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警車離開工地,朝派出所駛去,麪包車最後壓陣,開車的貝向榮心情好到爆,這實打實的功勞想跑都跑不掉。
呂冬和喬衛國坐在後面,不說話。
“冬子,行啊!”貝向榮笑着說道:“你這又是蟲子,又是下藥,不佩服你都不行。”
呂冬無顏以對:“貝哥,咱能不提蟲子和下藥?這都快沒臉見人了。”
貝向榮笑得更開心了:“冬子,你做的,讓我和你哥省了多大事。原本是抓窮兇極惡的殺人犯,結果跟抓小雞一樣簡單。”
呂春心情也極好,說道:“少誇獎幾句,再說他就翹尾巴了。”
他回頭看了眼,冬子是真不一般,膽大心細動腦子,用身邊經常看到的東西,創造對自個最有利的條件,哪怕殺人犯,也手到擒來。
想到前面車上的喬克力,呂春不知道該說啥纔好,冬子送的這份功勞,實在太大了。
別人家都當哥哥的提攜兄弟,換到他這裡,咋就成當弟弟的推着哥哥進步?
車從中心路口經過,呂冬想到杜小兵,說道:“能停停?我剛借了人個手機,人還在市場等着,我先還回去。”
按照程序,他和喬衛國也得去做個例行筆錄。
貝向榮車停在路邊,呂冬下車跑到市場南口,看到的情況差點嚇一跳。
確定喬克力都沒受這麼大驚嚇。
滷肉燒餅攤子前排起長隊,杜小兵穿着圍裙,扣着帽子,戴着口罩,滿臉陽光的咄咄剁肉。
手法生疏,做得很慢,卻乾得很帶勁。
呂冬跑到攤位後面,杜小兵看到他,笑:“等着買東西的人多,我看這活不難,總不能叫人等着,就當體驗生活。”
麪包車還在等着,呂冬不多說:“老杜,今天麻煩你了,手機給你,我這有點事,咱回頭再說。”
杜小兵示意呂冬把手機塞兜裡,說道:“你去吧,這有我。”
說完,不再搭理呂冬,興趣十足的做滷肉燒餅。
呂冬回到車上,跟着回派出所。
貝向榮開車極快,很快追上前面兩輛車,一起進了派出所大院。
所長下了車,先指揮壓人進去,佈置好後過來找呂春:“這次咱所要露大臉!”
功勞最大的是呂春和貝向榮,但所裡同樣大功,他這個所長還有領導之功。
呂春看了下手錶,提醒:“咱得抓緊時間上報。”
所長說道:“我上報了,按照正常情況,咱還有十五分鐘時間,喬克力問題不大,但另外一個人,要儘快確定身份,不知道他是誰就讓上面提走,萬一是條大魚,咱們所可就丟功了。”
呂春想到那人慌不擇路的模樣:“據我觀察,可能情況不小。”
這年頭,有的是手段,聯防隊員關鍵時刻肯定要頂上去。
所長又說道:“還有個事,咱統一下口徑,呂冬是咱所發展的治安積極分子,屬於咱們打造的大學城聯防聯控的一部分,能成功發現通緝犯,也是咱們所聯防聯控機制的成功。”
呂春的功勞跑不掉,惠及單位是必然的選擇,他說道:“呂冬一直在爲咱們提供線索。”
所長笑起來:“打虎親兄弟,你們兄弟了不得!”
呂春去找呂冬交待幾句,呂冬當然不會拒絕,雖然不在體制之內,但有些事想也能想到,呂春再進一步,現任直屬領導的意見非常重要。
例行筆錄做的很快,除了聯防聯控上面有些特別的說辭,別的都實話實說。
跟派出所上上下下打好關係,沒壞處。
筆錄做完沒多大會,大院裡駛進來七八輛車,呼呼啦啦下來一堆警察。
警察還沒換裝,呂冬又沒專門研究過,辨別不出具體級別,但從現場情況來看,應該是來了大領導。
呂冬和喬衛國本來想走,貝向榮過來提醒:“等一會,領導要見你倆。”
聽到這話,呂冬安穩坐了下來,等領導可以,不能讓領導等不是?
有十幾分鍾,門外響起腳步聲,五六個人先後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制服筆挺,自有一股氣勢。
後面跟着個三十多歲的人,虎背熊腰,看上去孔武有力。
呂春過來介紹:“陳局,張隊,這就是呂冬和喬衛國,所裡的治安積極分子,兩名人犯就是他們在市場上發現的。”
叫做陳局的中年人跟呂冬握手,跟之前的嚴肅不同,臉上是親切隨和的笑:“你們做的很好,年少有爲!”
呂冬謙虛道:“我就做了點力所能及的小事。”
旁邊張隊在陳局跟前嘀咕一句,陳局噢了一聲,說道:“怪不得我看你眼熟,真的是少年英雄!抗洪先進,奇蟲少年,了不得!了不得!”
呂冬露出憨厚中帶着靦腆的笑,彷彿很不好意思。
陳局又笑着說道:“機智靈活多變,感冒藥用的恰到好處,兩名悍匪手到擒來。”
“縣局做的是大事。”呂冬連忙說道:“我這都上不得檯面。”
張隊笑着說道:“小手段有時候能解決大問題。”
陳局又跟喬衛國說了兩句,發現話根本說不下去,對方除了應聲基本不說別的。
他輕咳一聲,辦公室內立即安靜下來。
“同志們,兩名要犯落網,說明我們的工作卓有成效,說明我們緊密聯繫羣衆的工作方式行之有效!”陳局朗聲說道:“更證明依託羣衆,聯防聯控的重要性!你們所在這方面做的很好,走在了所有兄弟單位前面!”
大學城派出所的人心情都不錯,作爲紀律單位,領導能當面表揚,很難得。
陳局目光掃過呂春和貝向榮,不着痕跡點頭,眼睛又從另一名副所長於明身上飄過,說道:“但不足之處也要及時總結,喬克力來到大學城十幾天,爲什麼我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同志們!登記清查不是走形式,要落到實處!”
於明主動開口:“我檢討,那邊是我負責的,我工作沒有做好。”
陳局又說道:“檢討不是目標,要把工作做好,我們的工作,人民羣衆安危繫於一身!”
領導說過幾句,去了別的地方。
張隊卻留下來,看着呂冬笑,問呂春:“上次那幫村匪路霸的消息,也你弟給的?”
呂春說道:“是。他這人,有心,細心。”
“能逮到這倆人,不容易。”張隊說道:“呂冬,你這手段,很新穎。”
呂冬只能笑:“只是不想危及自身和周圍人安全。”
張隊哈哈哈笑:“蟲子加下藥,這先進經驗了不得,下次來我隊裡,咱交流交流,傳授下先進經驗。”
呂冬聽得出這是玩笑話。
呂春接了一句:“張隊管的刑警隊。”
呂冬這人會來事:“我最羨慕刑警了,懲惡揚善!”
這份工作也不容易,他聽呂春說過,青照縣局這種,目前沒有專業分工,但凡涉及刑事案件,都會由刑警隊負責,比如拐賣和涉毒等等。
張隊說道:“也歡迎你給我們提供線索。”
呂冬是個有眼色的,能看出張隊與呂春關係好,立即跟上:“那張隊要給我個聯繫方式。”
張隊對呂春說道:“你這弟弟,有意思。”
他配有手機,直接把工作手機號留給了呂冬。
對於呂冬來說,這也算意外收穫。
縣局很快把人押走,呂冬趁着貝向榮空閒,跟他打聽了一番。
呂冬本就是線索提供人,貝向榮多少跟他說了一些。
這一次,一網撈到兩條大魚。
喬克力半月前隨着一個施工隊從外省來到青照,目的是祭奠過世的奶奶,除了去過一趟喬家村,期間一直待在大學城,所持的身份證爲盜用他人的真實證件。
從喬克力的行李中,還搜出好幾張真身份證。
爲了能在三週年祭奠奶奶,喬克力付出極大代價,外型改變相對較大,竟然躲過兩次清查。
這人對別人狠,對自個一樣狠,連口音都變得像外地人。
至於身份證和人的問題,只能說早期的老式身份證,很多都一言難盡。
老秦只是持有的身份證姓秦,本人叫做邢力,來自西邊一個身份,九十年代初就從事車匪路霸這一行當,還是主犯級別,手裡同樣不止一條人命,潛逃七年時間,結果在青照被摟草打了兔子。
這倆人不知道彼此真實身份,從民警口中得知時,震驚的合不上嘴,不敢相信住在一起的人,竟然是窮兇極惡的悍匪!
另外,貝向榮透露,從大領導的態度看,呂春這次大功之後,再進一步穩了!
而他也積累了重要的一份資歷。
想進步,這都是積極正面的表現。
呂冬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於明,人站在路燈下抽菸,神情落寞。
漏查兩名通緝犯,其實不是他的錯,換成其他人,九成九也會出現類似情況。
這是位認真負責的警察,但有些事,真的不能簡單的用好壞來區分。
況且,呂春也是個認真負責的好警察。
大家都想進步,位置卻只有一個,那要怎麼辦?
總有人會原地踏步。
放在呂冬這邊,他要傾向於誰?
呂冬沒要人開車送,就和喬衛國走着回中心路口。
喬衛國擡頭看看發黑的天色,籠罩頭頂的烏雲散開了。
“冬子!”喬衛國突然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