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漫長的一夜

“嘭!”

這是人類的肉體受到強烈的撞擊所發出的悶響。

“咔……咳咳……”

何月華感覺到自己的胃裡一陣翻涌,哇的一聲,血水混合着胃液便吐了出來,他想要站直身子,但是整個腹部的肌肉就好像被打穿了一樣的疼,只能就這樣弓着身子,勉強保持着站立的姿勢。

(只是……只是捱了一拳而已就變成了這樣。這個速度和力量……說不定這個人比那個約書亞還要強!)

黑衣人看起來沒有給何月華思考對策的時間,他雙腿猛地一發力,一瞬間就來到了何月華的面前,然後右手五指併攏成刀,朝着胸口便刺;這一下若是刺中,憑藉着黑衣人的力量徒手就能穿透何月華的胸膛!

好在黑衣人的速度雖然,可畢竟是直線攻擊,何月華拼盡全力往旁邊一閃,總算是將將躲了過去,可即便如此他胸前的衣服還是被風壓撕得粉碎。

一擊不中,黑衣人不給對方任何的反擊機會,立刻回身,同時左拳勢大力沉的掄了過來。這一拳雖說速度已有減慢,但是何月華在躲過前一擊的時候已經用盡全力,面對這緊隨其後的一拳,雙腳已是發軟,沒有能夠迅速移動從而躲開的能力了。

(這樣的話……)

眼看就要躲閃不及,何月華直接把整個身體往後倒去,讓黑衣人的這一拳直接揮了一個空。

“喝啊!!”

趁着對方一拳揮空,立足未穩的空檔,何月華雙手撐地,雙腿直接朝黑衣人的雙腳掃了過去。這一下何月華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因爲如果這一下不能讓對方倒地,那麼自己現在的這個姿勢就等於是毫無防備的擺在對手面前一樣,任人宰割。

“砰!”

一聲悶響過後,何月華的內心沉到了谷底——他感覺自己好像踢到了鐵柱子一樣,不要說打到對方了,甚至對方連晃都沒晃一下。

“無聊的掙扎,只會讓你死得更痛苦而已。”

黑衣人冷冷的說道。

他擡起腳,然後“咔嚓”一聲將何月華腳踝的骨頭踩斷。

“啊啊啊啊啊————!我的腳,我的腳!!”

在疼痛的驅使下,何月華雙手用力在地上一撐,整個身體幾乎就像從地上“彈”起來了一樣,同時右手揮出了頗爲迅猛的一拳,轟在了黑衣人的左胸上,將其打退了好幾步。

實際上,依照黑衣人的反應速度與身體能力,何月華是根本不可能打到他的,之所以能夠打中,只是黑衣人認爲這一拳沒有躲閃的必要而已。但是此時何月華處於求生本能的狀態下,這一拳的力量早就已經突破了他平時的數倍不止,黑衣人不僅是表面上看上去後退了幾步那麼簡單,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左側的肋骨隱隱作痛,有了骨裂的跡象。

“剛纔那一拳很不錯,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黑衣人冷眼看着無法站立而單膝跪地的何月華說道。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沒必要告訴你。”黑衣人看着何月華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這本來就不是應該屬於你的故事,所以你已經可以退場了。”

黑衣人舉起手,五指併攏——以他的身體能力來說,這一掌如果拍在何月華的腦袋上,估計整個頭骨都會被拍成一片漿糊。

何月華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就在他咬緊牙關準備做最後的拼搏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何先生!”

“何月華!”

何月華同時聽到了兩個聲音,一個聲音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而另一個聲音則是普通的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蘭婭?還有陳欣然?爲什麼你們會來這裡?”

(糟了,我現在這個狀態根本沒有辦法保護他們,如果這個黑衣人趁這個機會動手的話……)

何月華心裡一邊這樣想着,一邊趕緊把目光重新放在黑衣人的身上。

“咦?”

何月華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黑衣人的狀態看上去有些奇怪。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露易絲……”

(露易絲?)

何月華順着黑衣人的目光看過去——毫無疑問,那個目光的方向就是朝着蘭婭與陳欣然所在的位置。

(他剛纔說的“露易絲”究竟是指誰?是陳欣然?不,那是不可能的,露易絲怎麼想都肯定不是屬於一箇中國人的名字,那就是……蘭婭嗎?但是蘭婭的全名不是叫烏絲蘭婭嗎?難道說這個黑衣人只是認錯人了而已?)

何月華在心中猜想着各種可能性。

黑衣人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想要殺死何月華的想法,他的視線裡只剩下了那名銀髮少女一個人而已。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

蘭婭歪着頭看着黑衣人。片刻之後,她就像突然得知了什麼驚人的事實一樣,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是,我……不要讀取我的內心,我不認識你,我什麼都不知道!!”

黑衣人就像突然發狂了一般的吼着隻言片語,然後跑到窗戶邊上縱身一躍,跳了出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月華把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然而他除了烏絲蘭婭的表情變化,以及黑衣人莫名其妙的突然發狂之外,無法從中推斷出任何信息。

(可能剛纔蘭婭她應該利用讀心知道了什麼,並且在腦海中和那個黑衣人有過對話吧……)

何月華嘆了一口氣,不再去考慮這些——因爲他很清楚,如果蘭婭想要告訴他的話,自然就會把剛纔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何先生,你沒事吧?”

一縷銀髮飄進了何月華的視野裡,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蘭婭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嗯,我沒事,就是腳好像骨折了……”

“誒?那不是傷得很重嗎?完全不是沒事吧?該怎麼辦……對了,醫院,這種時候要去那個叫‘醫院’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

“怎麼了,何先生?爲什麼要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沒有。只是你也漸漸熟悉了這邊的世界了,居然知道‘醫院’這個詞。”

“……啊,也許……是吧。畢竟學習了很多……”

“但是,你還是有一點學習的不夠啊。”

“何先生指的是……?”

“就是這個,對我的稱呼。以前不是說過嗎,不用叫我何先生那麼麻煩,叫我月華就可以了。”

“嗯……月華。”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被晾在一邊的陳欣然突然開口了:“那個……何月華,你在那裡自言自語的樣子……有點嚇人,沒、沒事吧?”

“自言自語?”

何月華疑惑的看着陳欣然,許久之後方纔反應過來——自己是把心中想說的話,直接張口說了出來,而烏絲蘭婭則是因爲不熟悉這裡的語言,所以把自己想表達的意思,直接傳達到何月華的腦海裡,在外人的眼裡,的確就像自己一直自言自語說個沒完一樣。

(呃……這該怎麼解釋纔好?)

“啊,原來是這樣。”

何月華還在苦惱該如何解釋的時候,陳欣然卻突然把目光放到了蘭婭的身上,恍然大悟的說道。

(嗯?怎麼回事?)

“我給她解釋說,我使用的是能夠心裡傳音的超能力。”

蘭婭的聲音出現在何月華的腦海中解釋道。

(她就這麼簡單的相信了?啊,也對,畢竟她自己也擁有能夠預知未來的能力。)

何月華釋然的笑了笑。

“啊,腳好疼……”

…………………………………………

在稍微喘息了幾分鐘之後,何月華撥打了120,十幾分鍾之後,在蘭婭與陳欣然的陪護下,他與何浩光一同被擡上了救護車。

雖然對於何月華來說,他與父親之間還沒有爲過去做出一個了斷,但至少在這漫長的一夜之中,他已經朝前面邁出了一步,也許終有一日,他與他父親之間的關係,會發生某種改變也說不定。

然而這一天卻永遠也不可能到來了——因爲就在兩人住院後的第二天夜晚,何浩光便跳樓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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