下降,勝敗乃兵家常事,高傲自大的性格,纔是他的失敗的原因,最後一刻,也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將罪過推到天地上,真是讓人無語。
故事看完了,也應該見到正主了,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這就是虎嘯刀的器靈,嚴格來說,器靈是可以爲人所掌控的,而這虎嘯刀,應該說,已經成爲刀妖了,進化爲妖,有了更高的自主性。
這老頭雞皮鶴髮,全身的肌膚如若橘子皮一樣,五官糅合在一起,幾乎無法分辨出來,四肢佝僂,顯得風燭殘年。
但是吳毅可不會真的認爲對方毫無危險,旁的不說,人家好歹是萬年老怪物了。
虎嘯刀刀妖,危險係數極其高,即便是吳毅有自身法力在,也未必敢保證一定能夠鎮壓下來。
刀妖此刻之顧慮,應該是顧忌吳毅身上的氣運,擔心受到氣運反噬。張天聞乃大極王朝北軍元帥,人望配合官位,能夠牢牢將虎嘯刀鎮壓下來,吳毅可未必。
自己之前能夠順利將虎嘯刀揮舞起來,可見虎嘯刀也是想要脫離張天聞之手,纔會看中吳毅。
現在,就是談交易的時候了,合作嘛,互惠互利,不寒磣,吳毅看得出來,除卻一身煞氣之外,刀妖的身上,同樣有着香火神念。
對,就是香火,所以從某種角度而言,刀妖也是一位神祇,儘管這香火併非他主動收集,而是自發匯聚而來。
匯聚的緣由,也不甚奇怪,北部諸郡,大多有祭祀虎癡將軍的神廟,只要不是假冒或是實在經費不足,那麼虎癡將軍的成名兵器,是一定不會缺席的。
就這樣,刀妖搭上了虎癡將軍的順風車,享受香火祭祀。
也正是因爲香火神唸的存在,這虎嘯刀煞氣如此深重,竟然沒有完全墮落爲兇器,刀妖還保持着理智。
香火神念分散而駁雜,吳毅一時間無法察覺刀妖的神道品級,但是屬於上位神,這是毋庸置疑的。
兩種力量互相沖突,這理智能夠存在幾分,也是一個問題,看虎嘯刀刀妖風燭殘年的外表,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心智,也是忽風忽雨的。
“前輩安好!”吳毅起手唱了一個喏,一個陌生人而已,不是特別正式的禮節。
“是哪個蠢材打攪大爺睡覺?”刀妖晃了晃腦袋,厲喝一聲,周身煞氣匯聚,瞬間年輕無數,變得年富力強,虎背熊腰,和吃了虎狼之藥一個,吳毅都要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錯了。
而刀妖可不會與吳毅多言,被打攪之後,就出手攻擊吳毅,無盡煞氣纏繞向吳毅,化作諸多戰場景象,有無頭骷髏,有斷刀殘劍,有破碎大旗。
這可是在吳毅的夢境之中,刀妖連這點理智也沒有嗎?看來爲煞氣矇蔽意志了。
吳毅心念一動,魂力四溢,刀妖諸般手段,消失與虛無之中,刀妖看出異樣,就欲打破夢境,逃將出去。
吳毅內心堅固,刀妖一時半會無法打破,但是讓他施爲,到底不是一個辦法,不由得喝一聲,“前輩!”吳毅加重了語氣,只如滾滾天雷,炸響在刀妖腦海之中。
而後,在吳毅眼中,虎背熊腰的刀妖縮水爲之前看見的姿態,風燭殘年,奄奄一息,連睜開眼睛都頗爲費力。
積年往事,鬱積心頭,難以消除,煞氣越聚越多,雖有香火神念消磨,亦不是長遠辦法。在張天聞手中,虎嘯刀不過是觀賞品而已,拖下去,終究有一日無法堅持下去。
若是能夠離開,說不定有機會解除自身的危機。而這,就是刀妖找上吳毅的理由。
刀妖想要借吳毅之手,攘除煞氣,成就神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神,而不是現在這樣,半神不鬼又不妖,連根本的修道體系也沒有確立。
聽聞虎嘯刀刀妖的請求之後,吳毅裝作思索的神態,雖然此事之於他,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如此不過是爲了要價而已。
吳毅問道:“不知前輩,可否答應在下的一些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