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夠事先準備好,在許多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就會從容一點。
這是天堂突擊隊解散後的半年裡阿爾倫·斯威克爾獲得的第一次兩天休假,也是他再三請求才批准的在這兩天給他假期,他已經半年沒有上過天了,被開除軍籍後,阿爾倫調往B4戰部,莫列克在A2戰部,都是機械維修人員。天堂突擊隊的隊員們被分散安插到各個戰部,莫列克和肖恩恰好在A2戰部的同一個集團隊裡。
撥通電話後,莫列克像往常一樣在屏幕上微笑着:“是你。”
“是我,”阿爾倫也笑着,“我還是不習慣打電話找你。”
“總想對着手腕叫一聲,是不是?”莫列克擡起左手。
他們以前都隨身帶有聯絡裝置,可以隨時互相聯絡。
“現在不一樣了。”阿爾倫惆悵地笑着。
“看你,”莫列克說,“當了快八年兵了,還這個樣子。”
阿爾倫一笑,打起精神說:“我也要到了明後兩天的假期,怎麼樣?”
莫列克眼睛一亮,說:“是真的?”
“我和肖恩可以好好爲你慶祝生日了!”阿爾倫愉快的說。
“明天上午在南格陵蘭島只是例行檢修,很快就會回來的。”莫列克說。
“我等你們,”阿爾倫興奮的說,“還記得去年麼?我們在尼羅河邊扔石頭,你那時……”
他忽然住了口,想起去年還有卓皓,是他們四個在一起。
莫列克沉默着。
“莫列克……”阿爾倫吶吶的說。
莫列克從領口拽出一條紅線,上面掛着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墜。阿爾倫有點驚訝,那是去年卓皓送給莫列克的生日禮物,是他戴了二十年的護身符。
“這……”他望着那個玉墜說,“你還留着?”
“就當作紀念吧,”莫列克靜靜的一笑,“不管怎樣,我寧願相信當時的友情是真的。”
阿爾倫搖了搖頭,在心裡嘆了口氣,說:“莫列克,我們其實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能夠了解別人,這件事情……”
“阿爾倫!”莫列克打斷他,“我們不是說好再也不提這件事了麼?反正我們都已經當過七年兵,就算再也不能上天了,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不是麼?”
阿爾倫點了點頭,輕輕笑着:“你不介意就好,我當時只怕咱們消受不了這樣傳奇的經歷。”
莫列克一笑:“我問過這兒一個懂玉器的中國人,他說看顏色和質感確實在人身上戴過至少十七、八年的,你看,我們只記住好的,忘掉不好的,這樣不是會活得快活些?”
“如果不是隔着屏幕,”阿爾倫微笑着說,“我現在就想擁抱你一下。”
“留到明天吧,”莫列克眨着眼睛,“和生日禮物一起。”
阿爾倫一笑,向屏幕伸出手去,莫列克也伸出手,隔着冰冷的屏幕,兩個朋友互相觸着對方的手,相視一笑。
第二天清晨忽然傳來有塔法機甲出現在南格陵蘭島的消息,肖恩所在的站隊受命出擊,阿爾倫只好獨自去爲莫列克挑選禮物。
阿爾倫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挑了一個精緻的玻璃浮雕,回去的時候他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尼羅河邊。去年同一天的情景情不自禁的出現在腦海裡,他出神的凝視着寬闊平靜的河水,回憶就像這河水,總在向前奔流,過去的永遠無法重現,水流過去了就永遠不會回來,如同那些逝去的時光。
阿爾倫在心裡嘆了口氣,命運總是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向人們證明自己的無所不能。
遠遠的看見那個身影,卓皓的心禁不住狂跳起來,他匆匆忙忙的沿着河岸向前跑去,吳天在後面一把拉住他。
卓皓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掩飾不住的凌厲鋒芒。
吳天禁不住一凜,略一遲疑,但更緊的抓住了卓皓的胳膊。
如果給他選擇的機會,他絕對願意去幹別的而不是在這裡對付卓皓,誰都知道卓皓是老爺子的玩偶,但只是老爺子一個人的玩偶。除了老爺子,誰也不會有興趣和這樣一個冷冰冰又不通人情的木頭人相處,吳天也不會。但這是老爺子讓他做的,那麼卓皓再難以應付也總比違背那位至高無上的主人要好得多。
“別過去,”吳天說,“那只是個陌生人。”
卓皓緘默着,但氣氛並未輕鬆。
“那就更不能過去,”吳天接着說,“他會殺了你。”
卓皓心裡一抽,但嘴裡冷冷的說:“我要怎麼死不關你的事。”
“但老爺子會管!”吳天說。
卓皓的肌肉似乎一下子繃緊了。吳天在心裡暗暗一笑,卓皓也一樣畏懼老爺子,就和他們所有的人一樣,儘管他是全藏北唯一敢對安多強巴擺出一副冷臉的人,其實他也同樣無法克服對藏王根植已久的恐懼。
“老爺子現在給你火路,”吳天說,“你不走都不行!”
卓皓剋制地沉默着,遠遠的望着阿爾倫孤獨的身影,他知道他過去的隊長在懷念什麼,也由此而感到更加難過。
“你知道這可能是我唯一的機會麼?”他靜靜的對吳天說。
“這與我無關,”吳天不動聲色的說,“我只管老爺子的話。”
卓皓驀地轉身注視着他,吳天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卓皓卻閉上了眼睛,從他身邊走回去,平靜的說:“你並不是他本人。”
吳天在心裡鬆了口氣,很好,幸虧他不是安多強巴本人,他明白卓皓的意思,有些事只有在面對安多強巴的時候卓皓纔會做,而別人,他不屑於,也只有在和卓皓在一起的時候,吳天才會慶幸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藏王,他相信,即使是安多強巴,在面對卓皓的時候,也一定不會舒服。
吳天想着,聳了聳肩跟上卓皓。
“你居然喜歡上了當兵,”他戲謔的說,“真是讓人吃驚。”
卓皓只管走路,並不回答。
吳天看了他一眼,一笑,自言自語的說:“其實誰都希望這種日子早點結束,我又何嘗不是……”
卓皓居然打斷他,淡淡的一笑,說:“你忍忍吧。”
吳天略帶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隨即點了一支菸,自嘲的笑笑:“我今年到底是走了什麼黴運,居然是我要來管你……”
卓皓嘲弄的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