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清羽不斷的後退,如水的眸子不再波瀾不驚,而是因爲他臉上的傷痛激起一層狂瀾,瞬間不斷的擴大,見他懊悔自責的摸樣,她心中嫉妒,不甘,還有一絲怨恨,她恨那個女人,因爲那個女子,那個擁有着兩個國君愛的女子,卻也讓她夫君如此傷神傷心。
曾經,她也是受萬人矚目的焦點,可如今,爲了愛,她摒棄了那份高高在上的自尊與孤傲,一切只爲面前的這個男人,可惜,他從未將自己的情,自己的傷看在眼裡,即使他們錯誤的有了一個孩子。
這一刻,她算是徹底的看得清了,嘴裡不停的低低呢喃着,“王爺…你在擔心她嗎?”
她的問話是如此的卑微而又懇求,是的,現在就連他們的對話,她都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讓他回答。
聽到這一聲,原本沉浸在傷痛之中的慕容林忽然驚覺,擡起頭來,對上她那一雙苦澀的眸子,心中猶如沉入大石,壓得他瞬間喘不過氣來。他怎麼忘記了,面前這個女人才是他真正應該關係應該愛護之人,她爲了他生了一個孩子,可他卻在她面前想着別的女人,他真是該死,深邃的眸子涌上滿滿的自責。
“對不起……”
出奇的,她沒有再跟他爭執什麼,只是那嘴角處的苦澀一直還在,“王爺,你沒有哪裡對不起臣妾的,也不必跟臣妾道歉。”
“羽兒……”
“好了,夜已經深了,既然王爺睡不着,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不打擾王爺思緒了。”說完,不再多做停留,決然的轉身離去。
身後之人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開口。
他望着那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心中感慨萬千,當初她嫁進府中之時,還是個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公主,確實,在翼國,她是當今國王樓清水唯一的妹妹,又備受百姓們的愛戴,如今嫁入他虞國,受盡了委屈與冷漠,可這些,她都不曾怨恨過他什麼,如今因爲他,她放棄了自尊與孤傲,一切只因爲“情”字,慕容林俊朗的面容上染上一層濃厚的自責與愧疚。
他這一生,已經害了一個女人,如今又有另一個女人爲他傷神傷心。這叫他怎能不自責內疚。可他不管怎麼去忘,都還是做不到,心中的那份執念太深刻,如烙印般深深印刻在他心坎上,無論他怎麼去忘怎麼去抹平,都無法擺脫那些如夢魘般的記憶。
他想,或許今生今世,他的心裡都會有另一個她吧。
魂牽夢繞,總是在哪個對的地點,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
闌國,金陵。雖然沒有帝都的繁榮昌盛,但也四季如春,百花爭豔,即使經歷過兩次的衰敗,也仍舊四處飄香,整個大地一片茫然的綠。
此刻,凌霄殿內,闌王上官端手中拿着一隻淺灰色的鴿子,那是來自帝都的御鴿,想必這送信之人定是宮中之人。
取下鴿子左腳上的紙條,打開一看,一行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君歸之日便是兩國開戰之時,吾已被禁,望君聯合翼國逼迫
虞軍議和,務掛念,清字!
上官端拿着紙條的手,在微微顫抖,腦海中想得念得都是那嘴角帶笑,語笑嫣然的素衣女子,如今她爲了天下太平,逼迫虞國議和,從而激怒了君王被關押至大牢裡,他不知道皇普明是否真的愛她,若他一怒之下對她怎麼樣,他會一輩子都在內疚與自責中度過的。
當初她帶着滿身的風塵僕僕去潭淵寺找他,勸他迴歸闌國,而他卻貪圖那一時的寧靜,出口拒絕,可他沒想到她會爲了鈺而甘願魅惑君王,從此被困於深宮後院,如今又爲了三國和平,而被皇普明關進牢中。
這一刻,他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爲什麼直到慕容林來找上他,他纔會明白,上官端,你根本就不配愛她。
如玉的面龐上染上深深沉痛,內疚,自責,一瞬間充斥着他整顆心中,令他懊惱的垂下眸子,這時從外面走進一個人,“王,赫成公主要求見您?”
赫成?鈺的妻子。
“宣!”
“宣赫成公主覲見——”隨着門外之人一聲細長的高呼聲,一抹鵝黃色,纖細的身影背光走進大殿之內。
“赫成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弟妹無須多禮。”斂去面前的痛苦以及內疚,上官端仍舊是一副冷清又疏遠的面孔,淡淡的掃向面前之人,“你突然來宮是有何事要找朕嗎?”
赫成點了點頭,才悠悠地開口道,“我聽說闌王突然歸來,是想來向皇上打聽一下鈺王的消息,自從闌虞那一站,他就突然消失了,人們都傳他是因爲受不了失敗而瘋掉了,不過我知道,鈺定不會因爲一次的失敗而失去理智,他一定還這個世上……”
她說到最後,竟然眸中帶淚,望向面前與上官鈺面容幾乎一樣的男子,心中積累已久的思念,一下子奔涌而出。
這些年,她一直刻意隱藏着自己心中的想念,如今快要到了極限,那個嘴角總是帶着邪笑,有些壞壞的眼神,然而就在她每次伸手快要觸及他的臉面時,他都像一縷輕煙,隨風而逝,多少個午夜夢迴時,醒來,枕巾一片涼意。
或許是思念那人太久,如今見到與他相似的面容,一時失神,直到面前之人輕聲咳嗽才換回她的神智。赫成微窘,臉上如火燒似的,目光有些閃爍,卻聽得面前之人道:
“朕知道你思念鈺心切,但朕也確實沒有鈺的消息,自從虞闌那一站之後,朕與他也失去了聯繫,至今他在哪兒也都不知,不過你放心,若是他來找朕,定會先通知你一聲。”
赫成面帶失落,低低地哦了一聲,正轉身離去卻被上官端叫了住,些許是不忍心見她如此傷神,他便說,“明日朕就會去翼國,找翼王同朕一起商討議和的事情,到那時你便同朕一起去吧,或許在帝都能夠遇到鈺。”
他看見她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染上一抹光亮,瞬間閃耀了他的眸。
她還太小,有些事物不懂的看清,或許這一次帶她去帝都是一件對的事情吧,畢竟她是虞國的公主,到
時候若兩國的關係鬧僵,還可請她出面詳談。
想着上官端便帶着赫成一起啓程去翼國。
“皇上,赫成聽說皇兄要攻打闌國,這是真的嗎?”歇息時,兩人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這進了春的天氣,多少是有些微熱的,一連趕了四天的路,她終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平時她居住鈺王府與外界很少接觸,對於闌虞翼三國的關係也不是太清楚,如今突然聽說虞國要揮兵南下,她倒不擔心自己的皇兄,而是闌國這邊,兩年前,皇兄命林皇兄帶兵攻打闌國,就已經令其損失慘重,如今又要來攻打,皇兄根本就沒有顧忌她這個皇妹,想着心中一陣賭賽。
身旁的男子好似看穿她的心事,淡淡一笑,如沐春風,差點令她看得失了神,他說,“你皇兄有他自己的雄心壯志,況且闌國與虞國關係本就緊張,之前又開啓了兩場戰事,如今我又歸來,他忌憚我們會重振旗鼓想斬草除根也是應當的。”
爲了安慰她,他竟然還可以這麼說,赫成的心裡不禁對這個鈺的哥哥,闌國的王有幾分好感,若是自己的皇兄也有他這樣的胸襟,那闌虞就不會有戰爭,天下間的百姓也就不會因爲戰爭而流離失所了。
想着,她眉宇間一片憂愁,若是兩國真的開戰,那她該怎麼辦,一邊是自己的皇兄一邊是自己深愛的男人,她夾在中間,不管般哪一邊都會令她爲難的。
“你不必擔心,這次我找翼國的國王就是想同他一起去勸你皇兄議和的。”
赫成點點頭,漆黑的眸子閃躲着點點幽光,望了望身旁如玉的男子,“皇上,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以後在外,你叫我端就可以了,不必這麼拘謹,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上官端嘴角上揚,或許是因爲在她身上看到同沐清一樣的純真,心中從一開始的疏遠到現在的莫名親切,俊朗的面容上也不再那麼冷清了,而他嘴角處的笑卻讓身旁女子看得癡迷。
曾經幾時,這樣的笑容她也在上官鈺的臉上見過,那時,她還不懂得什麼是愛,認爲自己喜歡一個人就是愛,於是當母親讓她嫁給上官鈺和親之時,她便想到了那個嘴角帶笑,邪魅俊雅的男子,心中就升起一片漣漪。
後來當嫁給他之後,得知原來喜歡並不是愛,那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她的心如墜入冰窖,他的忽遠忽近,令她的心飄忽不定,原本天真無邪的面容上染上一層濃濃的憂鬱,後來她變了,變得有心計,爲了得到那個男人不惜使計陷害沐清。
她知道麝香是宮廷禁忌,可她還是用了,並且得到了那一夜的纏綿,可她沒想到,自此換的卻是他更加冷漠的相對。若是知道他會因爲那次而疏離自己,那麼即使再孤獨再寂寞,她也都不會去使用那害人的麝香。
她騙了那個一直把她當好姐妹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深愛的男人心中一直是她,所以,不甘於嫉妒便悄然的在她心中升起,直到後來,那個青衣女子仍舊對自己笑的淡然,宛若她們之間從來都沒有生過那些芥蒂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