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重病樓特警將樑哲從地下室中押解了出來。
樑哲的雙眼被一塊黑布蒙着,他剛剛探出腦袋,一個黑色頭套就直接罩了上去,緊接着,‘咔嚓’一聲響,他的雙手也被銬了起來。
這個特警小分隊長長得看起來有些清秀,他在前面領路,兩個特警人員跟在後面,分別按着樑哲的左右肩膀。
他們朝着外面迅速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
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樑哲忽然問道:“外面是不是發生暴動了?”
三個特警都沒有說話,腳步越來越快。
樑哲再次道:“他們是不是已經暴動成功了,你們害怕了?”
長相略顯清秀的特警小分隊長厲喝一聲:“閉上你的嘴!”
樑哲沒有絲毫閉嘴的跡象,他繼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現在正準備轉移那些沒有行動力的普通病人吧?你們要把他們藏在那裡好呢,我想想……對了,最好的地方,就是地下室的糞坑裡,那裡空間又大,又安全,不用你們費心費力,而且他們想死的話,直接跳坑就行了,多簡單。”
特警們沒有說話,繼續前行,打開了一道鐵門,來到了一樓。
一樓是D級病房,目前關押着一個D級病人,一個D+級病人。
二樓是S級病房,目前只關押着一個S級病人。
三樓是S+級病房,是專門爲至高等級的病人準備的病房,監管也最爲嚴密。
樑哲最開始來的時候,在一樓,後來轉到了二樓,再後來,轉進了地下室的糞坑中。
現在,他終於又回來了。
他又要回到二樓的S級重症病房去了。
他們在一樓的走廊內朝着前方走去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一聲爆炸聲,地面似乎晃動了一下,那像是地雷炸開的聲音,又像是手榴彈爆開的聲音。
樑哲忽然停住了腳步。
兩名特警立馬吼道:“快走!不然——”
樑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們難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萬一你們的隊員都死了呢?”
前面的小分隊長驟然回頭,一警棍搗在了樑哲的肚子上,惡狠狠地道:“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麼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要麼就被我打的老老實實的,你選一個!”
樑哲被打了一下,只是微微彎了一下腰,更沒有發出痛叫聲。
他一句話不說,就那樣靜靜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特警小分隊長的繼續毆打。
小分隊長緊緊盯着樑哲頭上的那個黑頭套,不知爲何,他感覺黑頭套後面似乎有雙眼睛正在盯着他看,眼神冷冷的,只穿入他的內心,能夠看穿他的弱點。
小分隊長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是一警棍打在了樑哲的肚子上,大聲道:“走不走?!不走再把你扔回糞坑裡去!”
樑哲還是沒有說話,他的腰再次一彎,然後緩緩打直。
他靜靜地站着,雙手被拷在身前,腳上綁着鐐銬,按理說,他現在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但不知爲何,小分隊長卻忽然感覺有些害怕。
小分隊長不僅感覺有些害怕,他還感覺有些奇怪,奇怪之外,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正在促使着他去揭開黑頭套,看一看樑哲此時的眼神,看一看他的表情……
“老大,我們還不走嗎,他們快進來了?”一名特警人員詢問道。
小分隊長迅速回過神來,猛地一警棍敲在樑哲的腦袋,發出‘砰!’地一聲響,臉色漲紅地大吼一聲道:“走!”
樑哲還是沒喊痛,也沒有說話,但是他卻開始往前移動了。
小分隊長似乎鬆了一口氣。
他們繼續前行。
小分隊長的心始終懸在樑哲的身上。
他真的很好奇,越來越好奇,這個樑哲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爲什麼打罵他都一句話不說,甚至連叫都不叫……
不,這都不是最令小分隊長好奇的,最令他好奇的是,爲什麼在樑哲的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是了,這纔是最詭異,最離奇的地方!
樑哲像是一個死屍,一個戴着黑頭套的死屍。
小分隊長特別想看看黑頭套後面的樑哲到底是不是裝的,是不是一邊呲牙咧嘴地忍着劇痛,一邊一聲不吭?
是不是明明恨得要死,明明無比憤怒,卻還要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小分隊長一邊往前走着,走到一樓大門口附近的時候,外面厚重的鐵門被打開,另外一個小分隊長從外面走了進來,是那個鼻子上長着一個黑痣的分隊長。
黑痣分隊長滿面狼藉,一身塵土,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黑痣分隊長和長相略顯清秀的分隊長兩個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似乎無話可說,又或者是,有些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長相清秀的小分隊長領着樑哲上樓了。
黑痣小分隊長領着一大批病人從外面烏泱烏泱地走了進來。
樑哲的腳步再次停住,他緩緩回過頭去,將腦袋對準了那批走進來的病人。
雖然戴着黑頭套,但他似乎依然能夠看見。
長相清秀的小分隊長這次沒打他,也沒罵他,而是直接指揮了兩名特警人員,將樑哲扛了起來。
“蹬蹬蹬!”
三名特警迅速上樓。
孫震陽藏在病人羣中,望着他們上樓的背影出神。
“砰!”地一聲,一名特警將孫震陽直接踹在了地上,大吼一聲道:“還不快走!”
孫震陽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彎腰聳脖,跟上了病人隊伍。
樑哲被特警們擡着上樓了,這待遇倒還是相當不錯。
上樓之後,他們停在了走廊右邊的第二間病房前面。
這間病房,就是之前樑哲住過的病房。
特警小分隊長用對講機呼叫了他們的主管萬儲。
沒過一會兒,萬儲就來了。
在萬儲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這個女人正是章悅。
萬儲看了一眼特警小分隊長,又看了一眼戴着頭套的樑哲,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章悅。
章悅對着他笑了笑,笑得有點難看,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
萬儲轉過頭來,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打開了房門邊上的一個小窗口。
這個小窗口打開之後,一個電子儀器從裡面緩緩伸了出來。
這時候,樑哲忽然說話了,他說道:“萬儲,別來無恙啊。”
他的聲音很輕柔,語氣很溫和,似乎真的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萬儲冷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隨後,萬儲在電子儀器的鍵盤上按下了一串數字,只聽‘嗶’地一聲輕響,電子儀器的屏幕亮了起來。
這時,樑哲再次說道:“還記得那個醫生嗎?我聽他說,你們的關係好像還不錯,可惜啊,可惜……”
樑哲語氣中帶着一絲惋惜,但惋惜之外,還有還有別的情緒在裡面,那好像是嘲諷,是鄙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萬儲陡然轉過頭來,猛地一腳踢在了樑哲的襠部。
樑哲急忙彎下腰去,雙手捂着褲襠,身子扭曲成了一團,可是,他依舊沒有痛叫,甚至一絲聲音都沒從黑頭套中發出來。
萬儲踢完之後,似乎還不解氣,大聲道:“樑哲!你最好給我老實點,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既然能將你關進地下室,我就能讓你永遠消失,甚至生不如死!”
樑哲緩緩站直了身子,戴着黑頭套的腦袋對準了萬儲,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靜靜地看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萬儲被看得有些發麻,一把將樑哲頭上的套子摘了下來。
樑哲的臉終於露出來了。
他的表情很平靜,他的眼睛在閃光,眼神中沒有恨意,沒有憤怒,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但是,卻仿似又能感覺到裡面有東西,只不過是那東西看不明白猜不透而已。
他不像是一個呆在地下室數月之久的人,更不像是一個剛剛被打破了腦袋,還被踢了襠部的人,甚至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
他靜靜地站在那,緊盯着萬儲,隨後,微微一笑道:“萬儲,你還在想他嗎?晚上經常做噩夢嗎?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萬儲愣住了,不知是被樑哲的表情給愣住的,還是被他的眼神給愣住的,或許是被他的話給愣住的。
萬儲沒有說話,緊緊盯着樑哲。
就在這時,章悅忽然從他的背後走了上來,她擋在了兩人的中間,碩大的胸脯面對着樑哲,幾乎貼在了樑哲的胸前,她的臉也幾乎靠在了他的臉上。
她微微擡頭,目視樑哲的雙眼,低聲道:“樑哲,你還記得我嗎?”
樑哲低頭望着這個看起來有些妖豔的女人,沒有說話。
這時候,萬儲似乎才醒悟了過來,他猛地一把推開章悅,一腳就踹在樑哲肚子上,同時大喝一聲道:“給我打!狠狠打!”
“砰!砰!砰!砰!”三名特警對着樑哲一頓狂揍,他在地上翻滾,頭上和臉上都流出了鮮血,身子逐漸蜷縮成了一團,躺在地上,不停地抖動。
可是,他卻依然沒有喊叫,他緊閉着嘴巴,一聲不吭。
萬儲望着地上的樑哲,冷笑了一聲,隨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了電子儀器屏幕下方的一個凹槽處。
又是‘嗶’地一聲輕響傳來。
厚重的紅漆鐵門‘轟隆’一聲打開。
一股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萬儲大喝一聲道:“將他扔進去!”
三名特警將樑哲擡起來,像是甩垃圾一樣,直接把他隔空甩進了病房裡面。
“咚!”地一聲響,樑哲摔落在病房內的地面上。
他環顧四周,嘴巴緩緩張開,說出了一個字:“我——”
“砰!”地一聲響。
紅漆鐵門被關上,樑哲的話被隔斷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