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長相怪異的蟲子爬到霍見歸的腳底之後,撕咬摩擦了一會,使得霍見歸的腳趾頭又動彈了兩下,接着,那條蟲子順着他的腳後跟,一路攀爬,趴進了他的小腿,爬上了他的大腿,最後,消失不見。
霍見歸的整個身體微微動彈了一下。
粉無常出去吃飯去了。
白雪一個人坐在牀上,望着窗外,臉上帶着一種奇異的表情,這表情在黃昏的映照之下,顯出離奇的光暈。
這兩天,白雪都出奇地安靜,她像是一條進入冬眠的蛇一樣,自從被殭屍病毒感染之後到現在,她幾乎沒怎麼說話,就算是病房裡來人探望霍見歸,她也沒有什麼表態,那些人也都不知帶霍見歸還有一個徒弟,還是一個女徒弟。
只有粉無常一個人忙裡忙外的,又當爹的又當媽,還得幫霍見歸處理外交問題,應付那些前來慰問的軍官們,媒體記者們,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但是經過別人介紹來的,以及霍見歸的粉絲們。
粉無常倒也忙的不亦樂乎。
他吃完了飯之後,在往醫院走的路上,忽然想起來阿德給他的那個磁盤一樣的東西,他從兜裡摸了出來,對着夕陽看了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顯然,內容沒在外面,在裡面。
正好旁邊有個網吧,他徑直鑽了進去。
打開一臺電腦之後,他將磁盤插了進去。
是一個壓縮磁盤。
裡面有兩個文件夾,一個文件夾命名爲:靈魂拼圖。
另外一個文件夾命名爲:神木社。
粉無常眉頭輕皺,他看着這兩個文件夾,竟然有種緊張的感覺在體內漫延,他舔了舔唾沫,左右張望了幾眼。
附近並沒有人注意他。
他點開了靈魂拼圖的文件夾。
裡面是一張張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中是霍見歸走在一所大學裡的幽深小道中,是晚上,他形單影隻,只有後背,但是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的樹後面,似乎藏着一個人。
粉無常立馬感到了一絲震驚,他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一組跟蹤照片。
難道說阿德跟蹤師傅?
還是別人跟蹤了師傅,又將這些圖片給了阿德,亦或是什麼別的原因?
粉無常立馬點開了第二張照片。
第二張照片是在一棟小區前,小區大門口寫着五個大字:小獅子社區。
霍見歸站在小區前面,雙手抱胸,似乎正在思考什麼。
顯然,這又是一張偷拍,從角度來看,拍攝者應該在霍見歸的右後方。
第三張照片是在一間房子前,照片中的霍見歸正在盯着貓眼看,這張照片角度很詭異,看起來像是從空中照射的一樣,難道說,當時拍攝者是躲在天花板上拍照的?
第四張照片中,霍見歸站在窗前,窗簾藍色,窗子打開,他手中拿着雨傘,機警地望向窗外,這張照片中的霍見歸臉色陰沉,眼球中帶着一圈紅色,看起來有一種陰鬱的感覺,跟平時看到的霍見歸有些不同。
顯然,這張照片是在霍見歸的正面拍的,拍攝者應該藏在對面的樓層中,根據角度來看,很有可能是跟霍見歸當時所在的樓梯一樣的高度,因爲照片中的霍見歸完全是平行的,沒有角度上的傾斜。
第五張照片是在一輛公交車裡,拍攝到的是霍見歸的後背,也就是說,當時拍攝者跟霍見歸在同一輛車中,從照片中的背景來看,拍攝者應該坐在最後一排。
看到這,粉無常已經徹底確信,師傅被跟蹤了。
而且還是被一個極其會掩飾自己的人跟蹤了。
那個人時時刻刻跟在他的身後,偷拍他走路,說話,做事,不惜耗費一切精力,就是爲了讓霍見歸的所有行爲統統在他的監控之下。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粉無常擡起頭,警覺地望了一眼四周,他本能地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壞事一樣,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四周的人打遊戲的打遊戲,看電影的看電影,並未有人注意到他。
粉無常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看下去。
第六張照片一點開,粉無常立馬吃了一驚。
照片中的背景環境他很熟悉,那是一個酒吧,名叫紫晶酒吧。
這個酒吧就是粉無常經常去蹲點的那個酒吧,他曾在那裡等霍見歸等了好幾個月。
拍攝者似乎是站在門口的位置拍攝的,不僅拍攝到了霍見歸和另外一名女子相對而坐,竟然還拍攝到了粉無常。
當時的粉無常坐在吧檯上,穿着一身粉紅外套,正在望向霍見歸!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粉無常竟然在照片中的邊角上發現了自己。
粉無常開始努力在腦中回想,當時門口站着什麼人,可是想了半天,無論如何就是想不起來,他記得好像有個人,但似乎又沒人,難道說,那個人站在門口,並沒有進來?
下一張照片,是一個橢圓形的鐵球一樣的東西砸破了窗玻璃,落進了酒吧裡,粉無常當時記得很清楚,這個鐵球出現的時候,連他都被嚇了一跳,他甚至以爲那是個炸彈,以爲自己遇到了恐怖襲擊……
這張照片拍的角度有些問題,而且還有些模糊,一看就是拍的比較倉促,還沒來得及調整,就按下了快門,似乎這個突然出現的鐵球也嚇了他一跳。
粉無常迫不及待地點開了下一張照片。
他的嘴巴立馬張大了。
他在這張照片裡同樣看到了自己,而且,自己似乎還成了焦點!
照片中,霍見歸和粉無常站在雨中,兩人正在交談着。
粉無常記得很清楚,當時,粉無常是想讓霍見歸收自己爲徒。
粉無常迫不及待點開下一張照片。
下一張照片中一出現,粉無常立馬嚇了一跳。
那張照片中只有一個人,不,確切的說,是隻有一張臉。
那張臉扭過頭來,盯着鏡頭——眼神兇狠!
這張臉是霍見歸的臉。
可是,霍見歸這樣的眼神,粉無常從未看到過。
而且,霍見歸以這麼近一個角度扭頭去看,應該是已經察覺到身後的拍攝者和跟蹤者了吧……
但是,下一張的時候,粉無常就迷惑了。
這張依然是拍的霍見歸,只不過拍到的是霍見歸的後背,霍見歸正拄着傘,朝前緩慢走動。
從拍攝背景來看,偷拍者距離霍見歸似乎有十米左右的距離。
也就是說,上一張的時候,霍見歸根本就沒有發現那個偷拍者。
難道是因爲晚上的緣故?
還是……那個偷拍者很好地僞裝了自己,可是究竟要怎樣僞裝自己,才能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之下,不將自己暴露呢?
粉無常又驚又奇,他握着鼠標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開始抖動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彷彿在看一些不該他看的東西,正在觸摸一些不該他碰到的東西,那些東西,可能是要命的。
粉無常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唾沫,再次環顧網吧四周。
他驚訝地發現四周的人竟然少了許多,剛剛還在打遊戲的幾個人竟然都已經離開了,背後看電影的那個人也不見了。
只有遠處背對着他的位置上,似乎坐着一個人,但也只能看見他的胳膊和手臂,看不到他的臉,當然也看不到他的電腦屏幕。
這些人怎麼說走就走啊?
粉無常嘀咕了一聲,回過頭來,繼續看起了自己的電腦屏幕。
他點擊下一張,但是照片卻返回到了第一張。
他回到文件夾中查看,數了數,裡面一共就11張照片,自己剛剛已經全部都看完了。
他急忙退出這個文件夾,想點開另外那個標註名字爲“神木社”的文件夾,但是一點之後,竟然提示需要輸入密碼。
粉無常略微沉吟,隨便輸了一個,但提示錯誤,文件夾無法打開。
他又相繼輸了幾個之後,文件夾竟然鎖定了,二十四小時之內無法打開。
這下,粉無常感到更加奇怪了。
既然都給他磁盤了,爲啥又不給他看呢?
而且,即使是靈魂拼圖裡,照片也只有那麼幾張,明顯不是所有的。
粉無常點上一顆煙,開始思考了起來。
因爲傷口的原因,他只吸了一口,立馬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可是他並麼有掐滅香菸,而是等咳嗽不那麼劇烈了,又繼續吸了起來。
他現在必須要通過吸菸才能穩定自己的情緒。
他剛剛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奇怪了。
首先,裡面偷拍的全都是自己的師傅。
其次,這個東西是師傅的好朋友阿德給他的,而且,阿德還是一名警察。
最後,那個偷拍者好像無處不在,但又似乎根本察覺不到……
粉無常忽然想到,難道在醫院裡,哪怕就是現在,也有人在偷拍霍見歸,甚至是偷拍自己?
粉無常立馬回頭。
身後還是沒有人。
只有遠處一個藏在椅子後面的身影,不知男女,不知老少。
粉無常感覺自己有點太疑神疑鬼了,他並不是這樣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如果霍見歸醒了,他要不要將這個磁盤交給他?
交還是不交,這是個問題。
交,是名正言順,他是徒弟,並未做什麼對不起師傅的事,而且,跟着師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出生入死了好幾次,師傅救過他,他也救過師傅,也算是有個過命的交情,而且,師傅是個好人,大好人,爲了救人,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面對這樣一個師傅,自己有什麼理由不將這個次磁盤給師傅呢?
但是,這個磁盤是阿德給他的,阿德又是一名警察,而且,阿德還是師傅的好朋友,阿德爲什麼不自己給師傅呢,還是說,阿德想利用自己?
粉無常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他實在有些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他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有個決定就在這番搖晃當中出現在了腦海中。
他已經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他要將這個磁盤交給師傅。
他是要在鬼學上有所建樹的人,而且,他不能背叛師傅。
他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點擊鼠標將磁盤彈出,沒想到忽然間,停電了!
整個網吧都停電了。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驟然停電,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粉無常只感覺身旁掃過了一陣勁風。
他本能地一抓,手指觸摸到了什麼東西,但是一剎那又溜走了。
等他適應了突如其來的黑暗之後,起身張望,四周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緊接着,燈光閃爍了幾下,來電了。
粉無常嘟囔了一句,重新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他立馬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
磁盤不見了!
他急忙起身尋找,椅子上,鍵盤底下,主機下面,哪裡都沒有!
忽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難道說,就在剛剛斷電的幾秒鐘裡,有人走過來,偷了他的磁盤?
他立馬回頭,遠處那個背影不見了,他狂奔過去。
那臺電腦已經關機了,像是從未有人坐過一樣。
這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指上好像纏繞着什麼東西。
他低頭一看。
他的手指間縫隙裡,竟然有一根頭髮。
一根長頭髮,很長很長,有半米那麼長。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頭髮——應該是一個女人的頭髮。
難道說,就在剛剛,黑暗中,他本能地往前一抓,抓到的那個東西——就是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