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宇挑開蓋頭,老奶奶頭髮紋絲不亂,可是臉色已經十分雪白。
陸小曼輕輕一碰,她就倒下了。
秦瀚宇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有了。
“她死了?”楊康有些恐懼地躲在張小天身後指着老奶奶問。
“平靜安詳,她沒受什麼苦。”秦瀚宇看到陸小曼臉上痛苦的神色,解釋道。
陸小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哽咽着說:“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快死了。難怪她跟我說,他來接她了。天還沒亮就叫我給她盤頭髮。”
“她一個人怎麼住在山上?沒有兒女嗎?還是兒女不孝順?”張小天有些惋惜地把老人家的雙腿放上牀,讓她平躺着。
“她守着她愛的人,怎麼也不肯離開。”陸小曼擦掉眼淚,考慮該不該報警。
秦瀚宇從她話裡大概瞭解到這個老太太不離開的苦衷,也十分惋惜。
“報警吧。”陸小曼突然擡頭對秦瀚宇說。
秦瀚宇還沒說話,門卻被推開了。外面站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詫異地看着他們。
“你們是誰?爲什麼在我家?”男人厲聲問,視線瞟到牀上的老太太,一緊。
“娘!娘,你怎麼了?”男人撲到老太太身上,痛哭流涕。
陸小曼滿腦子不解,老太太並沒有說過她有個兒子呀。
可是男人哭得聲嘶力竭,不像是假裝的。再說了,也沒人來假裝一個守墓老人的兒子呀。
“現在哭有什麼用,活着的時候幹嘛去了?”楊康不滿地白了一眼男人。
男人哭夠了回過頭,哽咽着問:“你們是誰?”
陸小曼看他長得凶神惡煞的,小心翼翼地回答:“昨天晚上我被出租車丟在山腳下,腳受傷了,老奶奶救了我,留我住了一晚。”
男人點點頭,好像對他們的存在並不感興趣,只是隨口一問,也不懷疑他們跟老太太的死有關係。
“你手上的……”男人突然指着陸小曼手上的一個銀手鐲問。
陸小曼連忙把它退下來說:“這是她自己送給我的,不是我搶的。”
男人點點頭,苦笑道:“這是她留給兒媳婦的見面禮。”
陸小曼想到老人,再想想哭泣的男人,她的兒子不就是這個人了?
“我,我跟她說了我結婚了。”陸小曼拉住秦瀚宇,討好地把眼睛笑成月牙。
秦瀚宇哼了一聲,等着她解釋。
“那她就是把你當成了女兒,她到現在還是不肯原諒我,已經不把我當成兒子看待了。”男人抱着頭,非常後悔的樣子。
“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做了什麼事情讓她這麼傷心?”陸小曼八卦的心被勾了起來,興趣盎然地問。
男人拉着老人已經冰涼的手,把它湊到脣邊親了好幾下:“我讓人推平了他的墳。”
他的墳?陸小曼恍然大悟:“你怎麼能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只是想讓她走出過去,跟我去城裡享享清福,不要一輩子呆在山上活在痛苦裡面。”男人抓了把頭髮,一拳頭打在牀沿上。
“你應該知道那個人對她很重要吧,爲什麼要逼她呢?
”
“就算我不答應,他們也是要推的,我們阻止不了。”
陸小曼嘆了口氣,回頭看見楊康和張小天一臉迷惑地看着她。額,剛纔他們的對話,他們聽着是不是跟暗號似的。
還是咱們秦長官淡定,面不改色,冷冷地問:“腳受傷了?”
陸小曼看着腳踝上那一塊黑色的漆擺擺手道:“是老太太想找人陪她,故意騙我說我被蛇咬了。”
“哈哈哈,這種謊話你也信,你不知道蛇要冬眠啊?白癡。”楊康捧着肚子大笑。
陸小曼眼中的火星漸漸燃燒成火焰,火勢蔓延全身,然後她擡高腳,用八成力劈在楊康肩膀上。
“脫臼了,脫臼了。”楊康嚷嚷着痛得在原地打轉。
“我幫你重新接回去。”陸小曼好心地去抓他的手臂。
楊康連忙躲開:“不要,不要!秦營長,管管你老婆!”
秦瀚宇抓住上躥下跳的陸小曼往外走。
“長官,你幹嘛幫他啊?”陸小曼想掙脫又掙脫不開。
“我沒有幫誰,我們該回去了。”
“可是……”陸小曼看向牀上的老奶奶。有些不捨。早上她還精神百倍地罵她,怎麼突然就沒了呢?
“沒有可是。”秦瀚宇拉着她出門往山下走。
楊康和張小天在後面跟上,楊康不滿地喊道:“走那麼快乾什麼?”
秦瀚宇停下,看着他認真地說:“換藥,有意見嗎?”
楊康腿肚抽了一下筋,顫顫巍巍地說:“不敢,不敢。”
“不敢不代表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意見。”楊康賭咒發誓地舉着手。
陸小曼哈哈大笑兩聲,知道厲害了吧。秦長官可是最擅長殺人於無形的。
四人一起下山,陸小曼戀戀不捨地回頭看了幾眼小屋,直到看不見了心裡還是絲絲縷縷地牽扯着。
“老奶奶真是癡情,一輩子爲情所困活在這小山上。長官,以後你死了我也替你守着。”陸小曼動情地說。
“到時候我給你立一個貞節牌坊。”楊康不懷好意地笑着。
秦瀚宇臉黑下來:“不如殉情。”
“哈哈哈……”楊康趴在張小天肩膀,笑得前俯後仰,有種快意恩仇的爽快感。
張小天從始至終苦着一張臉,不管他們怎麼鬧,都面無表情,眼神迷離。
陸小曼踹了一腳楊康,張小天把她拉到一旁問:“靜靜怎麼樣了?你告訴我她在哪好不好?”
面對張小天略帶哭腔的懇求,陸小曼確實心軟了,可是她確實不知道明靜靜去了哪。
因爲她昨天給金枝打電話的時候,金枝說明靜靜跟着她那個鄰居張家明跑去旅遊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陸小曼真誠地回答。
“小曼,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想見她,想得快發瘋了。”
張小天的姿態跟咆哮帝有得一拼,話也說得肉麻兮兮的。
陸小曼嘆了口氣安慰道:“我只知道她很好,等她做了決定,自然會回來的。況且現在風頭還沒過去,她回來總免不了受委屈。”
“我怕她,回來的時候,就不想要我了。”張小天垂頭喪氣,眼眶紅紅的。
陸小曼軟下來的心突然又恢復了正常:“你既然這麼捨不得她,爲什麼當初不肯爭一爭?爲什麼不保護好她,任由別人欺負她?”
張小天嘴脣張張合合,什麼都說不出,臉慘白得厲害。
“小明她很愛你,或許你應該對她有信心一點。”陸小曼看他可憐兮兮的又不忍心了。
“你告訴我她在哪,我去找她。這次一定竭盡全力爭取,不再讓別人欺負她。”張小天激動地拉住陸小曼的手。
陸小曼掙脫他:“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找自己去找好了。她去旅遊去了!”
秦瀚宇見這邊起了爭執,快步走過來把陸小曼拉到身後。
張小天抱歉地衝他笑笑,然後失魂落魄地往山下走,一路上跌倒了好幾次。
在車上,陸小曼有些擔心地從後視鏡裡看張小天,這遊魂樣,出門準得被車撞死。
所以下車的時候,陸小曼特地囑咐了楊康,讓他罩着一點他。
跟楊康二人分開後,陸小曼和秦瀚宇開車去市區的醫院。
秦媽媽和秦爸爸還有姜秀美都等在醫院門口了,估計是秦瀚宇跟他們報了平安。
“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陸小曼誠心地認錯。
姜秀美上下打量她一番,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罵道:“死丫頭又跑到哪兒去瘋了?”
“哎喲,你輕點,人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做的。”秦媽媽把陸小曼拉開一點,埋怨地看着姜秀美。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姜秀美有點心酸,好在陸小曼沒出什麼事,不然她等了一晚上真有可能直接倒在這裡了。
“媽,我錯了。”陸小曼拉着姜秀美的手安慰。
秦瀚宇對衆人說:“小曼昨天晚上腳受傷,被一個老太太帶到山上去了,山上沒有信號,所以一直沒聯繫上我們。”
“好好的怎麼跑到山邊去了?腿哪裡受傷了,骨折了嗎?”姜秀美緊張地撩起陸小曼的褲子。
陸小曼連忙拉住她:“沒事了,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們先進去吧。”
“是我考慮不周,昨天應該讓小張送她的。”秦媽媽有點後悔。
陸小曼朝秦瀚宇使了個眼色,秦瀚宇捂着肚子哼哼了兩聲,一家人果然緊張地去掛號,把他送進病房。
經過一晚上折騰,秦瀚宇被燙壞的肌膚感染了。而陸小曼被迫檢查了一下腳上的傷,去除黑漆之後,裡面露出兩個牙印。
醫生鑑定說是被毒蜘蛛咬了。幸好清毒及時,否則她這條腿很有可能保不住。
原來老奶奶沒騙她,她真的被咬傷中毒了。
醫生對她腳上那塊黑色的東西很感興趣,說是在醫院都沒有止毒效果這麼快這麼好的藥。
然後他就如獲至寶地把那塊黑漆拿去化驗去了。
陸小曼的腳重新上了藥用紗布裹起來,跟糉子似的。
秦媽媽他們已經回去了,陸小曼守在秦瀚宇牀邊,因爲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他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