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要不要發兵攔截?區區三個人罷了,難道還能插翅飛出許昌嗎?”郝昭滿面不忿,恨聲言道。而老將黃忠籠罩全身的澎湃氣勁許久仍未散去,看來仍在等待着郭嘉的命令。
“放他們走吧!”郭嘉慨然長嘆,目中閃過一絲悵然,“西疆戰狼,本就不是我等能夠束縛的!”
“可是……”
“馬超手中尚有萬餘輕騎,即使不能爲我所用,卻也不能毀在我等的手中,若馬超滯留不歸,那萬餘輕騎必被荀彧所圖,此乃我不願意看到的!而放出這頭野狼,眼下要頭疼的只會是曹軍和西涼鐵騎!”郭嘉淡淡的解釋道,目光凜然的瞥了郝昭一眼,後者立刻不說話了,而黃忠也將身上的鬥氣緩緩散去,恢復了常態!
沉默片刻,郭嘉的眼神只閃過片刻的憂傷,隨即恢復了往常的沉着和淡然:“我軍可用之兵還剩多少?”
“不足三萬!而且士氣已經極其低下!更嚴峻的是,許昌四面城牆都已不同程度的損毀,有些地方都已是無險可守了!”黃忠語氣沉重的說道。
“黃老將軍的意思是……”
“再這樣死守下去,只會白白消耗許昌兵力,最終還不一定能夠守住!唯有出奇制勝,方可有一線生機!”
郭嘉緩緩點頭,腦海中瞬間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面對荀彧這樣的智者,尋常的計策絕對起不到作用,郭嘉凝神苦思,將手頭可用的資源梳理一遍,仍設計不出一條完美的計策,能夠使荀彧就範!
衆人見郭嘉沉思不語,一個個也都噤若寒蟬,不敢打擾郭嘉的思路,可陳宮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寒光,冷聲道:“既然馬超騎軍已不再是我朝廷麾下,何妨利用馬超設計,誘使荀彧上鉤?”
郭嘉猛然擡頭,目光同陳宮相碰,撞出一串耀眼的火光!
陳宮看得出郭嘉眼中的猶疑,卻自顧自的分析道:“此計若成,則可重創曹軍,爲我許昌防禦爭取時間,此計不成,也足可讓馬超和曹軍兩敗俱傷,好好磨磨馬超的傲氣,說不定到時候也可真正爲我朝廷所用!”
郭嘉是成熟的政治家和高超的博弈者,幾乎在陳宮提出設想的一瞬間,他便設計好了完整的策略,雖說心中有些不忍,但對於郭嘉而言,只要確信這條計策管用,那就足夠了!
“就這麼辦吧!雖說有些對不住那些跟隨馬超的騎兵將士,但……爲了固守許昌,這些是必要的犧牲!”郭嘉點頭首肯,採納了陳宮的提議。
階下的龍舞精神一震,揚聲道:“大人,既然計策已定,那便分派我等任務吧!”
“任務很簡單,將馬超不再是我朝廷所屬的消息連夜散發出去,越快越好!”郭嘉好整以暇的笑道,衆將盡皆愕然,紛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卻說馬超等三人一路離開郭嘉府邸,來到城門前下令開城,值夜守將知道馬超的身份,卻沒有收穫郭嘉最新的命令,只能將城門半開,放馬超等三人離去!
“吼~~~~”滿心的憤懣化作一聲驚天的怒吼,馬超長槍憤然出手,一絲絲在黑夜下仍熠熠閃光的銀亮槍影將身邊數十名把守城門的小兵盡皆籠罩在內,槍影渙散之際,三十多名小兵的生命也隨之逝去,其中包括一名朝廷軍都尉!
看着馬超三人絕塵而去消失在夜色下,倖存下來的小兵們面面相覷,看着滿地的屍首,發自內心的戰慄起來!
一夜之間,馬超意圖謀叛,被郭嘉削去軍職,逐出許昌的消息便傳遍許昌周邊,不但荀彧,韓遂等人得到了消息,就連馬超,在尋獲自己的輕騎軍不久之後,也聽到了這樣的傳言!
傳言傳到軍中,馬超軍輕騎兵看馬超的目光驟然變得不一樣了!他們是馬超親手遴選出來的精銳戰士,對這位悍勇如神魔般的統帥也是心中欽佩萬分,但他們都沒有忘記,他們畢竟是隸屬於朝廷的戰士,是朝廷的編制,若馬超真的謀叛,那他們便莫名其妙的成爲了叛軍!到那個時候,衆人家鄉的父母,親朋,將遭受多麼大的劫難,可想而知!
一時間,軍心暗暗浮動,五名校尉級的將官一齊來到馬超的中軍帳,貌似恭謹但心中戒備的向馬超詢問實情!
“各位將士切莫自亂陣腳,此乃我與郭嘉先生定下了計策,爲的是迷惑曹軍,伺機取勝!我等騎軍近日將有大用,衆人切不可慌亂,務必隨時聽候我號令行事!”馬超是如此這般的向衆將解釋的!
對於郭嘉的這一手,馬超事先根本就料想不到,他一時氣憤而殺出許昌時固然是心中暢快,可他也沒想到報應會來的如此之快!另一方面,軍心浮動之大也讓馬超暗自心驚,他親手操練出來的這支輕騎,帶着他們東征西討,戰無不勝,自以爲已經在這支軍中建立了絕對的威信,言出法隨!可許昌城內傳出的一道輕飄飄的謠言,便輕易的將自己麾下輕騎的軍心攪亂,這無疑讓馬超心中惶惑不已!
他彷彿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率領的這支人馬並不是自己的私兵,而是有着驕傲印記的朝廷兵馬!
有那麼一瞬間,馬超高傲而狂放的心冷卻了下來,一絲莫名的孤獨感蕩滿心頭,無依無靠的感覺,使得馬超心底一陣陣的寒戰,脫離了朝廷,他馬超縱然有着滿心的桀驁和天下無敵的實力,又能有什麼作爲?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在馬超殺掉了許昌城防三十多名將士之後,便意味着他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馬超的解釋使得五名將校將信將疑,卻沒有取證的渠道,只能暫且相信,答應下去穩定軍中士卒的心,但將官中一名膽子較大的人不顧馬超那冷冽的眼神,勇敢直言:“若是朝廷派人前來傳令,我等將依朝廷之令行事,請將軍勿怪!”
此言一出,馬超當即愣住,龐德,馬岱,馬休,馬鐵四人也當即愣住,五個人面面相覷,盡皆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慘痛,整夜無話!
天明之時,馬超踏出大帳,英逸不凡的臉孔中帶着濃濃的倦色,顯然整宿都沒有歇息,而軍中衆將士看向他的眼神雖然恭敬依舊,但卻多出了一絲從來不曾有的東西——懷疑!
“傳我命令,全軍即刻集結,隨我衝擊曹軍大陣!”馬超的命令,使得衆將士眼底的懷疑之色瞬間消散,恢復成了訓練有素的精銳輕騎軍的風範,很快便整隊就緒!
雖然心中極度不願,但馬超不得不痛苦的承認,此刻的他,別無選擇!
這一萬多名輕騎,此刻肯定是帶不走了,那麼便只能留下參戰,相對於固守城牆的朝廷軍,無疑還是曹軍和韓遂鐵騎更符合馬超的目標!馬超唯有選擇一戰,才能夠徹底打消衆將士對他的懷疑,用勝利挽回全軍對他的服從,至於下一步要如何走……聽天由命吧!
馬超所不知道的是,他所選擇的發泄怒火的對象,此刻卻早已做好了對付他的準備!
得到馬超被逐的消息之後,荀彧稍微思索一番,便斷定天明後馬超必定會全力與曹軍一戰,於是連夜請來了韓遂,商議對付馬超輕騎一事!
馬超的輕騎人數雖少,但實力卻非同小可,尤其是在馬超這樣的騎軍大家的指揮下,更是無堅不摧,令人無比頭疼!要對付那一萬多名輕騎,不但要西涼鐵騎全軍出動,荀彧也劃出了曹軍一半的兵力,寧肯放緩對許昌城池的攻擊,也要先剿滅馬超的威脅!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韓遂整頓三萬西涼鐵騎,伴着蒼涼悠揚的羌笛,大張旗鼓的向馬超輕騎大營的方向迫近!
光明再度降臨世上,新的一天,新的血戰,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