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因爲懷着身孕,被馮毅強行送回了家休息。馮毅送陳珂回去後又折了回來,陪着我一起在病牀前靜靜地守着顧永源。
我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微微皺着的眉頭和一直閉着的眼睛,心情複雜得無可復加。
馮毅把我叫了出去,他說:“勝男,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守着。”
我搖頭,我說:“不,我想等他醒過來。”
“那你先在小牀上睡一會兒,這裡有我看着呢。”他又勸我道。
“我沒事的。馮毅,打人的那幫人抓到了沒?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我這纔想起來酒吧的事情,連忙問道。
馮毅臉色嚴峻地說:“抓到了幾個人,爲首的那個人逃走了。警察已經在錄口供了,相信明天應該會有結果。對了,我想辦法聯繫了秦叔,他一向對永源照顧有加,我把事情告訴了他,他說他在外地,估計明天就能趕回來了。”
“好。告訴他是對的,他人脈多閱歷廣,能比我們多瞭解些情況。”我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最近永源和你透露過什麼嗎?爲什麼突然有人對他下手?”
馮毅搖了搖頭,緊接着他又說:“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不知道他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不過,前段時間聽他說過,說孫默默好像被剛正集團擠兌出局了,不知道是稅務還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她現在逃到了美國。不過,這一切不會和永源有什麼關係吧?”
我聽馮毅這麼說,頓時聯想到了當時顧永源把地下俱樂部轉手給孫默默之後留下的隱患。不管怎麼說,顧永源辜負了孫默默對他的感情。孫默默那樣的女人,在明白來龍去脈之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能就是她讓人來乾的。她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就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肯定黑白兩道都有些關係。一直就聽說c市的黑道十分猖獗,沒想到現在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砍人。”我憤憤地分析道。
“如果真是她,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現在她已經身在美國了。”馮毅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轉過身,不由得再次透過窗戶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的顧永源,一想到種種後果,我的心就忍不住地顫抖。他醒來後,我們該如何告訴他真實的情況?他能承受嗎?
我和馮毅又商量了一陣,最後馮毅說:“勝男,這樣吧,他醒來後,我留下告訴他真實情況。你先找個理由離開。”
我知道馮毅是擔心我的情緒會影響顧永源的情緒,他身爲男人,在敘述這些情況的時候能夠比我更加理智。
我們商量好後,我讓馮毅先躺在小牀上休息一會兒,我守在顧永源的牀邊靜靜地看着他。之前喧囂的心情就這樣在凝望中漸漸歸寧,到最後,我只聽到自己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不管怎麼樣,不管面對什麼結局。劉勝男,你一定要陪着他走下去。”
那就是心裡在那一刻的獨白,我想陪着他,我不能再讓他在經受這樣的創傷之後再一次在感情上被傷害。這個世界上,在乎他的人太少太少了。
我在心裡問自己,究竟是因爲對他有了感情,還是僅僅是因爲憐惜,抑或是兩者都有。
我無法回答自己,但是我心裡的答案無比確定。我的意識在不斷的反思中逐漸模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漸漸入睡了,直到有一隻手在輕輕地摸着我的頭髮,我茫然地擡頭,看到了他的半邊臉微微笑地看着我。
“驢頭,你醒了嗎?”我連忙抓住他的手。
馮毅聽見我說話,連忙從小牀上彈了起來。“醒了嗎?永源?我去叫醫生過來。”
馮毅說完,便興奮地跑了出去。
“你守了我一夜嗎?真是感動啊,你有這麼喜歡我嗎?”就算是剛剛醒來,他還是一樣地對我開着不着調的玩笑。
但是他溫柔的話語,卻硬是把我逗出了眼淚。我輕輕地拍了下他的手,嬌嗔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這樣的玩笑!”
“男子漢大丈夫的,流點血算什麼嘛,犯不着這樣,真的。那傢伙差點兒捅到我心臟了,要不是我閃躲得及時,現在我已經上天堂了。”臉上還有傷,導致他說話有些走音。但是聽得出來,他還是特別樂觀。
“你別說話了,留着點力氣養傷。傷口疼嗎?”我問道。
“還好,不過我臉上好像毀容了。醫生怎麼說,我這張還留得住嗎?”他問我。
他這種個性還真是無法和他矯情得起來,我說:“醫生說毀了,怎麼辦,你這張帥臉留不住了。”
他的半張臉頓時顯得十分沮喪,他嘟噥道:“媳婦還沒過門呢,臉就先毀了,哎!這是天要絕我麼!”
我知道他是故作輕鬆,連忙抓起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重複着他當時對我說的話,我對他說:“放心,我是千年的。”
他見我這樣,把手從我的手中抽離出來,然後溫柔地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髮,說道:“你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懂。”我肯定地說道。
“你不懂。勝男,你不用可憐或者同情我。就算沒臉見人了,我還有手。就算沒腳走路了,我還有另一隻腳。其實我醒過來,能看到你坐在這裡,我就滿足了,我就開心了,真的。”他說。
此時,馮毅帶着醫生走了過來,我連忙把位置讓了出來,徑直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這纔敢用手輕輕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水。
其實他什麼都懂,雖然他總裝得幼稚。其實他心裡什麼都明白。
醫生確定好情況之後走了出去,馮毅高聲對我喊道:“勝男,你出去買點東西來吃吧,我們都餓了。”
我知道馮毅是在給我離開的藉口,他明白接下來顧永源一定會問他他傷勢如何。我應了一聲,心情複雜地下了樓,找了家小店買了些早點和粥,提着到了病房門口,透過玻璃見他們還在聊天,便側身在門口傾聽起來。
“你說什麼?腿會殘?醫生真這麼說的?”顧永源的聲調高昂,聽得我心再一次顫抖起來。
“只是可能,萬事沒有絕對。只要我們積極面對,我相信會有奇蹟的。”馮毅連忙安慰道。
緊接着,我聽到裡面什麼東西“哐當”掉在了地上,我連忙探頭望了一眼,發現是桌上擺着的一隻花瓶。
“呵呵!那個女人真是夠狠的!讓我死不足以讓她泄恨!讓我變成醜八怪才和殘廢,纔是她的目的!”顧永源吼道。
“你別激動,永源。現在還沒確定是誰故意針對你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以後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馮毅連忙勸道。
“一定是她,除了她沒有別人了。她去美國之前來找過我,慌慌張張地問我借錢,一開口就是五百萬,我當時沒有那麼多錢,就算有,我也沒打算借給她。她當時就說了,說我睡過她,現在又見死不救,她一定會讓我付出代價。呵呵,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手段。”我聽到顧永源這麼說道。
“她也是窮途末路了。永源你先別想那麼多了,這些事情就別讓勝男知道了,省得讓她擔心。你傷成這樣,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馮毅小聲說道。
“她爲我哭?真的?”顧永源詫異地問道。
“嗯,看到你傷成這樣都崩潰了。昨晚硬是不睡,守了你一夜。”馮毅又說道。
我聽到這裡,不打算讓他們再說下去了,連忙推開門莽撞地撞了進去。見我突然回來,他們兩先是一愣,接着都傻笑了起來。
“喲,買什麼好吃的了?”顧永源咧着半張嘴問我道。
“你只能吃流食,我給你買了粥。你等着,我餵你喝。”我把早點放在桌子上,一一打開,把包子豆漿都遞給了馮毅,然後端着粥,讓顧永源張開嘴,一勺一勺地餵了進去。
“早知道挨刀子後會有這樣的待遇,多挨兩刀也值了。”到這個時候,他還是輕鬆地開着玩笑,和剛纔他和馮毅說話時候的嚴峻截然不同。
“你啊你。”我看着這樣的他,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裝得輕鬆一點,但心裡卻沉重得不行。
“男人婆,你眼睛紅了呢。怎麼,愛上這麼堅強的我了麼?”他見我眼眶發紅,又一次調戲我道。
這一回,我沒有像從前那樣反駁他,我說:“嗯,對,我愛上你了。”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突然呆滯,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我不知道我一句輕飄飄的話原來有這麼重的份量,竟能讓他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你別逗我開心。”他說完,頓時低下了頭,似乎不敢相信我會這樣說。
誰爲誰心痛,誰爲誰心動。誰會爲誰,偶爾想要擁她在懷中?誰又在乎誰的夢?誰說她的心事他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