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接過太監傳來的一碟菜,擺到詩菡面前,笑說:“詩菡小姐,這是皇上嘗着好吃的菜,命奴才們每樣分了一些拿過來。”
“是嗎?”詩菡看着這些菜色,整個宴席不管坐席、菜式、茶酒都是根據階位分了三六九等,呈給皇帝的菜,自然是極品中的極品。
婧琪瞧着菜色:“大姐,皇上也忒細心了!”
“你明白就好”詩菡擡頭看向慕容澈,他正在和匈奴單于說話,抿脣一笑。
“我纔不管這些菜是給誰的,不吃白不吃”婧琪試了試,夾菜。
詩菡微微一笑,給冰清夾菜:“三妹,你也多吃點。”
“嗯!”冰清點頭,吃了些梅花露。
大梁和匈奴歷來相安無事,兩國人民生活的也算融洽,這次前來大梁做客不知是爲了增進友誼還是試探。
匈奴二王子祿昱軒看着臺上的歌舞,和大哥祿昱炎對視一眼,“皇帝陛下,在下有一謎題,還望陛下幫忙解惑。”
“哦,王子請說。”
此人個子很高,神色間帶着一絲輕虐,或者沒把在場之人放在眼中吧。
祿昱軒揚一揚眉,擊掌三下,喚道:“來人,把珍珠拿上來。”
“是。”有侍從一錦盒奉上無數的珍珠,那珍珠光澤光滑,渾然天誠,顆顆價值萬金,連見慣美玉的宮中嬪妃,都連連稱讚。
祿容哲大單于語氣和順,“匈奴原本不產珍珠,只因多年前偶然得到些河蚌,無數工匠費勁無數心思纔將珍珠養的如此光澤亮麗,本汗聽聞大梁能人頗多,能否請大梁皇帝在這無數珍珠中找出一顆殘珠。”
慕容澈一笑置之,“甚好,也請諸臣遍觀,誰可選出,朕自由重賞。”
廣海躬身接過,讓諸位大臣觀看。
片刻之後,慕容澈問道:“無人可解麼?”
廣海低頭答道:“諸位大臣皆言在這麼多珍珠中挑選一顆殘珠,着實費神。”
慕容澈凝神細看,道:“瑞王,你可有什麼主意。”
廣海又行至慕容澤身前,他細觀良久,眸中一動,只嚮慕容澈笑道:“臣弟向來不懂這些女子之物,還是讓後宮各位娘娘們細細辨別。”
慕容澈微一沉吟,溫和道:“你們也來看看。”
“是!”
駱語蓉等人觀看一陣,皆細細挑選,但選了一陣後,不免眼花繚亂。
“各位大臣也好好看看…”慕容澈示意廣海將盒子傳給在場文武百官。
婧琪來了興趣:“哇,都是精品,肯定價格不菲。”
“是啊”詩菡接過一盒珍珠,細細觀賞,果然顆顆都是精品,從無數顆中選一顆,還真是萬中挑一。
此時,冰清突然拿出手帕,這些珍珠都是萬中挑一,若說殘珠…念頭一閃,就用白色手絹裹住珍珠,重重一摔。
婧琪和詩菡對視一眼,樂道:“找到了。”
席間一陣寂靜,人人屏息凝神。
慕容澤嘴角上揚,釜底抽薪,真是高明。
駱斌也不曾料到她們會這麼做。
二王子祿昱軒瞠目結舌,驚道:“你…這每顆珍珠都價值連城,你怎敢隨意破壞。”
婧琪解釋,“不是殿下讓我們挑選殘珠的嗎,如今我們已經找到殘珠,你應該賞而不是罰。”
祿昱軒吃癟:“巧言令色…”
婧琪仰首:“如今殘珠已被選出,我們大梁可沒有食言,難不成殿下想食言。”
大王子祿昱炎雙眸微擡,不屑一顧:“即便如此又如何,你損我至寶,又當何解?”
婧琪盈然一笑,“要挑選殘珠的是你們,現在說毀壞殘珠的又是你們,怎麼有理無理全被你們說了,倒顯得我們大梁氣量小。”
祿昱軒反駁:“大梁素來重視禮儀,沒想到你這丫頭竟如此強詞奪理。”
“大梁人才濟濟,只因你們遠居偏疆,孤陋寡聞。”如此,罵人不帶髒字。
“你?”祿昱軒不知如何反駁,還沒正式比試,匈奴人就已經輸掉氣勢了。
詩菡瞧着婧琪,站起來插話:“你們只讓人選出殘珠,並未言明不能毀壞,所以就算不知者無罪。”
慕容澈聞言頜首,笑道:“所言甚是。”
詩菡轉首看着祿容哲,“殘珠已被選出,想必以大單于的心胸寬廣的個性,絕對不會因爲一個女子的無知而引發兩國戰亂。”
“這是自然。”事已至此,祿容哲作爲大單于,自然不會這一個小丫頭計較。
慕容澈極爲滿意,與單于祿容哲又連連飲了幾杯。
大王子祿昱炎剛剛輸了一局,心裡不服氣:“皇帝陛下的姬妾真是出色,真是讓人羨慕。”
慕容澈正欲謙虛幾句,祿昱炎目光向旁一掃,諷刺道:“來了這麼久,怎麼不見陛下的皇子!”
慕容澈登基已久,膝下並無皇子。
祿昱炎掩口笑道:“我父汗膝下王子衆多,各個兄弟也是驍勇善戰,還想與貴國皇子切磋,可惜沒人。”這是在諷刺慕容澈無子嗣。
慕容澈不惱不怒,只是緩緩笑道:“等朕的皇子出生,恐怕王子已過壯年,朕豈非勝之不武。”
祿昱軒呵呵一笑,抱拳道:“皇帝陛下不笑我們以多勝少就是了。”
這話未免露骨,直接揭示慕容澈無子。
婧琪盈然笑道:“二王子說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子民皆是皇上之子,真要比起來,王子不笑話我們大梁欺負人就很好了。”
祿昱軒脣角的笑紋漸次深下去,“照你所言,原來皇帝陛下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子。”
“你。”
婧琪動怒,卻被詩菡拉在身後,直接反擊:“依單于的年歲再結合王子的年齡,恐怕大單于是而立之年纔有了王子,而我大梁皇帝尚未到而立之年,正處於風華正茂,恐不與之相較。”
祿昱炎將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擱,“放肆,你竟敢侮辱我們匈奴。”
衆人不免一驚,冷眼看他意欲如何。
“小女子不敢,只是良藥苦口利於病”詩菡毫不畏懼:“而忠言逆耳利於行。”
一個人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呵!還是有人第一次這麼諷刺大哥的。”
唐耀傑和婧琪對視一眼,詩菡居然摻和這樣的事。
“你…”祿昱炎的目光越來越冷,那種寒意凝成一把把利刃,幾乎要刺穿人一般。
“大哥別急,三弟倒覺得這位姑娘說的也是實情。”
“這位是?”大家看着緩慢起身的人,只見他眉目英挺,年紀不大,渾身上下卻散發着特有的英雄氣概。
“小王祿昱皓,乃匈奴三王子。”祿昱皓自報家門。
“殿下有禮了”詩菡和婧琪同時回禮。
祿昱皓走到她面前,拱手道:“姑娘的確厲害,既然如此,在下想和姑娘比試比試…”
婧琪詫異:“不知殿下要比什麼。”
祿昱皓看着她們,目光落到身後,只是一眼。
詩菡看了一眼,順着視線望去,冰清正在埋頭吃點心。
婧琪見祿昱皓許久不說話,出聲提醒:“王子!”
“小王失禮了”祿昱皓回過神,露出笑容:“就比猜謎!”
“猜謎,”婧琪很久都沒玩了,“請殿下出題。”
“好!”祿昱皓看着一臉興奮的她:“什麼動物最怕水。”
婧琪直接開口:“雞。”
祿昱皓點頭:“沒錯。”
婧琪乘勝追擊,“縱馬彎弓降匈奴。”雖是猜謎,卻是諷刺。
四周的匈奴人立馬站起身:“大膽,你竟敢口出狂言。”
“別急”祿昱皓坦然阻止他們,回答道:“謎題胡服騎射。”
婧琪點頭。
“下一個是說不叫說,拿不叫拿…”
“最字。”婧琪脫口而出。
“沒錯!”
婧琪再次開口:“逐出匈奴見太平。”
“放肆!你這姑娘竟敢三番四次辱罵我們匈奴…”祿昱炎按捺不住了,此人幾次口出狂言,讓他們難堪,着實可恨。
祿昱軒站起身:“小小年紀儘管挑釁我們匈奴,我看你是找死。”
祿昱皓勸住兩位兄長:“大哥、二哥,只是猜謎,無傷大雅傷。”
慕容澤不自覺起身:“不過是些茶餘飯後的笑話,大王子何必當真,難不成匈奴人氣量小,玩不起遊戲。”
詩菡嘴角一抽:“婧琪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明目張膽的諷刺對方。
唐耀傑也沒想到詩菡會出這樣的題目,完全不留一點情面。
臺上。
祿昱皓尷尬道:“這…在下一時沒有頭緒。”
婧琪朝他見禮,然後歡快地轉身回到席位上。
祿昱皓呆了一瞬:“這?”
詩菡起身,打圓場:“舍妹無知,叫殿下見笑了。”
“無妨。”祿昱皓再次朝慕容澈行禮,隨後朝席位上的婧琪拱手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婧琪隨口回答:“殿下無須客氣,小女子唐婧琪,乃順天府唐耀傑之妹。”
祿昱皓喃喃自語:“唐耀傑之妹…”
“殿下!”身邊的人急忙提醒他。
祿昱皓急急回過神,道:“本王眼拙,給姑娘賠不是,”招一招手,一名侍從遞上一條象牙項鍊,十分別致奪目,“一點心意,向二小姐聊表寸心。”
婧琪立於詩菡身邊,看着項鍊,客氣道:“謝殿下美意。”
“也好。”
片刻後,廣海安排一曲西域風情的胡舞暖場,宴席的一出意外插曲看似皆大歡喜地結束,但兩國的態度卻明顯恭敬了許多,說話也更加謹慎小心。
祿昱皓看着殿中正在和詩菡說話的婧琪,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單于祿容哲和慕容澈說了一會話,轉頭見祿昱皓一直心不在焉,“皓兒,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祿昱皓回過神,“只是在思考剛剛的謎題。”
單于看穿兒子的心思,笑道:“只是一個謎題,不用放在心上。”
“嗯”祿昱皓點頭,隨後倒酒,但目光不自覺看向詩菡她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