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天疇趕到公司,才上三樓,就就聽見樓道里亂哄哄的,一幫新同事吵吵嚷嚷,不時的傳出肆無忌憚的叫罵和怪笑聲。什麼狀況?
“哥們,來晚了,趕快去領衣服啦。”一個捲毛衝李天疇喊着。
李天疇客氣的點點頭,定神一看,可不是,樓道里的許多人都換上了新制服,正在互相打鬧取笑。
制服的式樣不倫不類,說不出來的味道。上身是翻領的黑色夾克,下身也是黑色,略微寬鬆的雞腿褲,配上黑皮鞋,白襪子,還有一副蛤蟆鏡,有點像舊時上海灘上的黑社會。不過土氣了許多,機關單位的門衛?似乎又流氓味道十足,這他媽是誰設計的,看一眼就讓人討厭,李天疇心裡一陣嘀咕。
終於見到了範大經理,正笑容可掬的領着一個小姑娘給新到的人發制服。範經理眼神好,一眼看見了人堆裡的李天疇,忙招手道,“那誰,來來來。”李天疇確認是在喊自己後,很是鬱悶,媽的老子有名有姓,什麼那誰。
李天疇很不情願的喊了聲範經理,接過了範黑臉遞過來的衣服。
“趕快換上,一會兒老闆要講話,然後就要軍訓。你還要當半個教官嘞。”範黑臉顯得很高興。
“教官?”李天疇納悶,“你們沒跟我說過啊。”
“抱歉啊,昨天給忘了。只是半個教官,訓練的時候你就在旁邊補充一下啦,提個醒就行。你當過兵的啦,這還不是小菜一碟。”範黑臉似乎對李天疇信心滿滿。
李天疇更鬱悶了,只是剛來上班,不好當面拒絕,只能勉強點點頭,算是應承了。
範黑臉更加高興,和一旁的小妹忙得不亦樂乎,沒工夫再搭理李天疇。
不一會發完制服,範黑臉和那個女孩仔細覈對了一下登記表後,滿意的點點頭,清了清嗓子,張開嘴大喊 “各位同事,領到制服的立刻換裝,從今天起上班必須要穿戴制服,聽見沒有?好了,換好衣服的新同事到大辦公室集合,老同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樓道里吵吵嚷嚷,依舊混亂,根本沒人聽他的。吹牛的吹牛,抽菸的抽菸,打鬧的打鬧,比自由市場還熱鬧。範黑臉出奇的有耐性,一遍一遍的喊話,不厭其煩。
怪不得會有這麼多人,原來還有老員工,李天疇一邊抱怨着新制服,一邊無聊的數着人頭。.
樓道里忽然安靜下來,倒不是範黑臉多麼有魅力,而是從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來一夥人,大概五六個的樣子。爲首的體型極壯,個頭稍微矮了點,穿着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一臉的橫肉,雖然面無表情,但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灰西裝身後的人高矮各異,清一色的黑西裝,有兩個哥們還戴着墨鏡。他們始終和灰西裝保持一定的距離。明眼人能看出是跟班的小弟。有一個小弟,李天疇看着眼熟,似乎是自己第一天來的時候在辦公司裡遇見的那個傢伙。
範黑臉很有眼力勁兒,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灰西裝面前,點頭哈腰:“姐……哦不,老闆,制服都發放完畢,請您給新員工訓話。”
灰西裝點點頭,“糾正一下,不是訓話,是講話。”然後一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一名小弟,那名小弟會意,立刻上前一步喝道:“剛纔範經理讓老幾把幹啥去?都他媽耳朵聾了?!”
這一聲呵斥粗俗之極,但威力很大。一時間,有十來個正在愣神的老員工都一聲不吭的下樓去了。“剩下的都去辦公室。”小弟又喊了一句,然後退回原處。
新來的一看這陣勢,自然不敢多事,一窩蜂的涌進了大辦公室。李天疇鄒皺眉頭,感覺這新東家似乎不是善類。
衆人坐定,範黑臉屁顛屁顛的跟着老大們站在辦公室最前面,嗯哼兩聲道:“各位新同事,大家好。自我介紹一下,啊,我姓範,是負責人事和後勤的,今後大家就叫我範經理,在坐的諸位可能都已經認識我了。歡迎各位加入兆坤實業公司,今天的主要培訓內容就是軍訓,啊……那個我先不多說了,下面有請董事長王兆坤先生給大家訓……哦不,講話。鼓掌。”
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之後,王兆坤象徵性的擺了擺手,“各位好,我代表兆坤公司歡迎大家的鼎力加盟。相信之前,範經理已經將公司的基本情況和業務發展介紹給了大家,在這裡我就不重複了。我想強調的是公司的宗旨和那個……哦對,核心價值觀,那就是一切爲了客戶着想,一切以客戶利益爲中心,客戶就是我們的上帝,就是親孃老子……”
“誰都會這麼說,有奶便是娘唄。”不知誰嘟囔了一句,儘管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多數人聽到了。王兆坤臉色一僵,停下了講話。
一名小弟從後面站了出來,惡狠狠道:“馬勒隔壁,那個傻逼說的?給老子出來。”
人堆裡鴉雀無聲,王兆坤情緒調整的很快,僵硬的表情突然變得笑容可掬,他擺擺手, “小勇,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對同事說髒話。”頓了一頓又道:“其實剛纔那位同事的話,我聽了之後很欣慰,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有奶便是娘!’很好,非常的好!這就是我們對客戶服務的最高境界……”
王董事長接下來的講話,李天疇則完全聽不進去了。“有奶便是娘”?這樣的價值觀豈不是沒原則?客戶給錢讓你殺人放火呢?我靠,這是什麼公司啊?有點亂,李天疇搖搖頭,反覆權衡自己是否真來錯地方了。
王兆坤的講話終於結束,勉勵了兩句後,帶着小弟離去。範黑臉送到門外不久便領着一名身材高大,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子進來。
“各位,介紹一下,這是爲大家特意聘請的軍訓教官,鍾教官。現在請他給大家介紹一下軍訓的內容和要點,歡迎。”範黑臉說完先拍起了巴掌。
至於鍾教官講了些什麼,李天疇更加沒心思聽了,思緒已經遊離在辦公室之外。突然,大家嘩啦啦的起立,紛紛往外走。李天疇這才恍然,羅哩叭嗦的講話終於結束了。他猶豫了一下便跟着衆人出門下樓。
至少目前,李天疇還沒有正式決定去留,畢竟只來了一兩天,瞭解的並不多。但心裡有了一個暫時的主意,呆在這裡,騎着馬找馬,昧良心的事決不做。
在李天疇的眼裡,軍訓的過程有些滑稽,大家的基本素質真是不敢恭維,大概以前閒散慣了,沒有一個正形。簡單的走隊列像逛街一樣,還有兩位是同手同腳的,怎麼也改不過來,弄急眼了還破口大罵。範黑臉在一旁黑着一張臉,急得跟丟了錢包一樣。
鍾教官居然刀槍不入,坦然受之。剛開始的唬人形象也蕩然無存,李天疇懷疑這傢伙也深深領會了客戶至上的治理精髓,反正是來混錢的,糊弄一天就OK了。於是乎,所謂的軍訓變成了大夥嘻嘻哈哈的戶外活動,互相發煙,大侃黃色笑話,這班上的快活之極。
這種快活沒有持續多久,下午剛開始訓練,範黑臉便一頭大汗的跑過來,拉着鍾教官嘀咕了幾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教官便點點頭離開了,連個招呼也沒打。
“各位同事,接到老闆通知,我們有一個大客戶急需安保人員解決突發情況,那邊咱們的兄弟不夠,所以要求大家立刻增援。現在馬上到公司大門外集合,所有的人都去。”範黑臉這番通知還是說的比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