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商議

後,淑寧雖吃了藥,又喝了熱湯,蓋了厚些的被子發一個熱字,這才確信自己並沒有發燒。不過她再見桐英時,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心跳略多跳幾下,倒也沒有什麼古怪的感覺,便確定自己並沒有對什麼人動心。

這纔對嘛,她一個活了兩輩子的穿越女,怎麼會喜歡上歲數還比她“小一半”的小男孩?錯覺!完全是錯覺!一定是因爲當時太糗了,纔會臉紅的!

她心下一定,見了桐英也大方些。令她更滿意的是,桐英態度也很大方自然,好像什麼事也不知道似的,連素馨去還披風和雨傘,他也擺出一副“什麼時候拿了去”的驚訝樣子出來,素馨還以爲是自家姑娘自己拿的呢。

淑寧對他的上道十分讚賞,便連着幾天都給他做了愛吃的菜,桐英笑咪咪地受了,也沒故意氣人。

端寧回到房山後,桐英抓着他密談了半日。淑寧完全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等他們出了房門,端寧便宣佈第二天要到良鄉去。淑寧本想跟着去的,好歹得給老哥打個掩護不是?但桐英阻止了,瞧了瞧淑寧,道:“聽說你前兩日臨了雨,還常頭暈是不是?還是別去了。我聽說崇禮那小子也在良鄉,我陪你哥哥去,就當是去探望舊日同窗,如何?”

淑寧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在這種非常時期出遠門,很不方便。既然桐英找到了另一個好名頭,她也就接受了這份好意。

端寧與桐英二人足足去了一日,傍晚方回。淑寧忙忙叫人去準備茶飯,又問他們此行如何。只見端寧微微一笑,那眼角就帶了喜意,淑寧便知成了,也跟着開心起來。

桐英喝了一大口茶水,往扶手椅上一坐。鬆了口氣。道:“崇禮那小子。以前就是一板一眼的,沒想到現在越發道學了。防我們防得什麼似地,若不是爲了老端你,我才難得理他!”淑寧忙問是怎麼回事。

原來在真珍家的莊子上,經過桐英出馬親自交涉,端寧纔得到了與真珍獨自交談的機會,只不過地點是在一個亭子裡。而崇禮則與桐英坐在四五丈以外的屋子裡陪溫夫人說話,那屋子有個六尺寬的窗子,直對着端寧他們所在的亭子,雖說聽不到聲音,但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桐英當時心下不悅,見端寧不在意,纔沒說什麼。

他遠遠瞥了幾眼,見端寧與真珍兩個隔着張桌子說話。仍舊是規規矩矩的。忍不住替好友着急,但見得那真珍臉上有喜色,笑得極嬌美可人。才放下了心,然後把心思放回溫夫人這邊來。

大概是有一定年紀的貴婦人都愛給人做媒,那溫夫人見了桐英地人品,便心生歡喜。因桐英來時只說是崇禮與端寧地舊日同窗,並沒說明自己地宗室身份,溫夫人聽說他尚未娶妻,便大有想爲他牽線做媒的意思。桐英應付得好不痛苦,卻又怕態度硬了惹惱人家,會壞了好友大事,只得強忍着。偏偏崇禮滿腹心思都放在妹妹那頭,沒功夫替他解圍。直到端寧與真珍說完了話,桐英才算是脫離苦海。

淑寧聽了感覺有些古怪,卻又說不清楚是什麼緣故,只是覺得有點不自在,便岔開話題道:“既然真珍姐那邊說清楚了,那這樁婚事是不是就能定下了?”

端寧與桐英對望一眼,面色略有些苦意。桐英道:“他們家最近風頭太盛了,聽說內務府已定了要建鐘錶作坊,專供上用,要武丹將軍幫着選主事的人呢。現在衝他們家去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端寧苦笑道:“其實崇禮做事嚴謹些,也是怕風聲傳出去,於真珍和我都有害。如今聽說不但有許多權貴子弟都有心提親,連皇子宗室都摻了一腳,崇禮也是因爲有意將女兒嫁給他的人家太多,怕得罪了人,才躲到良鄉去的。他家如今連崇思大哥都有人想嫁女兒給他做妾呢。”

淑寧聽得眉頭大皺:“這可怎麼辦?在這種情形下,哥哥與真珍訂親,豈不是成了人家的眼中釘?那些人都是衝了錢財權勢去地,將軍府不會想跟他們結親吧?“

端寧道:“他們家也是頭痛,過幾日,真珍會以探望妹妹的名義過來,到時候,咱幾個再商量辦法吧。”

這時丫環媳婦們送晚飯上來了,他們便沒再談下去。

第二日,桐英回京去了,直到這邊送信去,通知崇禮與真珍最後定的上門時間,才從京裡趕了回來。

等到崇禮與真珍來那日,淑寧安排五人在園中觀瀾亭說話,那裡周圍都是窗子,全都打開後,風吹着涼快不說,有人靠近,隨時都能發現。

坐下後,真珍先說話了:“這幾日我讓家裡人回京打聽,又多了幾家要來提親的,不過都是給哥哥說的。阿瑪煩了,只管躲進內務府去料理皇家鐘錶作坊的事,皇上那邊沒什麼動靜,不知是什麼意思。你們這些天商量得如何?”

端寧道:“我與阿瑪額娘商量過了,若能得皇上下旨賜婚,就是最好的結果,到時候,也不怕得罪什麼人。”

崇禮微微皺了眉:“能得皇上賜婚自然是好事,可皇上要賜,自然是先緊着自家子弟。如今三阿哥幾乎隔天就派人到家裡來問妹妹回去了沒有,還時不時送禮過來,因都是書啊棋譜啊,並非值錢東西,要推也不好推,他又沒有明說要娶妹妹,所以我阿瑪也沒法明着拒絕。最麻煩的,是東宮那邊近日也傳出風聲來,說太子看上妹妹了。有了這兩位皇子在,皇上還怎麼會給你們賜婚?”

真珍咬咬脣,不作聲。端寧也皺起了眉頭。

桐英卻忽然笑了。見衆人都在望他,便慢條斯理地說:“這幾件事都不是問題,而且,只怕還對端寧與真珍姑娘有好處呢。”

崇禮沉聲道:“我倒看不出什麼好處來,正想請教輔國公。”

桐英也不在意,道:“三阿哥已經娶了勇勤公家地姑娘爲正福晉,那薰鄂家是滿洲世族,福晉之父勇勤公官居從一品都統。與武丹將軍同品級。再怎麼說。皇上也不會同意將真珍姑娘指給三阿哥爲側室地。所以三阿哥如今不過就是表表殷勤,實際上不足爲患。至於太子……他如今正寵那側妃李佳氏,又內定了石家的姑娘爲正妃。那石家可是了不得,滿族裡好幾位總督、將軍、額駙什麼的,說不定過幾個月還多一兩位都統呢。太子怎麼會爲了個小小地鐘錶作坊,就把這石家給得罪了?他之所以放出那風聲來,不過是因爲前幾日與三阿哥起了口角。故意與他作對罷了。”

端寧與

了,面上不由露出喜意。崇禮問:“就算這兩位皇題,又對我妹妹與端寧兄有什麼好處?”

桐英喝了口茶,微微一笑:“一般的權貴之家以爲兩位皇子有意,自然不敢再上門提親。而太子出了聲,三阿哥又知道事不可爲,自然就會偃旗昔鼓。這麼一來,真珍姑娘的麻煩自然就少了許多。”

端寧親手爲他斟茶。道:“這幾日你就是爲了幫我打聽消息纔回京去的吧?好兄弟。你辛苦了。”桐英笑道:“好說,好說。”

崇禮卻道:“就算皇子們不成問題,還有那些宗室和貴戚子弟呢。那些人我們可得罪不起。”

真珍皺着眉道:“二哥,你怎麼淨會潑冷水?”端寧連忙說:“真珍別這樣說,崇禮兄也是爲我們擔心罷了。”真珍就沒再作聲了。

崇禮見她這樣乖巧,心裡酸溜溜的,不由暗歎女生外嚮,嘴裡涼涼地道:“我也是說實話罷了。端寧如今還在孝中,又無官無職,皇上只怕未必願意賜這個婚吧?”

“關於這一點,我有個主意。”淑寧出聲了,“照我說,真珍姐直接請將軍大人向皇上明說就是了。”她見衆人都吃驚地望着自己,便笑道:“其實,只要將軍大人對皇上說,蒙皇上地恩典,纔有瞭如今許多榮耀,一家人都感激皇恩,願意一輩子做皇上地忠臣。因此,不敢壞了阿哥們地兄弟之情,更不敢攀附宗室權貴,只願長長久久地做皇上的臣子就好。這麼一說,皇上只會覺得你們家是忠臣、純臣,多半不會生氣的。”

衆人都若有所思,淑寧繼續道:“至於哥哥的事,將軍大人可以對皇上說,其實是當年在廣州時,兩家便有意結親,只是當時我們家祖父過世,要回京守孝,才中止了議親之事,但當時還留了信物,定好日後再議的。這也是實情,可不是欺君。將軍大人可以這麼說:雖然如今自家顯貴,但人無信不立,不能有違當年的約定。先前別家來提親時,因顧慮到男家還在孝中,所以不敢明言。如今男家將要滿服了,請皇上賜個恩典,成就這樁婚事。這可不就行了麼?”

她沒有說完,其實去年桐英獻圖的事,端寧是有出力地。此事因爲涉及軍機,皇帝並沒有出言嘉獎桐英,但心裡肯定有數,如果他對端寧在其中起的作用也有所耳聞的話,事情說不定會更順利。

她偷偷看了桐英一眼,見桐英也正在看她,眼中帶了一絲讚賞,嘴角含笑,微微點了點頭。她頓時心中大定。

端寧與真珍聽了都覺得不錯,崇禮沉吟片刻,也點頭道:“這法子不錯,當年兩家雖沒有明着定下婚約,其實彼此心裡都是有數的。這樣一來,皇上也會覺得我們家忠義守信。”他轉頭望了淑寧幾眼,笑着說:“淑寧妹妹如今真是越發聰明瞭。”

桐英插言道:“不但皇上會覺得你們忠義守信,別人知道了,也會認爲你們家不慕權貴,不忘舊誼,是真正有德的人家,對令尊的名聲很有好處,說不定連給崇禮兄說親的人也一併打發了。而且,端寧爲了守孝,連議了一半的親都放下了,可不正是個‘孝’字?若皇上有興趣,順道問問端寧地學問功課,說不定還會加以青眼呢。這可是對你們兩家都有好處地事。”

當下衆人大喜,又商定了許多細節,此事便算是議定了,只等武丹尋機向皇帝求旨。只是因桐英提醒,端寧與真珍二人決定在賜婚的旨意下來前,儘可能少碰面,以免多生事非。

這樣一來,他們二人恐怕過了今日,就要再過許久才能再見面了,衆人也有眼色,給他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崇禮本有意要站在亭外相候地,硬是被桐英拉走了,不過走到臨淵閣邊,他便不肯再往前,淑寧只好陪他站在那裡等。

淑寧遠遠地望着亭中哥哥與真珍說話,心裡也爲他們高興。她轉頭時無意中發現崇禮看了自己好幾眼,便問:“崇禮哥有什麼事?”崇禮咳嗽兩聲,說沒事,便轉過頭去看對面的山景。

再過了一會兒,淑寧覺得崇禮又在望自己,便又問他怎麼了。崇禮仍舊是咳了幾聲,不過這回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了:“淑寧妹子,我記得……你明年要選秀是不是?”

“是。”

“那麼……不知你們家……可有什麼準備……打算?”

“什麼打算?”淑寧有些奇怪,“你是說學規矩那些麼?”

“不是……”崇禮又咳了幾聲,“我是說,你們家覺得……淑寧妹子你能不能選上,如果不能……又有什麼打算?”

淑寧這才明白了:“還沒選,誰知道結果會如何?我雖然自己覺得多半是個陪客,但打算什麼的,總要結果出來了纔好去想。”

崇禮嘴角翹了翹,但很快就止住了,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卻冷不防被桐英打斷。

桐英才從園門處趕回來,道:“伯母派人來說,已經備下飯菜了,讓我們去用飯呢。”淑寧忙道:“是我忘了時間了,我這就告訴哥哥與真珍姐去。”

她擡腳就走了,桐英卻似笑非笑地望了崇禮一眼,崇禮有些不自在,便咳了幾聲,沒想到咳得多了,反嗆着了自己,頓時咳了個驚天動地。

桐英笑笑道:“崇禮兄沒事吧?這夏天啊人就是容易口乾上火,這裡府上煮了甘草茶,最是適合這種天氣喝的,崇禮兄不妨也嚐嚐?”

崇禮好容易喘平了氣,道:“多謝輔國公好意,只是在下怕太過麻煩主人家了。”

桐英笑得更深了:“不麻煩,反正是現成的,我跟人打聲招呼就行。”

崇禮不說話了,掉過頭去迎接妹妹等人。

午飯時,席上仍舊只有他們五個年輕人,氏很熱情地招呼真珍兄妹多吃點,大概是與桐英比較熟了,隱隱把他當成了半個自己人,倒沒那麼熱情。

崇禮一直板着個臉,淑寧以爲他是看不慣真珍與端寧互相挾菜,偷偷給哥哥打眼色,讓他收斂一點。唯有桐英一直笑咪咪地吃着菜。

飯後,衆人在書房裡坐着聊天,不一會兒便聽得前頭傳來陣陣喧譁聲,擾得衆人不得安寧。原本正在睡午覺的氏命人去前頭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個婆子來回報說:“太太,是對門盧家,他們把個媒婆趕出來了,那媒婆正在他家門口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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