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香火滅了燃,燃了滅。
老道覃萬培人都麻了。
他知道,單憑咒法已經沒用。
但他偏偏又不能停。
因爲這樣,至少可以起到干擾作用。
有時候,你不出手,還能裝高深莫測。
但一出手,就漏了底,就得有結果。
說話、做人,也是同樣道理。
少言低調,一開口言之有物,必非常人。
覃萬培老江湖,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哪怕丟了臉,也不能半點用都沒有。
讓他想不通的是,李衍到底用了什麼寶貝。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有些分神。
他沒發現的是,身後老樹下,一團薄霧翻涌而來,悄無聲息靠近了火槍隊。
噗!
血光炸裂,人頭飛起。
最後方正清點彈匣的士兵,直接成了無頭屍。
被偷襲了!
覃萬培感知到異常,後背頓時汗毛倒豎。
他江湖經驗豐富,並未第一時間轉身,而是直接向前一撲,同時大袖翻飛,向後甩出細密飛針。
飛針尖銳,帶着呼嘯之音。
若有人追擊,即便不中招,也會被逼退。
但他這番動作,純屬自作多情。
李衍根本懶得理他,而是順手抄起死去士兵的神火槍,直接扣動扳機。
轟!
火光轟鳴,銷煙四散。
前方几名士兵,當即被撕裂。
之前對付李衍,他們不求殺人,只求能火力壓制,因此用了散碎彈丸,還沒來得及更換。
但因此,也成了他們噩夢。
有且這十幾個火槍手,還聚集在一起。
“散!”
火槍手首領一聲尖叫,縱身躍出。
然而,他們的速度哪比得上李衍。
開出第一槍的同時,李衍已飛身而出,好似縮地成寸,直接來到人羣中,從漫天濺落的血肉中,擡手抄住另外一把槍。
看也不看,直接對着左側扣動扳機。
轟!
又是幾名士兵慘死。
新式火藥威力太猛。
如此近的距離,有人被直接被轟碎上半身,有人則被散碎彈丸擊中,流血倒地。
呼~
熾熱火焰翻滾。
卻是那邊覃萬培老道起身後,知道自己失算,氣急敗壞,抄起法壇上寶燭,口中唸咒,猛然一吹。
這寶燭,便是他的護壇法器,經過特殊手法煉製,裡面摻雜了異獸油脂。
如此一吹,好似火龍翻卷,甚至能在空中轉彎,直接撲向李衍。
與此同時,那名落地的火槍隊首領,也擡起神火槍,對着李衍扣動扳機。
轟!
火光炸裂,泥土碎石四濺。
但倒黴的是,他情急之下開火,卻忘了神火槍用了散丸,覆蓋範圍極廣。
有兩名手下也受到了波及。
悶哼一聲倒地,胸口汩汩流出鮮血。
同樣受傷的,也有李衍。
他功夫再高,術法再強,也總歸是血肉之軀,即便極力閃躲,也還是中了招。
胸口,腹部,都被彈丸穿過,鮮血直流。
更麻煩的,還是那覃萬培老道。
對方端着寶燭噴吐,手中掐訣,劍指揮舞,噴出的火龍也隨之變換方向,緊追不捨。
還有那火槍手首領,也同樣換好了彈匣。
噗!
就在他剛擡起槍時,忽然渾身一僵。
李衍已進入他們陣中。
這個距離,已足夠斷魂飛刀發威。
飛刀呼嘯穿行,隨心念而動,直接將這首領頭顱貫穿,又在空中轉了個彎,將剩下兩名火槍手斬殺。
而對付覃萬培老道,李衍則根本不用術法,腳踩連環步,身子一矮,閃過火龍,掏出腰間燧發火槍便扣動扳機。
糟!
老道渾身一激靈,就要閃躲。
但他擅長的擺壇做法,功夫不錯,也只是暗勁巔峰,且年邁氣力不足,哪能躲得過。
火光轟鳴,法壇瞬間炸裂。
老道勉強撲向右側,但小腿還是被彈丸射中,直接斷裂,一個趔趄,翻倒在地。
術法爭鬥,和武道有時也很像。
距離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遠程鬥法,雙方都看不到彼此,比的是道行高深,法壇佈置,術法高明,因素衆多。
而近距離,更注重速度。
玩的是先下手爲強。
李衍的各種手段,突出一個快字。
說實話,作爲一脈法主,覃萬培還有幾種手段,能夠遠距離攻擊李衍。
但當李衍靠近後,他就已沒了機會。
“啊——!”
腿部鑽心之痛,讓老道忍不住一聲慘叫,隨後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根銅管。
看起來有點像冥火銃,卻是另一種東西,依靠機關,發射大量毒針,算是近距離保命之物。
鐺!
但剛取出來,便見刀光閃過,手中銅管一震,飛了出去。
卻是李衍已經走來,斷魂飛刀隨心念而動,將其暗器打飛,又削掉老道幾根手指。
此時的李衍,同樣狼狽。
他內裡穿着土龍皮甲,但如此近的距離,同樣沒抗住新式火器,衣衫碎裂,皮甲上能看到明顯傷口。
在覃萬培震驚的目光中,傷口竟迅速收斂,只是呼吸之間,就變得平整,只剩外面殘留血跡。
這一刻,老道也徹底放棄了抵抗。
“少俠且慢動手。”
老道倒在地上,喘着粗氣,滿頭冷汗,咬牙道:“貧道先動殺念,又看到你的秘密,肯定是活不成了,但能告訴你件事,只求換得一個允諾。”
李衍冷冷一瞥,“說!”
老道咬牙道:“蜀王年事已高,不知受誰蠱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長生之術,且性格變得喜怒無常,你滅了他火槍隊,肯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這樣的火槍隊,他還有三支,且我等只是被驅使,蜀王真正的心腹,只有‘鬼花臉’,還有你殺死的裴玉舫。”
“他們纔是蜀王府真正的術士力量,還有幾名道行更高者,帶人四處遊蕩,秘密尋找不死藥。”
“那些人中,甚至有罡勁高手,都有共同特點,都是昔日蜀中劍仙程劍心仇人。”
“蜀王將他們聚集,或許於此有關…”
和程劍心有關?
李衍若有所思,隨後開口道:“你要我做什麼,可以說說,但不一定會答應。”
“老道要一個機會!”
覃萬培哆哆嗦嗦,從懷中取出一枚古樸令牌,又扯出半截黃絹,用手指沾血,寫下幾句話:
貧道之死,咎由自取,無仇無怨,見令如人,後輩弟子不得動報復之心。
他慘笑道:“貧道這一脈衰落,後輩弟子沒一個成器,希望李少俠高擡貴手,碰到有人來,便將此物交給他們。”
李衍沉聲道:“他們不一定會聽。”
“哈哈哈…”
老道蒼聲一笑,眼中有些悲涼,“他們會聽的,人死如燈滅,貧道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死,成爲他們爭奪法主之位的藉口,連累其他弟子。”
“可以!”
李衍點頭,上前一步,直接拍碎老道頭顱。
他的斷魂飛刀,可滅人神魂。
雖是敵人,但這老道卻並不讓人討厭,不用法器,或許能讓對方有機會投胎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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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老道手中令牌黃絹,以及掉落在旁的機關飛針桶撿起後,李衍忽然擡頭。
但見遠處兩道人影飛奔而來。
正是“鬼花臉”和金翠蓮。
他們快追到江邊時,終於發現中計。
見滿地死屍,“鬼花臉”面孔也變得猙獰,氣急敗壞,不怒反笑,“好好好,終日打雁,卻被啄瞎了眼睛。”
李衍點頭道:“你不止瞎了眼,還昏了頭,送上門來倒省得我費事。”
“好大的口氣!”
“鬼花臉”一聲怒喝,從身後抽出兩把鐵扇。
嘩啦!
扇子展開,全是堅韌黑刀片。
他腳下發力,一個瞬身便搶先攻來。
叮!
李衍斷魂飛刀後發先至,但這“鬼花臉”招式精妙,左手腕一翻,好似在用扇子驅趕蚊蟲,直接將斷魂飛刀蕩飛。
不僅如此,他還順勢將鐵扇一甩,頓時有一片鐵刃呼嘯而出,直奔李衍面龐。
李衍橫刀一擡,將飛刀盪開,腳下發力,側身換肩頂心肘,但卻是將橫刀壓在肘下,好似突刺。
而“鬼花臉”的應變,則非常詭異。
他猛然下壓,身子好像矮了一截,硬生生變成小矮人,隨後一扭,從李衍身邊繞過,同時鐵扇刀片劃過。
鏘!
土龍皮甲上,頓時火花四濺。
雖沒穿透,但也留下一道劃痕。
李衍順勢一腳,而對方也突然長高,同時藉着轉身的力道側踹。
嘭!
強橫力道傳來,二人都退後了幾步。
李衍只覺右腿發麻,卻並沒在意,而是眉頭微皺,“矮子功?啥路數?”
這招他在戲臺上見過。
那些扮演丑角,如武大郎的,照個衣袍,身子一蹲,便能和矮子一樣,行走如風,外人還看不出異常,也算一門絕活。
卻沒想過,也能用到功夫裡。
招式古怪,且能出其不意。
“天下之大,你沒見過的多着呢!”
“鬼花臉”一聲冷哼,耳朵微動,同時兩把鐵扇陰煞之氣繚繞,冒起黑霧,左右一甩。
嘩啦啦!
勾魂索被盪開。
卻是李衍說話間,便用了勾魂索偷襲,但顯然這傢伙早有防備,鐵扇凝聚的罡煞之炁,也能將勾魂索擋住。
隨着敵人道行高深,勾魂索已無法一招定勝負,畢竟這神通的本質也是煞炁。
天下萬物,總有相生相剋。
除非和真正的陰司神將那樣,藉助陰司強大陰炁,以力壓人,什麼精妙術法都扛不住。
暗手不成,李衍便直接動手。
二人身形閃爍,鐵扇刀光翻飛,伴着鏘鏘鏘的聲音,火花四濺。
這“鬼花臉”和李衍竟是同樣路數。
功夫高深,術法以速度加持。
不僅如此,此人的招式也極其詭異。
川劇矮子功,被其發揮到極限。
矮子起霸、矮子走邊、虎跳、飛腳、旋子,身形變化多端,時高時低。
用的功夫倒是常見。
一是蜀地流行的“趙門拳”,也是峨眉江湖一脈,隨着武館開辦,廣爲流傳。
相傳乃趙太祖所創,又結合了峨眉功夫,故曰“趙門拳”高樁爲主,擅用腿法。
二是地躺拳,又稱地功拳、八折拳,多用滾、跌而得名,專攻下三路,同樣不稀罕。
但這兩種拳法,和矮子功結合,就變得異常詭異,變化多端,人影閃爍,看得李衍腦袋都疼。
不僅如此,“鬼花臉”還用了其他絕藝秘法,臉譜經常變化,惑人心智。
這傢伙也是化勁高手,戰鬥經驗遠比李衍豐富,再加上各種奇功絕藝,竟壓制住了李衍。
而遠處的金翠蓮,也沒閒着。
這種等級的戰鬥,她根本不敢上前,但卻從懷中取出繡着桃花的羅帕,掐訣唸咒,從口中吐出淡淡的粉色煙塵。
凝而不散,向着李衍匯聚。
是極其霸道的毒粉!
李衍只是遠遠聞到,便只覺氣血有些暴走,小兄弟也有擡頭之勢,連忙屏氣凝息。
但就這一下分神,已被“鬼花臉”一腳踹中小腹,飛出五六米遠。
咚!
李衍運勁一沉,兩腳狠狠站定。
“鬼花臉”也沒繼續攻擊,而是冷笑道:“小子,你還太嫩,不知道藏拙,闖出偌大名聲,卻也被人摸透了底。”
“我們當年,也是吃了這虧,今兒個給你個教訓,下輩子投胎,可千萬記得低調。”
說話間,卻是走向旁邊地上火槍,用餘光微瞄,想找一把上了彈匣的槍。
他雖佔據上風,但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李衍,所以想用火器。
李衍也不在意,沉聲道:“你話說早了。”
“不早!”
“鬼花臉”冷聲道:“什麼活陰差,無非是仗着罡令,那些被你弄死的,也算倒黴。”
“沒了罡令,你什麼都不是!”
“前輩說得對。”
李衍淡然道:“所以我可不只靠罡令。”
說話間,兩條勾魂索已翻涌而出,滋滋冒着電光,好似綬帶一般,在身上飄飛。
李衍整個人被電光圍繞,頭髮也倒懸而起,竟和道觀裡的那些神像,有幾分相似。
“這是…雷法?”
“鬼花臉”有些難以置信。
他暗道不妙,轉身便要逃走。
轟!
只聽得身後雷光轟鳴,整個人也如遭雷擊,被一拳擊在脊柱上,打着旋飛了出去。
這便是李衍敢單獨面對幾名高手的底氣。
他的勾魂索,早已異變,成爲勾魂雷索。
這一路上思索,李衍心中已有些明白。
自己這神通,怕是已融合了天上地下兩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