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羣裡站着,他的身邊站着那個美女,美女很親暱地挽着他的手臂,很自然,不是情侶又是什麼?
兩人的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笑意直達眼底,那是一種默契,更是……般配。
剛子說的果然很對,她就除了年齡比人家小了一點外其他的什麼都比不上,這樣的女人會讓人自慚形穢。
雲開看着這對璧人,眼眶突然一熱,連忙撇過臉,卻又笑了,她該祝福他的不是嗎?
俊男美女,郎情妾意。
世交故友,門當戶對。
成熟淵博,溝通無阻。
終於不會有君恨我生早,我恨君生遲的遺憾,不會有門第懸殊的煩惱,更不會有“一小會兒”是多久的尷尬,這樣的兩個人才是最佳的結合。
嘴角的笑意柔和起來,不是心酸,不是心痛,而是高興,我愛的他終於找到對的人,真替他開心。
垂眸去看跟前跪着的男人,眼淚在雲開的眼中一圈一圈地轉着,但她沒有讓它們掉出來,她溫柔地對着他笑,眼淚氤氳了視線,卻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張殷殷期待的面龐,那雙灼灼深情的眼眸。
她今年二十三歲,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父母掌心的公主,幸福得渾身冒泡,身邊不乏追求者,像他這樣死捶爛打的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只是那些人被她說幾句難聽的話,拒絕幾次之後便選擇了放棄,像他這樣臉皮厚得無可比擬的,還真是頭一個。
不是沒有被他過感動,不是沒有在某一時刻動搖過,只是她不願意讓愛和感動混淆,也許在內心深處還在對已經錯過的人抱有期待和幻想,所以不願去正視他。
她知道這也許對他並不公平,可是愛與感動有時候卻是可以結合在一起的,不是嗎?
她雖然還年輕,可是她卻不能保證她錯過了這個人從今以後還會不會有一個人能夠像他這樣能夠承受住她的諷刺辱罵惡語相加,依然每天像打卡報到一樣的出現在她面前,風雨無阻。
也許他得到之後會變得跟現在不一樣,就像是在街角的櫥窗裡看到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毛絨玩具,但是價格很貴,猶豫了好久好久終於下定決心買回去,可買了之後卻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從此那個毛絨玩具就被擱置在櫃子深處或者箱底。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可這又怎樣呢?至少此時此刻,她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事情也沒她想的那麼糟糕。
在點頭的那一瞬,眼淚勢如破竹終於還是從眼眶裡蜂擁而出,所有的人都以爲她是喜極而泣,她也姑且的這樣認爲吧。
周圍頓時響起了笑聲和掌聲,可她卻什麼也聽不到,覺得自己放佛是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裡,周圍一片漆黑,無聲無息。
“寶貝兒,謝謝你。”蕭騰欣喜若狂地抱着她,臉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頸,有滾燙的東西順着她的脖子滑過她的脊背緩緩而下。
也許是真的愛吧,不然怎會像個20歲的毛頭小夥子跟女朋友求婚,成功了,哭得一塌糊塗。
雲開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將臉貼在他的頭頂。忘了該忘的,珍惜眼前的,人生很短,再也沒有幾個二十三年了。
她緩緩擡起手,指尖發顫,卻還是一點一點的伸出手臂,環住了這個抱着她的男人,暫且就這樣吧,結了婚還有離婚的,別說只是一個求婚。
兩人抱在一起相互吸取溫暖,許久才分開。
周圍的人已經散去,蕭騰像個大孩子,傻乎乎一直握着雲開的手笑,笑得一雙眼眯成了一條線,看起來還真像個大傻瓜。
雲開無語又無奈,嘆了口氣,“得意了?”
蕭騰收斂了一下笑容,低頭要去親她,被她下意識的偏開頭,最後這個吻只是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我知道你並沒有接受我,應該是他刺激了你,但不管怎樣我很開心,不是得意,是開心,是激動,是喜悅,雲開,我不求你將心騰空我全部挪進去佔據,只是希望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雲開沉默了一會兒,扯起嘴脣露出一個很輕的笑,主動抱了抱他,輕聲說:“我試試吧,現在不能給你答案。”鬆開手,她拍了下他的肩膀,“晚上準備請我去哪兒吃大餐好好想想,樓下還忙,我就不陪你了。”
蕭騰點頭,沒有再纏着她,鬆弛有度,他清楚這個道理。
今天她不管是受了刺激還是想要刺激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肯邁出第一步了,他很高興,真心的高興。
扭頭看外面的天,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微風吹動樹葉輕輕擺動,他的嘴角彎成最美的弧度,笑意直達眼底,眼中一片明媚。
雲開到樓下的時候,下意識的朝那個靠窗的位置看去,那裡已經換了新來的客人,她想從今以後他應該不會再過來吃飯了吧?這樣也好,不見不亂。等再過段時間,即便是見了,她也能做到心靜如水。
繼續去廚房了,但是卻不再是跟着廚師學做雲吞麪了,因爲不需要學了。
“小開。”遲影湊過來,拉起雲開的左手,盯着她無名指上的大鑽戒足足看了兩分鐘才放開,“真求婚了?我還以爲他們說着玩呢!”
雲開輕輕笑笑,店本來就不小,有點事很快就傳遍了,她點頭,“對啊,鑽戒漂亮吧?”
“不漂亮!”遲影哼了一聲,“你說說,我長得也不醜是不是?有房有車有工作,我怎麼就沒有遇到個優質男?”
“你要是喜歡,我給你算了。”雲開很大度地聳了下肩膀。
“去!那種類型的不是我的菜!”
“那什麼類型的是你的菜?”雲開笑得很曖昧,朝門口看了看,“喬易怎麼樣?”
遲影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一切不言而喻。
“要不要我給你們牽個線搭個橋?我可是很樂於助人的!而且這樣我就再也不用因爲擔心你哪天被同行給挖走而夜夜睡不安生了。”
遲影紅着臉嘴脣緊緊地抿着沒說話,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沒有否認,算是默許了。
雲開吸了口氣,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每個人似乎也都來了桃花運,真好。
“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等我好消息!”
“小開……”遲影卻突然叫住她。
“嗯?怎麼了?還有什麼需要我轉達他的嗎?儘管說!”
“我知道喬易他其實--”
雲開知道遲影要說什麼,她沒讓她說出來,透過廚房的玻璃朝大廳裡看了一眼,目光最後落在正帶客人入座的喬易身上,這個男人做什麼像什麼,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雲開笑了,眼中流動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有人曾跟她說,等你的店開業了,我天天站門口給你當門童,她說哪裡有你這麼老的門童,他說,我帥嗎?她點頭,他得意地一甩頭,這不就得了,帥就行了。
那些話放佛還在耳畔,可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不能再回憶了,人不能總是活在回憶裡,朝前看,才能看到新的世界。
“我跟他是同學,是朋友,介於戀人跟朋友之間的關係,但是絕對沒有曖昧,他是朋友,是兄長,我很珍惜跟他的友誼,如果你介意的話,我以後會盡量跟他保持距離的。”
遲影連忙搖頭,“不!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
雲開衝她笑了笑,搖搖頭,不用解釋,也無需解釋,她知道是自己平日裡做的不夠好,讓人誤會了,以後她會注意的。
跟蕭寒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表示過他不喜歡她跟別的男人走得太近,就算是真的沒什麼,可他看着就是心裡不舒服,她笑他小心眼,不大氣,男人應該虛懷若谷,小肚雞腸很不像男人,他不贊同,跟她爭辯,最後變成爭吵,她說他不懂體貼,說他無理取鬧。
如今他們分開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誰再提醒,她便自己能夠意識到問題。
這世間不可能有真正純潔的男女友誼,兩個男女,如果不是親人,那麼若不是他對她有什麼想法,便是她對他,若都沒有想法,又豈能成爲朋友?
以前她從沒有深刻地去思考過這些,如今她卻一下子明白,所以說,結束一段感情,真的就是一次重生。
她終於醒悟,可有些人已經錯過,還好,還有人在等她,也不算很糟糕。
走出廚房,雲開叫住喬易說了幾句,然後她便上樓去叫蕭騰,那傢伙大概是昨晚上沒睡覺,居然大咧咧地趴在餐桌上睡得酣然。
雲開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原想着叫他一起出去走走,開業一週來都沒休息過,雖然工作強度並不大,但對於她這許久都沒鍛鍊過的懶骨頭來說,真的很累,晚上回去她有時候連沖澡都不想,真想一頭紮在牀上一覺睡到天明。
可惜,某人大煞風景,那就算了。
跟服務生交代了一下,雲開自己離開了茶餐廳。
春日下午的陽光溫暖而又舒適,照在身上很輕鬆地便能將人體內慵懶的因子給you惑出來,走着走着雲開居然有些發睏了。
她擡起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眼睛裡蓄滿了淚,她低頭擦去,再擡頭看到距離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站着一個人,他背對着她,一手斜插在褲兜裡,一隻手大概是在夾着一隻煙抽着。他站立時脊背挺得筆直,就像他坐着的時候也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矜持中透着漠然,可不知爲何,她卻覺得他此時的身影看起來落寞而又淒涼。
啞然失笑,她搖了搖頭,是自己落寞淒涼吧。
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轉身之前她深深地看了眼那個身影,從今以後也只能這樣遠遠的看着他了,放在心裡,不敢輕易再拿出來肆意的索取、揮霍。
天空中突然飄來一塊烏雲,遮擋了陽光,天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雲開擡頭看着天空,眼睛使勁地眨着,終於將那即將要流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一陣風吹過,又將眼底的溼潤帶走,除了那微紅的眼眶外,已經看不出剛剛她那眼底蓄了一池的水。
給金子打電話,約她去血拼,這女人居然沒在國內。
雲開嘆氣,經過一家理髮店,她站在門口從玻璃上看自己的頭髮,又經過這兩個多月,她的頭髮已經長得幾乎挨着肩膀了,時下正流行鎖骨發,自己這個長度剛剛好,她決定進去做個鎖骨發的髮型出來,將直髮燙成捲髮吧,看着成熟一些。
年輕固然好,可有時候,年輕卻也是一種煩惱。
做完髮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不知不覺居然都過去了幾個小時。
從理髮店出來雲開看了看腕錶的時間,都已經晚上六點半了,茶餐廳也該關門了,她想起跟遲影還有個約定,便從包裡掏出手機準備給遲影打電話說改天再約吧,她今天有些事,其實是沒心情。
按了幾下手機屏幕也沒亮,她苦笑,手機不知什麼時候都沒電自動關機了。
不得不再回茶餐廳,幸好都在CBD離得也不是特別的遠。
做了個新發型,雲開有些不適應,總是不自覺地就擡手去摸一摸頭髮,感覺頭上像是戴了頂帽子似的,怎麼都不舒服,她突然後悔自己這麼折騰了,長這麼大,她這是第二次做捲髮。
記得第一次做捲髮是16歲,媽媽做了個大波浪卷的長髮染了顏色,看起來特別的漂亮,她也眼饞得不行,非要媽媽帶着她也去做一個捲髮,媽媽說她是學生不適合捲髮,她不聽,死纏爛打,最終媽媽拗不過她,只好帶着她去做頭髮。
髮型師是個年輕女孩,給她推薦了幾款是她那個年齡的捲髮,可她都沒看上,非要做跟媽媽一樣的大波浪卷長髮,媽媽和髮型師都很無奈,可她卻固執得一根筋到底,誰也勸說不住,最後就按照她的要求做了那樣的捲髮,做完出來之後髮型很好看,只是果真不適合她,明明十六歲的年紀做了那發行之後看着像是二十六歲,太成熟了,再拉直傷頭髮,所以就直接給剪成了齊肩的短髮,長度跟現在長短差不多,最下面留了半個波浪卷,有些小調皮小可愛。
想着想着,雲開就笑了起來,沉悶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如同烏雲散去,天空一片澄淨,只是這會兒已經天黑了。
對着夜空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雲開抿着嘴脣給了自己一個手攥拳頭加油的姿勢,然後昂首闊步朝茶餐廳走去。
還沒走到茶餐廳,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站得筆直,放佛一尊雕塑。
雲開突然就停下腳步,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走過去。
下午看到他在街角站着,她沒有上前打招呼,不是不想,而是知道她得學會忘記,慢慢地將這個人從心上移至心底。
他這會兒站在那兒,是在等她嗎?
無疑,她又自作多情了。
他的女朋友從茶餐廳裡提着包出來,一路微笑,上前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兩人交談了兩句,然後就上了門口停着的車,離開。
雲開的視線追隨着車子直到看不到,夜風吹來,臉上一涼,擡手一摸臉,她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她居然淚流滿面。
“雲開?是不是你?”不遠處有聲音叫她,慌忙擦去臉上的淚,她順着聲音看去,是喬易,大概是隔得有些遠路燈也不是特別的亮,他有些不敢確認是不是她,走了過來。
“喬易。”她叫了一聲,走上前。
“你手機怎麼關機了?害我擔心了一下午!”喬易的聲音有些生氣,頓了下,大概是發現她臉色不好,又詢問,“你還好吧?”
雲開笑着點頭,“很好啊,看我做的新發型好不好看?”她用手撥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是不是看起來成熟一些?”
喬易盯着她好一陣子沒說話,卻突然伸手將她拉扯進了懷裡,一聲嘆息從她的頭頂鋪蓋下來,她的鼻頭莫名地又酸了起來。
“你說你,明明不喜歡,爲什麼還要接受蕭騰的求婚?是因爲蕭寒新交了女朋友你心裡不平衡嗎?那你想刺激他也不用找蕭騰,我纔是最佳人選。”
頓了一下,喬易再次嘆了口氣,“你呀,真是個傻丫頭!”
“喬易……”雲開開口,鼻音很濃重。
“嗯?”喬易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剛做好的新發型給揉得像雞窩,什麼看起來成熟,他還是喜歡自然的她,刻意的扮成熟和扮嫩是一個道理,庸人自擾之。
雲開從他懷裡出來,低頭擦了擦眼淚,朝後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笑,故作輕鬆地說:“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
喬易笑了下點頭,“好啊,不過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只要一個人做我女朋友,如果不是那個人,你最好是不要提這件事,因爲我會生氣的,真的雲開,我生氣起來很可怕。”
“跟……遲影,就不能考慮一下?”雲開試探着問,心裡卻酸酸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樣耽誤一個個優秀男人的大好時光,真的好麼?
“遲影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呀,考慮考慮唄。”
“我也是個挺不錯的男人,你也考慮考慮唄。”
喬易的一句話堵得雲開半天說不出話,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這事兒我也不瞎操心了,你一輩子打光棍反正也跟我沒關係。”
“真是個惡毒又狠心的女人,你不喜歡我就算了還咒我一輩子打光棍,你信不信你把我逼急了哪天我把你灌醉,生米煮成熟飯,我看你還得瑟不得瑟。”
雲開更是無語了,眼睛盯着他上下掃了一遍,“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這麼的齷齪。”
“都是被你給逼的!”喬易哼了一聲,瞪着她,“我就今天下午來晚了那麼一小會兒,你居然揹着我都把自己的終身給定了下來,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哪兒比不上那個蕭騰,以前你跟鄭君傑結婚,我等,你跟蕭寒在一起,我還等,我終於等到你恢復了自由身,我沒有趁虛而入,我給你時間去療傷,去跟過去說再見,可是你,你瞧瞧你做的事,你對得起我嗎?”
雲開點頭,雙手在臉前作揖,“喬爺,我知道錯了,您老大人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滾蛋!”喬易打開她的手,撇了下臉,臉色有些不自然,“我今天下午跟蕭騰打了一架。”
“什麼?”雲開皺眉,這才留意到這傢伙居然臉色掛了彩!
老天,下午她不在店裡,都發生了什麼?
喬易彆彆扭扭地說:“不過我也沒吃虧,後來來了個幫手。”
雲開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心口一緊,“誰?”
“蕭寒。”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