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趙都統帶着書生劍範青萍,返回兵營。兩人路上合計,將收服一事再三思量,捱到天明,這纔來到營地。
門崗見得自家頭領回來,標槍站立,舉手行禮。那兵士心下詫異,昨夜統領領兵外出,爲何獨自返回,且帶來一江湖俠客?但其地位低賤,不敢多問。
趙都統出言問道:“何監軍可在營內?”
“回大人話,未曾見其外出。”那士兵小心回答。
趙都統與範青萍略一對視,心中有數。二人返回營盤,來到中軍大帳。叫來廚子,吩咐置辦酒食,又派人請何監軍前來共飲。
捱到酒菜上齊,帳外傳來一陣陰測測的笑聲,那人出聲道:“趙都統,這日頭莫不是打西山出來了。往日見你一毛不拔,今日清早竟會請我飲酒,何某人倒是卻之不恭了。”
來人正是何監軍,趙一彪放低姿態,連忙出帳迎接,嘴上說道:“讓何大人笑話了,前日裡趙某手頭緊,怠慢大人了。大人大量,何必同我這粗人一般見識。”
說罷,趙都統擠出一絲笑意,將何監軍迎進軍帳。
見到書生劍範青萍已在酒席旁恭候,何督軍心下驚詫,卻是不敢怠慢。他亦知曉,這書生乃是子爵欲得之人。與其交好,不失身份。當下便笑臉疾步,上前見禮。
“範大俠,久聞大名,如今得見,三生有幸。”
範青萍連忙起身見禮,連稱不敢當。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軍中飲酒豪爽,一氣大碗。唯恐監軍警惕,青萍連連起身,頻頻勸酒。不多時,那何監軍已是面紅耳赤。
時機已到!
趙一彪屈尊賠笑,再與督軍豪飲。青萍假裝起身如廁,繞至何督軍身後,對準其脖頸,便是一掌。
“哐嘡”酒碗落地,摔成七八瓣。
倒也,倒也!
趙都統迅速從角落裡扯出一團粗麻繩,將督軍捆得結結實實。青萍四處翻找,最終尋得一塊裹腳布,也顧不得惡臭連連,趕緊塞入監軍口中。
二人將何監軍塞入牀鋪下遮蓋,又收拾了碎碗,趙一彪便召集手下武職前來議事。不多時,兩位百夫長,十七位什長,來當到營房內。趙都統示意青萍書生守住營房門口,隨後揮袖掃了桌上碗碟,攤出一個包裹。
“諸位,趙某每況愈下,對不住在座。”趙一彪面泛苦澀,將包裹打開,露出一堆黃白事物。他目光掃過在場諸人,繼續道:“前日裡謀得一些錢財,與大家分了,當作遣散安家費。”
衆人驚詫,不明所以。
一百夫長詢問:“大人何出此言?”趙一彪不答,任憑衆人猜忌議論,只是暗中留意諸人言語表情。沉默良久,趙一彪這才說道:“吾有傷患在身,恐怕命不久矣。此番欲辭官而去,靜候天命。諸位年輕,長者不過半甲子,切勿耽擱前程。”
衆人頻頻挽留,趙一彪只是不允,硬要辭退。手中將金銀粗分,便叫各自認領。衆人不肯挪動腳步,只是勸說。唯有兩個白皮漢子上得前來,挑選最大兩堆錢財納入懷裡。
趙一彪也不理會,任由兩人頂着衆多鄙視目光,朝外行走。
那兩人心中歡喜,腳步也輕了許多。誰知剛要出門,就見一道白光閃耀,掠過脖頸。待到雙目瞪圓,已是人頭落地。
範青萍納劍入鞘,面無表情。衆人忐忑,驚詫不已。
趙一彪這才重新敘話,向衆人道:“諸位莫慌,一彪爲人,諸位知曉。方纔試探,只爲尋出潛伏秘探。”
有人興奮道:“都統大人,如此謹慎,可是奔得好前程?”
趙一彪也不矯情,徑直講明欲追隨貴人,又許下諸多好處。衆人入伍,刀口舔血。往日受盡鳥氣,倒也不在意失了身份,當下紛紛起誓追隨。
趙一彪將錢財分發,又將青萍喚來,介紹與一衆軍官認知。
青萍面色凝重,從牀下拖出何督軍,對衆人說道:“青萍相信諸位真誠,但吾主所圖事大,容不得紕漏。因此,需得有個投名狀,斬了退路。”
衆人會意,一擁而上,揮刀劈砍。可憐那何督軍,大清早跑來吃酒,卻是迷迷糊糊丟了性命。
軍官歸順後,趙都統依葫蘆畫瓢,先收了伍長,隨後又策反了一營兵士。不到半日間,170多人便重塑旗幟。
兵刃磨利,輜重打包。待到午時,營地收拾妥當,衆人便向集合點小樹林進發。趙都統與範青萍騎馬,一前一後策應。另選出20名忠心軍士,組成兩隊騎兵,持勁弩護衛四周,內外防範。
……
且說黑夜遣散了衆人,便入了地洞。先是囑咐霍克小心,隨後又點明瞭幾處迷蹤探查的事物,便任由其獨自搜刮財物。黑夜自身卻來到那一方【震山印】跟前,探出超感知,仔細查看。
豈料超超感知往常滲透土木金屬,極爲容易,如今卻無法探知印鑑絲毫。
此物蹊蹺!
黑夜迫不得已,只能從山石中滲透超感知,迂迴探查印鑑底部。那【震山印】底部交錯縱橫,像是一副異畫,又像是奇陣。奈何超感知無法滲透,更無法拓印。感知剛一收回,那圖像竟然在腦海中淡去,竟無半點印象。
太神奇了!
黑夜激動,又用超感知將印鑑整體包裹,細細探查。半晌過後,終於有了發現。那印鑑頂端正中心,有路徑允許細微感知前行。黑夜將超感知凝聚,從切口慢慢深入,小心翼翼。
路線比針尖還要細小,不得不耐心伺候。每當感知經過,線條就逐漸點亮,七彎八拐之後,竟然構成了一副立體圖案。捱到圖案完全成型,【震山印】竟然大放光芒。
黑夜嘗試將圖案整體縮小。那【震山印】竟然也縮小了形體,操控圖案放大,【震山印】也放大。黑夜心中震驚,但此時不便仔細研究。終將圖案縮到最小,那一方印鑑變化異常,只餘火柴盒大小。
稍作指揮,便浮向空中。
黑夜伸手接過,發現印鑑分量極輕。掐斷感知,那印鑑也不再變化。黑夜大喜,心道:“雖不知【震山印】是何事物,若是當做八五磚使喚,相當給力!”當下便尋得一根細索,將那印鑑懸掛在腰間。
此時,霍克已將地洞搜索一空。除卻糧食、草藥、武器之外,還獲得一箱真金白銀。打開一看,竟有白銀百多斤,黃金十餘斤。霍克喜滋滋地將箱子搬出地洞,藏匿於小樹林。
依照霍克那點小愛好,鐵定從中貪墨。黑夜也由得他去,只當收穫【震山印】的喜錢。
眼前的情形喜憂參半,黑夜正待好好思量。卻突然接到菜飯遞來的信息,那梅掌櫃已經伏首,但消息卻可能走漏。在焦慮中侯到天明,清月終於迴轉。黑夜一問情況,果真應了先前的心境。
話說清月領着一衆靈獸,沿着痕跡追趕。那迷蹤夜可視物,尋路不難。可惜將要攆上梅掌櫃的時候,卻發現一隻嬌小的雀鳥沖天而起,沒入東北。可憐菜飯龍入淺灘,已是追趕不及。
清月魔女性格爆發,也不使血木木棍,脫手百十根木刺,將那掌櫃紮成個刺蝟球。上前一探,已然了賬。也不耽擱,搜得一袋元精後,便送了那掌櫃一個火球,隨後便加速返回。
見到黑夜,清月臉上依然紅撲撲的,氣息不平,顯然一路疾奔。未曾言語,她先是遞過一塊暗金令牌,應是從梅掌櫃身上搜得。
黑夜伸手接過,略作觀察。只見那令牌卻是梅花形狀,正面刻了一個鼎文梅字,反面光滑。一探感知,黑夜發現金牌中竟藏有小字:梅仁興,梅家嫡系二房出,三十六代孫。
事態嚴重了!
“清月,梅仁興屍首可曾收拾妥當?”聽到詢問,清月點頭。黑夜又叫來小昕,與二人分析道:“我觀此梅花令牌,另有蹊蹺。梅仁興應是高門出身,消息已然走漏,若是處置不當,必有禍事上門。虧得不曾發通知與那西向子爵,吾等可得少許先機。”
黑夜將令牌把玩,心中猶豫丟棄或是利用。又出言向小昕道:“你出生高貴,家族傳承應有耳聞。此令牌傳接三十六代,其勢如何?”
“至少公侯,若有際遇,其宗祖亦能存世。”小昕應道。
黑夜眉頭略蹇,又出言道:“據此分析,梅仁興應有復活可能,若其記憶恢復,吾等必將迎來報復。此間事情必要抓緊,趕早撤離。”
清月附和,小昕不語。黑夜心下焦慮,當即思量如何壯大己身,便出言向清月詢問:“你且隨我來,莊園內搜得一批藥材,且看可否用於提升實力。”清月跟隨黑夜行走,來到一木箱旁。黑夜出手將箱蓋打開,露出整齊排列的草藥。
清月天生親近植物,辨別藥材容易。當即便將箱內藥材查看歸類,最後卻是驚喜表露。未曾想,竟尋得兩株百年老山參。清月當下便對黑夜言語道:“近日衆人匱乏,若得山參滋補,必能提升元氣。待師姐選配輔料,熬得一大鍋滋補羹湯,連帶歸降兵士亦可受益。”
“大善,”黑夜讚道,“師姐賢惠,小弟欣慰。”
清月見黑夜說得輕佻,面色微紅。嘴上“啐”了一口,佯裝惱怒。至於心中所想,未嘗得知。當下清月便麻利地收拾起藥材,尋到莊園伙房。
提來河水,添柴燒沸,清月開始配藥。只見她散出法力,籠罩山參,裹成渾圓。又分出數十股細微法力在球內穿插,圓球不動,內部雜亂法力飛速穿插旋轉,不多時,山參便攪成碎末。將碎末入鍋,又取出一株珍藏的“地甘藍”煉體草,如法炮製。
黑夜負責燒火,只聞得鍋內散出一股苦澀香味,又傳來一陣綿甜。清月手中不停,將其它配料一一絞碎,入鍋烹煮。酸、苦、辣、澀味輪番上陣,最終竟完全散去,只餘清香。武火灼燒,文火慢燉,耗費半日辰光,滋補藥劑即將成型。
清月吩咐燒火不停,又出門叫來小昕。小昕乃是控水高手,亦能協助。清月施法,將鍋中草藥再度攪動,最終瀝出殘渣。
黑夜停了燒火,小昕這才動手,只見他雙手一按,一提,一合,鍋中藥劑竟然淺了大半。一顆人頭大小的水球緩緩升起,水球清澈,沒有絲毫藥液殘留。小昕甩手將水球拋卻,又依法施爲一次,鍋中只餘下爲數不多的深綠色藥液。
清月接手,將那藥液凌空攝起,混作一團。黑夜知道這是凝藥成丸,連忙取來器皿,預備盛放。
清月取出木系能量晶石,一手吸收,另一手操作。只見那團藥液,竟然化作一條長蛇,在空中游動。捱到只有豆粒粗細,便驀然截斷,化成數百顆黃豆大小的顆狀物,散在空中。
隨着法力不斷注入,“黃豆粒”加速旋轉,越來越圓,表面逐漸泛起光澤。就聽清月喝道:“驅水!”小昕不敢怠慢,揮舞法力,從大片藥丸中,一掃而過。只見那藥丸驟然收縮,只餘麥粒大小。
清月一揮手,那批藥丸便如倦鳥返巢般,沒入黑夜手中的容器。
容器內噼啪作響,彈跳不停。
黑夜連忙捏住一粒,湊近端詳。那藥丸圓潤細滑,清香撲鼻。且不論其功效如何,僅憑其賣相,亦是上品。
“此丸功效如何,可有命名?”黑夜詢問。
清月尋了方巾,擦掉額頭細汗,這才應道:“功效爲滋補血氣,強壯健體,增長氣力。此方爲師姐獨創,尚未命名。”
黑夜大喜,向清月建言道:“師姐,此丸功效非凡,依我看,便叫作【大力丸】,如何?”
“大善,”清月應道,小昕也不住點頭。大家收拾好【大力丸】,估算時間。趙一彪與範清平若是順利,即刻便可歸來。衆人彙集至小樹林,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