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中午。
在早上的時候,趙直就已經和自己的另外三個小夥伴達成了一致,他們目前要做的事情從之前的迂迴出逃,變爲了掌握主動權。
這是策略的轉變,是思想的轉變,同時也是行動的轉變。
爲了能夠將計劃儘快地實施起來,他們在早上就分派了任務。
茗人負責拉攏病人,形成秘密組織,王小胖做他的幫手。
趙直負責獲得武器,各種刀槍劍戟,只要能夠殺人,能夠起到威懾作用的武器,都是他們想要的,二子在幫助他做這件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茗人出現的很晚,直到休息室內都沒多少人了,他才終於出現,和他一起同時出現的,還有跟他同在一間病房的那個年近六旬的三叔,他們一邊說着話,一邊走進了休息室。
茗人不停地在跟三叔說着什麼,三叔則眉頭輕皺,神情衰落,似乎有些煩悶憂愁。
他們兩個人坐在了一張空桌上。
茗人急忙去取飯,他連同三叔的一起取着,然後返回到桌子上,將飯給三叔之後,繼續說道:“三叔,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你要是連我都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啊?”
“小銘啊,你是個好人。”三叔拿起筷子在桌面上敲了敲,開始吃起了飯,不再說話,他似乎有心事。
“三叔,我都跟你說了這麼久了……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心……心動?”茗人的臉色發紅,說話有些結巴了起來,因爲他已經從三叔的話裡聽到了拒絕的意思。
被別人拒絕,是一個有尊嚴的人,一個敏感的人最難以接受的事情,尤其是主動付出之後被拒絕,簡直跟殺了他一樣難受。
其實茗人從早上到現在,已經聽到三叔三次拒絕他了。
三叔之所以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是因爲茗人說說的話,三叔並沒有往心裡去,那些東西也並不是三叔想要的。
那茗人爲什麼還要一直不停地說呢?
因爲這是他的一個機會,他既然已經答應趙直要負責拉攏病人這一塊,那肯定就要做好。
他選的第一個人就是和他住在一起的三叔,三叔現年五十八歲,體格雖然還算不錯,但從年齡上來說確實已經算是一個小老頭了,體能和思維能力都趕不上年輕人,當然也趕不上茗人。
茗人拿他來當試煉,一來可以避免自己一再騷擾他而被打,二來正好鍛鍊自己的口才,鑽研拉攏別人的方式方法,畢竟就算是拉攏成功了,以三叔的年紀,確實也幹不了什麼事情了。
所以茗人現在纔不顧一切地厚着臉皮,跟在三叔的屁股後面,吧嗒吧嗒不停地說,當然,他並沒有將他們要造反的事情說出來,而只是輕描淡寫地跟三叔說,讓他加入到他們的一個組織中,獲得他們的保護。
“我們保護你的安全,但我們不會收你的保護費,如果有別的病人欺負你,你就和我們說,我們會去爲你討回公道,順便揍他們一頓,如果是院警或者護士欺負你,我們則會對他們進行報復性的行爲,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你的同意之下才會進行的。”
茗人一邊吃着飯,一邊低聲在三叔的耳邊喋喋不休地說着,這已經是他今天第四遍說這句話了。
“茗人啊,你們這可是在拉幫結派啊,你要是再說,三叔可不給你面子了,我要去和院警說上一說,你可能要被關禁閉室,你知道的,三叔並不想這麼做。”
三叔顯然對茗人說的話沒有任何興趣,他已經在病院中呆了很多年,這裡相當於是他的養老院,他在這有威望,有信譽,一般人怎麼會主動來欺負他,就算是院警們也對他禮讓三分。
聽見三叔的話之後,茗人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之後,茗人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望着三叔:“三叔,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
“什麼事?”三叔頭也沒擡地問道。
“三叔,你的白靈不是沒見了嗎?”
三叔忽然擡起頭來,望着茗人道:“是啊,你是知道的啊,我都找了一上午了,今天早上吃飯早飯回去就不見了,不過我已經跟院警說了,不知道他們幫我找到沒有,我這就去問問——”
一提起他那隻名叫白靈的可愛白貓,三叔的情緒和興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
三叔今天之所以情緒低落,狀態不佳的原因,正是因爲他的白靈丟失了的緣故。
白靈是在早上丟失的,三叔吃完早飯回去,就發現白靈不見了。
半天不見白靈,三叔的心就好像沒地方着落一樣。
這是三叔現在最關心,也是唯一關心的事情。
之前白靈也跑丟過幾次,但都是沒超過半天就被別的病友找到了,或者自己跑回來了。
可是現在,卻依然連個消息都沒有。
茗人一把拉住了剛要站起身子的三叔,低聲說道:“三叔,別指望院警了,你看他們最近幹過什麼好事情?而且現在連來巡邏的人都越來越少了。”
三叔看了看外面,有一個院警正在休息室的排椅上睡覺,而他剛纔從病房出來的時候,似乎一共就看見了兩個院警。
三叔想了想之後,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茗人道:“我們都很清楚,他們絕對不會幫你找的,而且就算是找到了,我想有可能也不會告訴你,而是直接燉了吃了。”
“他敢——”三叔一拍桌子,怒火蹭地一下就上來了,“誰要是敢動我的白靈,我一定饒不了他——咳咳咳咳——”
三叔一時用氣過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茗人急忙站起身子,輕輕拍打着三叔的後背,幫他順氣。
“三叔啊,現實就是如此,你的白靈已經走丟了半天了,我看,哎——”茗人輕嘆了一口氣,從後面觀察着三叔的表情,緊接着說道,“不過我相信它現在一定沒有出事,只不過是躲在了某個角落裡,或者迷路了。”
“我要親自去找它——”三叔說着要去找,但人卻沒有動作,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找,而且身子骨老了,也經不起折騰。
“三叔,這樣吧,我幫你去找白靈,如果找到了呢,你就答應我那件事,對你沒有一點害處,你隨時想退都可以退。”茗人將嘴巴附在三叔的耳邊低聲說道。
“要是沒有找到呢?”
“一定會找到的。”茗人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勉強,有些不自然,但至少,他笑了。
一個人在除了開心的時候會笑之外,在對自己無比自信的時候也會笑。
茗人一直以來都很自卑,他笑起來也很難看,所以他基本上從來都不笑。
但是現在,他笑了出來。
這是他的第一次,他是因爲自信而笑,是因爲通過和別人的交往而獲得了交際的認可而笑。
三叔似乎被茗人說動了,他回過頭,望着茗人道:“你真的能幫我找到白靈?”
“當然是真的。”茗人又笑了,這一次比之前一次要稍微自然了一些。
“我相信你!”三叔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重新煥發出了神采,臉上陰鬱的表情也變得明朗了許多,似乎他已經提前看到了白靈重新回到他懷抱的場景。
一旦你說話自信了起來,你的表情和氣場都變得很堅定,那麼對方也便會有很大的機會被你所感染。
那句老話說的好:要想騙別人,首先騙自己。
“三叔,你慢慢吃,我現在就去幫你找。”
茗人說完話之後,轉過身就朝着休息室外面走去。
“你小心點。”三叔在後面輕喊了一聲。
“放心吧。”茗人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
剛走出門,他就碰見了趙直和二子。
趙直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茗人笑了笑道:“還可以。”
趙直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之後,沒再說話,擡腳邁進了休息室。
茗人左右看了一眼,朝着走廊的盡頭走去。
他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在今天的早些時候,他吃飯早飯,返回病房之後,做了一件他之前從來都沒有做過的壞事——他偷了三叔的貓。
他將三叔的貓藏在了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綁住了它的嘴巴,捆住了它的四肢。
茗人綁架了它。
它現在既不能動,也不能叫,但是它死不了,有另外的人在照看他。
現在茗人當然不會就這麼輕鬆地將白靈放掉,那樣就太過於明顯了。
他不着急,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爲了能夠說服三叔加入他們的組織,茗人可謂是煞費苦心。
而且,通過今天半天和三叔的交流和說服過程,他更加深刻理解了一個問題。
“不管說多少廢話都完全沒有用,最主要的,還是要攻人攻心。”
前面他所說的那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完全就是爲了那最後一句做鋪墊。
“永遠要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麼東西,知道他最關心的是什麼事情。”
“並且,還要知道自己能爲他帶來什麼。”
茗人能給三叔帶來什麼呢?
他能給他帶來——丟失的白靈。
他一邊想着,一邊往前走。
最終,他停在了另外一間病房的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下面部的表情,輕輕敲了一下們。
虛掩着的門被緩緩打開。
一張醜陋而兇惡的臉從後面探了出來。
“幹嘛?!”那個兇惡的人用恨恨的目光盯着茗人。
“我給它帶來了好東西。”
“什麼東西?!”
茗人將手從口袋中拿出來,手裡多了一袋小餅乾,餅乾上畫着一隻貓。
兇惡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他拉開門,興奮地將茗人拽了進來。
“等等。”茗人站在門口,頂住門道,“我給你帶來了它,還有它,你給我帶來的東西呢?”
“最晚明天——放心吧!”
“我就暫且相信你一回。”
茗人將門虛掩上,只留了一條細縫,和那個傢伙一起,緩步走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