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她
車子一路緩緩的在公路上行駛,童曉視線始終瞥向窗外,不去看他。微風徐徐,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一顆心,說不出的平靜。
沈辰鵬開車似乎不太專心,時不時的撇頭看她一眼,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晚飯我沒怎麼吃,陪我去吃點夜宵吧。”
他低沉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顯得有些突兀。
童曉反應很大,激動地說道,“我沒空,晚上還得備課。”
沈辰鵬斜了她一眼,到了城裡,顧自打着方向盤,偏離了童曉的公寓方向。
“我說了我沒空。”她隱忍的說着,眉頭皺了起來。
“不會耽誤你很久。”
他把車子開到了會所。
童曉坐在車上,卻怎麼也不肯下車。
“都是因爲你,壞了我吃晚餐的心情,現在陪我吃點夜宵,怎麼了?你就這麼不敢面對我嗎?”
童曉安然不動。
沈辰鵬有些火了,“那你就坐着吧,我一個人上去吃。”
沈辰鵬把她鎖在車裡,自己走進了電梯。
童曉想要開門,試了下沒打開。
她的車子太高級,她試了好幾次,怎麼也打不開門。
沈辰鵬直接去了自己的包房,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他卻一口也沒吃。
經理看到他臉色很差,嚇壞了,“沈少,這些菜都不合你的口味嗎?要不我讓廚師燒一桌錦江菜?”
沈辰鵬‘騰’的站起身,罵了句髒話,徑直走出了包間。
經理跟在他身後,直抹額頭的汗珠,不知道怎麼招惹上這位小祖宗的。
沈辰鵬出了電梯,腳步很快的走向自己的車子,童曉躺在副駕駛座位上,呼吸有些急促。他趕緊按了鎖,拉開了車門。
車門打開,童曉立刻跑了出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吐了出來。
吐完她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自己會死在車上。
看到她這副模樣,他只覺得心口被狠狠的抽了一下,很是自責懊悔。
走過去想要扶她起來,童曉像觸電般推開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出聲,“別碰我!”
他退後了兩步,伸手按了按眉心,低沉的聲音說道,“走吧,送你回家。”
童曉緩過來,一步一步慢慢走開。
他追上去,扣住了她的手腕,壓低聲音說道,“行了,我錯了,不該跟你開這樣的玩笑。上車,我送你回家。”
她用力甩開他,不知何時起,滿臉的眼淚。
“沈辰鵬,我這麼狼狽,你滿意了嗎?”
他怔怔的看着她,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你和你的前女友和好,我一聲不吭,毫無怨言的退出,難道還不夠嗎?”
“童曉,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之前我很下賤,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哪怕知道只是你前女友的替身,我還是留在了你身邊。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該奢望一個替代品有一天能獲得真愛。”
“童曉。”
那一刻,他心裡很想解釋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一次,你家裡人幫了我,我很感激。請你放心,往後我再也不會去你家了。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破壞你和你女朋友,我不是那樣的人。”
童曉說完,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地下停車場。
他想上前把她拉回來,腳步像是被頓住了,一動也動不了。
——
過了許久許久,他纔開車回沈家。
薛玉蘭還在客廳等他,一看到他,便迎了上去,“把童曉送回家了?”
“你們幫了童曉什麼忙?”
薛玉蘭怔了怔,隨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說了一遍。
嘆着氣道,“童曉這孩子,太老實了,受了委屈只會默默承受,真讓人心疼。現在被你給甩了,不知道她的同事會怎麼笑話她呢。”
沈辰鵬走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因爲他的手心有些冰涼。
沈亦銘從書房出來,看到薛玉蘭還在樓下,低沉的聲音喚了句,“這麼晚,還不回房睡覺?”
“睡不着,心裡有心事。”
她雖這麼說,卻也乖乖上樓。
沈亦銘也轉身上去,沈辰鵬有些飄渺的聲音喊了聲,“爸,我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沈亦銘腳步頓住,薛玉蘭也停下了腳步。
夜深人靜,一家三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氣氛有些微妙。
“爸,我打算和顧秋結婚,儘快把婚禮辦了。”
沈亦銘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你難道不知道她結過婚!”
“那也是被你們逼的,我讓她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現在,我想要保護她。”
沈亦銘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她想進我沈家門,有兩種可能,一者我死,二者你滾出沈家。”
沈亦銘說完往樓上走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沈辰鵬‘騰’的站起身,衝着他的背影吼道,“你曾經說過,這輩子不管我找什麼樣的女人,你都不會反對。”
沈亦銘不爲所動,沒有任何停留,徑直走上了樓。
薛玉蘭嘆氣,語重心長的說道,“童曉哪裡比不上顧秋,顧秋以前是個模特,那個圈子出來的人總是不清不白不乾不淨的。童曉是個老師,樸實,善良,身家清白。你就看到顧秋可憐,難道童曉就不可憐了嗎?錯過了就是錯過,勉強在一起,你還能找到以前的那種感覺嗎?感覺過了就沒有了,不要再沉醉於過去了,人都得向前看。”
沈辰鵬冷冷的打斷她,“媽,顧秋是我心裡唯一的人。這些年,無論我和誰交往,都只是試圖在她們身上尋找顧秋的影子。”
薛玉蘭被氣得不輕,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往後別跑我面前哭。”
——
沈辰鵬開車回了公寓,公寓裡空空蕩蕩的,一室的清冷。
躺在沙發上,他拿起手機給顧秋打電話,“顧秋,過來陪我好不好?”
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低柔的聲音不悅的說道,“沈辰鵬,你把我當什麼了?”
“承諾你的婚姻我一定給你,現在我想你能陪在我身邊。”
“很晚了,改天吧。”
“那我去你公寓!”
那頭嘆氣,“沈辰鵬,別鬧了,早點休息,明天一起吃飯。”
“顧秋。”他低低的喚她,“你還像從前那樣愛我嗎?”
“沈辰鵬,愛過你的人,大概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吧。”
“顧秋,我愛你。”
那頭終於有了笑聲。
她調侃,“沈辰鵬,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顧秋,我愛你。”
“行了,我知道,我也愛你。乖,休息吧,不早了。”
他對着被掛斷的電話,再次重複一句,“顧秋,我愛你。”
他不知道,這話是對顧秋說,還是在對自己說,亦或者他想確定什麼。
——
第二天一早,沈辰鵬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他揉了揉酸澀的眉心,跑去開門,門外站着的竟然是顧秋。
“早。”
她笑着打招呼。
沈辰鵬卻站在原地怔住了。
“不讓我進去嗎?”她笑。
他側過身,讓她進屋。
“你怎麼來了?”
顧秋撇嘴,“看來不太想看到我呢,昨天是誰在電話裡一遍又一遍的說愛我。”
沈辰鵬這才舒展了眉頭,伸手將她圈進了懷裡。
她在他懷裡掙扎,“別鬧,去洗漱,我是來給你做早餐的。”
顧秋徑直走去了廚房。沈辰鵬則去了浴室。
洗了個澡,一身清爽的從浴室出來,看到廚房裡忙活着的身影,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看不清她到底是誰。
“我煮了你最喜歡吃的海鮮粥。”
顧秋清脆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她面前,從背後將她瘦小的身子圈在了懷裡。
那一刻,他抱着她,卻是從她身上汲取溫度。
“顧秋,我是在做夢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別鬧了,粥已經好了。”
顧秋給每人盛了碗海鮮粥。
坐在餐廳,沈辰鵬望着眼前正散發着清香的粥,眉頭卻皺了起來。
童曉對海鮮過敏,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吃白粥。那個女人明明對海鮮過敏,卻很不自覺,每次吃完鳳尾蝦,身上都會起小小的疹子,兩三天就會淡去。他起初不知道,每到一個地方總會點這道菜,後來察覺到,再也沒讓她吃過。
“怎麼了?不想吃嗎?”
沈辰鵬拉回思緒,笑着搖了搖頭,“下次煮白粥就好。”
顧秋垂下頭,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吃白粥的嗎?”
“現在不討厭了。”
習慣這東西,有時候想想挺可怕的。
——
吃完早餐,沈辰鵬堅持要洗碗。顧秋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懷疑的問道,“你會洗碗。”
沈辰鵬曲起手指在她額頭敲了一記,笑說,“別小看我,現在我什麼家務都會做。”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彎腰洗碗,她有一瞬間的怔愣。時間改變了許多,慶幸的是,沒有改變他們之間那份深深的愛。
離開他這麼久,她從來都不敢想,有一天還可以回到他身邊。
這幾天發生的事,就跟做夢似的。
沈辰鵬洗完最後一個碗,背後一雙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他轉過身,捧着她的臉,溫柔的吻了下去。
她緊緊抱着他的腰,努力迎合着他。
兩人從廚房吻到客廳,雙雙倒在了沙發上。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鼻子,臉頰,下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長的緣故,油然而生的那種陌生感讓他生畏。
他也曾經和童曉在沙發上做過,想到這裡,到底沒有繼續下去,他坐起了身。
“怎麼了?”她有些受傷。
“對不起,我忘了今天早上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顧秋搖了搖頭,笑着道,“工作重要。”
沈辰鵬吻了吻她的頭髮,輕哄道,“晚上下班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吃晚餐。”
顧秋點頭。
她還和以前一樣,在他面前那樣的溫順,惹人憐愛。
——
沈辰鵬先把顧秋送到了披薩店,自己纔開車去了公司。
他幾乎很少這麼早來公司,助理看到他都頗爲驚訝,忍不住問道,“沈總,今天怎麼這麼早?”
“怎麼?我來早了需要跟你解釋嗎?”
助理嚇壞了,心裡納悶,怎麼一大早火氣這麼大。
進了辦公室,在辦公椅上坐下,一眼看到辦公桌上頗爲顯眼的照片,照片上,陽光正好,童曉端坐在陽臺,手裡捧着本厚厚的書籍,陽光照在玻璃上,折射在她臉上,在她白皙的臉上形成淡淡的光暈。他抓拍的角度很好,看着那樣唯美。
看着這張照片出了神,直到助理敲門進來,他才把相冊收到了抽屜裡。
“沈總,這是R&G昨天送來的戒指,您昨天沒來。”
沈辰鵬接過禮盒,一層一層的打開,裡面靜靜躺着一枚鑽戒,那是他前段時間訂製,打算用來求婚的。
“幫我扔掉去吧!”
沈辰鵬說完,助理徹底愣住了,“沈總,這……”
他怒,“讓你扔掉,聽不懂我的話嗎?”
助理趕緊說道,“好的好的,我這就拿去扔掉。”
助理拿着戒指離開,走到門邊,突然又被喊住了,“等等。”
“不扔了,拿過來。”
助理都快凌亂了。把戒指放下,趕緊離開了辦公室。
boss心情似乎不好,他還是別招惹他的好。
沈辰鵬把戒指也收到了抽屜裡,用力關上抽屜。
——
轉眼學期已接近尾聲,一頭一尾是童曉最繁忙的時候。現在她幾乎每天晚上回家加班,寫各種總結,準備各種檢查。
真正忙碌起來,卻也不會去想其它。
只是很偶爾的,一個人吃飯,會想到他。
薛玉蘭後來給她打了不少電話,讓她去沈家吃飯,她都以各種藉口回絕了。
安暖有幾次親自來接孩子,想要約她一起吃飯逛街,童曉也拒絕了。
想要徹底忘記一個人,就得先跟他身邊的人斷乾淨,這樣便少了很多的牽扯。
章霖雲聽說她跟沈辰鵬分手了,來找過她一次。
言語間暗示,不在乎她和沈辰鵬的過去,希望童曉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童曉只冷淡的說了一句,“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下賤。”
自此之後,章霖雲再沒出現過。
鍾欣文和沈辰風似乎處得不錯,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沈辰風接送鍾欣文上下班。
學校裡關於鍾欣文的傳聞也很多,有傳她跟沈辰風同居的,有傳他和沈辰風隱婚的,還有傳她借沈辰風療傷的。
對於各種流言,鍾欣文從來不理會。用她的話來說,“那些說我的,都是羨慕我的。我會用我的幸福,讓所有的緋聞不攻自破。”
童曉欣賞鍾欣文的豁達,這是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
何秋婷最近參加了一個相親羣,幾乎每天出去相親。有時候她會想到拉童曉一塊去,童曉每次都找理由拒絕。
“童曉,你知道忘記一段感情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嗎?”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坦然的做到。
“投入到下一段感情之中,就像鍾欣文那樣。”
童曉搖頭,“我都快忙瘋了,哪還有時間去相親。”
原本該童曉和何秋婷兩個人做的事,童曉全都一個人做了。
“童曉,你對我最好了,如果我相親成功,第一個請你吃飯。”
“沒關係,我也想讓自己過得充實些。”
何秋婷看着她臉上淡然的表情,心裡酸酸的。
被沈辰鵬愛過的女人,這輩子還會再愛上別人嗎?
——
沈辰鵬最近工作非常忙碌,然而再忙,他也總會抽時間陪顧秋。
想想這些年虧欠她的太多,這個女人爲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站在幾十層樓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繁華的城市。
助理敲門進來,手裡捧着一束玫瑰。小心翼翼的說道,“沈總,你訂的花和戒指。”
他的助理這段日子做事總膽戰心驚,因爲老闆動不動發脾氣,很多時候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誰攤上誰倒黴。
他微微轉身,望着那抹鮮豔的紅色,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酸澀。
他和顧秋髮展的很順利,今天是顧秋的生日,一早計劃好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跟她求婚。即便家裡人到現在還沒有鬆口,他也想給她一個承諾。
她二十歲的年紀跟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爲了他,她默默的承受他家裡人過分的安排。他不敢想,和一個幾近陌生的男人結婚,她的內心該有多麼的恐懼和無助。
那年,他沒能及時明白一切,讓她獨自承擔。
現在,他找回了她,再也不能讓她受委屈。
這樣想着,他接過了花和禮盒,拿了車鑰匙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到了顧秋的店,正是晚餐時間,她在店裡忙得不可開交。
他捧着花走進店裡,這樣高大的身形,這張顛倒衆生的俊臉,捧着花站在顧秋面前,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顧秋有些害羞,皺着眉道,“沈辰鵬,你幹嘛!”
他突然單膝跪下,打開盒子,一枚善良的戒指映入她的眼簾。
隨着他的動作,周圍一陣驚呼聲。
“顧秋,嫁給我好嗎?”
她明亮的眼睛閃着淚光,不曾想過,還會有這一天,做夢都不敢想。
“顧秋,嫁給我!”
她伸出了手,沈辰鵬給她套上戒指,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這樣的情景之下,每個人都是最好的演員。
然而,唯一的瑕疵,戒指大了。
“沒關係,是我變瘦了。”
顧秋哽咽的聲音說着,抱着鮮花撲進了他的懷裡。
沈辰鵬雙臂抱住她。
一切都太順利,順利得讓他覺得很不真切。
——
晚上顧秋堅持要去他的公寓,親自做晚餐做蛋糕。
這段日子,雖然每天都在一起,可她很少來他的公寓。
他們總在外面吃飯,吃完他把她送回家,他再回公司加班。
兩人手牽手去菜場買菜,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菜場的人特別多。
他高大的身影將她護在懷裡,擋開周圍的人羣。
菜場的另一頭,童曉被鍾欣文拽過來,一直在她耳邊嘀咕,“童曉,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今天說什麼都得給我來個滿漢全席。”
童曉努了努嘴,“大過節的,不跟你男朋友在一起,纏着我給你做飯,這叫什麼事?”
鍾欣文挽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沈辰風回沈家吃飯了,鍾家我又不想回,就只能找你了。”
童曉自嘲的打趣,“我成備胎了。”
“哪裡呀,今天端午節,我怕你一個人太孤單,特意陪你的,不然都跟沈辰風回沈家了。”
童曉知道她說的是大實話,心裡暖暖的。
這個世界說大很大,有些人在同一座城市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遇見。這個世界說小也小,小到一擡頭他就看到了她。
在這個擁擠的菜市場,他們就這樣直面相遇。
四個人都怔住了。
他們誰也沒跟誰打招呼,就這樣擦肩而過。
走出去很遠,鍾欣文問她,“童曉,剛纔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無名指上戴着戒指。”
童曉微微點了點頭。
“看來求婚成功了,沈辰鵬這次真是爲了她豁出去了,家裡到現在都還沒同意呢。今天是沈家的團圓日,他竟然不回家,陪在這個女人身邊。”
童曉挽住她的手臂,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想吃魚嗎?我們去挑一條大魚吧。”
鍾欣文看她這樣,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她知道這丫頭還沒完全放下,就在剛纔,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分明感覺到童曉在顫抖,手心冰涼冰涼。
——
沈辰鵬和顧秋一起回了他的公寓,顧秋在廚房裡忙活,沈辰鵬在陽臺打電話。
薛玉蘭這一天已經給他打了不下十通電話。
一個人生氣到了極點反而就平靜了,電話那頭,薛玉蘭語重心長的對他說,“辰鵬,今天你爸,你大伯小叔都在家,你也回來吧,難得一家團圓,怎麼能少了你。”
“如果爸同意我帶顧秋回去……”
“辰鵬!”薛玉蘭打斷他,“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顧秋的事以後再說,今天是端午節,你給我回來。”
沈辰鵬聲音冷了幾分,“今天也是顧秋的生日,我要陪在她身邊。”
薛玉蘭氣得在那頭粗喘着氣。
“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些,不再讓我操心。罷了罷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管不了了,我也讓你爸別管了,你自己選擇的路,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
薛玉蘭說着掛了電話。
沈辰鵬轉身,看到顧秋清瘦的身影在廚房忙活,這些年,她的生日,任何一個節日,她都是一個人吧。
顧秋做了一桌子菜,還做了個蛋糕。
沈辰鵬拿了瓶紅酒出來,關了燈,點上蠟燭,氣氛說不出的浪漫和甜蜜。
“好久沒這麼幸福過了。”
她有感而發,紅了眼眶。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渾厚的聲音承諾,“以後我會讓你一直這麼幸福。”
顧秋閉着眼睛許下願望,她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這一刻,讓幸福永久。
“顧秋,如果有一天,我跟沈家斷絕關係,你還愛我嗎?”
顧秋撇了撇嘴,認真的說道,“我愛你,不是因爲你姓沈。但是我不希望你因爲我,跟家人感情破裂。”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我有你就夠了。”
這頓晚餐,他們吃了好久。
吃完兩人一起在廚房洗碗,她洗,他過,配合的十分默契。
他和童曉就沒有這種默契,每次合作洗碗總會把碗打碎。
他喜歡逗她,她把碗洗好遞給他,他假裝去接,碗砸碎在地上。每當這時,童曉就會把抹布一扔,留下一句,“你一個人洗!”
“幹嘛呢,洗碗都能發呆!”顧秋笑着戳了戳他的手臂。
猛然回神,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洗好碗,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
和顧秋在一起,她總陪他看他喜歡的新聞,諜戰。童曉就不同,每次總霸佔着電視看言情劇。
新聞裡每天的時事新聞,城市新聞,都大同小異,他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拿着遙控器調到電視劇,前段時間童曉一直在追這部劇,每天兩集,有幾次看了哭得一塌糊塗,泣不成聲,直呼,“怎麼能這麼虐心呢?如果男女主不在一起,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說來也巧,屏幕上打出了大結局字樣。
他忽然在想,某個丫頭此時此刻是不是正坐在電視機前。
顧秋看她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問,“你也在追這部劇?最近很火的。”
他淡淡的回道,“隨便看看。”
城市的另一處,童曉和鍾欣文碗都沒來得及洗,坐在沙發上專注的盯着電視機。
看到男女主最後以分手告終,兩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怎麼可以這麼虐?”
“經歷這麼多,還不讓他們在一起,這編劇要死了麼?”
兩人一邊哭,一邊吐槽,哭到後來,她們都笑了。
這不就是現實,有多少相愛的人,抵不過現實的殘酷。又有多少人,是因爲愛情,走向婚姻殿堂。
很多時候,我們結婚,不是因爲相愛,而是因爲合適。
沈辰鵬看着最後一幕,女主角轉身離開,屏幕打出‘全劇完’字樣。
他忽然想,某個人此時此刻,是不是哭得不能自已?
“真殘忍,愛的這麼深,卻還是沒能在一起。”
顧秋坐在他身旁,感慨了一句,轉頭問他,“沈辰鵬,我們不會再分手了吧。”
他笑着微微點頭,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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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秋在他懷裡微微怔了怔,隨即低低的回道,“好。”
她已經做好今晚留下的準備,他卻開了這樣的口。
到了顧秋的公寓,她邀請他,“要不要上去坐會兒?”
沈辰鵬摸了摸她的頭髮,在她額頭留下一吻,“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顧秋下了車,看着他的車子揚塵而去,她忽然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對她很好,甚至比以前還好,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滿足感。總覺得有什麼,已經隨着時間的推進改變了。
沈辰鵬開着車,並沒有回自己的公寓。
此時此刻,他哪裡也不想去,開着車在街上閒逛。
說不出的煩躁,自己也找不到理由。
——
端午假期結束,童曉度過了最忙碌的一天,終於迎來了暑假。
把孩子們送走,開了個學期總結會議,晚上辦公室的同事聚餐。
說是聚餐,其實是辦公室某個老師請客。
何秋婷一早就在童曉面前嘀咕,“又到了莊錦顯擺的時候了。”
每學期結束,她們辦公室都會有個最後的聚餐,最初的時候,辦公室決定每個老師出點錢,大家AA制。
莊錦是北京人,也是她們辦公室最有錢的一個,第一次聚餐就是她安排的,在五星級酒店訂了一桌。
最後買單的時候,金額大的每個老師表情都很難看。
莊錦笑了笑,有些鄙夷的說道,“放心,這頓我請,不用你們掏錢。”
後來大夥兒還是決定給她錢,她怎麼都不肯收,無所謂的說道,“酒店是我訂的,這錢我來出,反正我也不差這點錢。況且這家酒店的老闆跟我爸是朋友,友情價。”
後來的每一次聚餐,她都主動訂餐,在不同的五星酒店,高級會所。
童曉坐何秋婷的車去會所,一路上,何秋婷學着莊錦嬌滴滴的語氣說道,“這家會所的老闆是我的好朋友,友情價。這樣的高級會所你們平時也沒機會來,會員制的。”
何秋婷模仿得惟妙惟肖,童曉被逗笑了。
“童曉,你說有些人是不是生來就高人一等。”
童曉安慰,“好啦,莊錦其實人挺好的,很大方。”
“她哪是大方呀,她這是赤果果的炫耀。有錢又怎麼樣,長得難看,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嫁不出去。”
“好了好了,別這樣說,我們都是同事。”
——
到了會所,其他人都已經在了,整整一桌。
服務員拿了兩瓶紅酒上來,莊錦介紹,“待會兒大家盡情的喝,一萬多一瓶呢,平時你們也沒機會喝到。”
何秋婷氣得在餐桌底下握住了童曉的手。
其他人也都挺生氣的,畢竟這裡除了童曉和何秋婷,其他人都不窮,只是那富足的程度無法跟莊錦比。
“啊,對了,我還請了園長過來,我打個電話看看她到了沒。”
莊錦正要打電話,包間的門打開,園長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各位,剛剛在樓下碰到了沈少,聊了兩句,遲到了。”
所有人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童曉,童曉則蹙起了眉。
“沈少說待會兒會過來打招呼。”
之後開了席,有些人不經意的理着頭髮,還有人藉口去洗手間,回來時已經補了妝。
吃了一會兒,沈辰鵬便進來了。
很簡單的襯衫穿在他身上,竟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這樣的男人,女人怎會被動心。
沈辰鵬走進來,站在了童曉和何秋婷身後。
園長趕緊拿乾淨的杯子給他倒了杯紅酒。
沈辰鵬一手接過杯子,笑着對大家說,“各位老師好,我朋友過生日,大夥兒正在隔壁給他過生日,這麼巧你們也來吃飯。我敬各位老師一杯,今天晚上,所有吃的喝的,都算我的。”
大夥兒鼓掌,紛紛端起酒杯。
沈辰鵬插進童曉與何秋婷中間,一隻手端着紅酒跟大家碰杯,一隻手十分自然的輕輕搭在童曉的肩上。
童曉渾身一顫,他側着身站着,離她很近,她的肩膀幾乎碰到了他健碩的胸膛。
“謝謝沈少,謝謝了。”
園長帶頭說着,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所有的人都乾了杯,童曉也不例外。
“大家坐,隨便吃,待會兒我讓廚房弄幾道海鮮來。”
沈辰鵬說着輕輕拍了拍童曉的肩膀,低低說了句,“少喝點酒,多吃點菜。”
童曉心裡嗤笑一聲,這模樣,好像他們還是男女朋友似的,真是笑話。
——
沈辰鵬打完招呼離開,有人問童曉,“童曉,你和沈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又在一起了?”
童曉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嗎?你們剛纔看上去就像一對戀人似的。”有人酸溜溜的說着。
童曉沒去理會。
莊錦的風頭被搶了,似乎有些不服氣,冷冷的說道,“既然沈少請客,我們再點兩瓶好酒吧,反正他也不在乎這點小錢。”
莊錦把服務員叫來,點了兩瓶十位數的酒。
園長皺了皺眉,可莊錦的背景,她也不能多說什麼。
“童曉,沈少這麼大方,請我們吃飯,又親自來敬酒,我們也該過去回個禮,你跟我一起過去敬個酒。”
童曉蹙眉,“我不太能喝酒,園長你找別人吧。”
其他人都躍躍欲試,可園長堅持讓童曉過去,“童曉,你跟沈少最熟,你陪我去。”
園長將童曉拉到了隔壁。
隔壁是豪華vip包廂,也是滿滿一桌子人,沈辰鵬坐在主位,他的身旁是顧秋,一桌子人童曉認識不少,也有兩個陌生的面孔。大夥兒看到她,都有些詫異,甚至是驚恐。
園長到底是應酬慣了,客套話說的一套一套的。
然而這裡的人,一個個都不是善茬,有個陌生的面孔說道,“園長,你一杯就行了,但是你身邊這位漂亮的老師,必須一個個的敬,不然太沒誠意。”
“那是,應該的。童老師,你敬敬大家。”
童曉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想着早些結束,一個個的敬過去。
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不敢刁難她,個個戰戰兢兢的跟童曉碰杯,又急急坐下,因爲某人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
童曉敬到剛纔出主意的陌生男人,那男人站起身,色迷迷的看着童曉,搭訕,“英頓的老師是不是都跟童老師一樣美?不知道能不能留個聯繫方式,往後有機會交流交流。”
童曉很快報出號碼,男人很快記下。
碰杯時,男人故意摸了摸童曉的手,像是在暗示什麼。
童曉抽出手,眉頭擰得很深。
沈辰鵬淡漠的看着他們,幽深的眸子漸漸深邃,無形中給人壓迫感。
明白情況的人,看着沈辰鵬黑下來的臉,紛紛在心裡給這剛打進他們圈子的楚少捏了把汗。
童曉最後來到沈辰鵬和顧秋身邊,舉起手中的酒杯,平靜的說道,“我敬你們一杯,謝謝今晚的晚餐。”
沈辰鵬雙手抱臂,冷漠的眼神盯着她,一動不動。
顧秋則站起身,跟童曉碰了碰杯,笑着道,“我也敬你,祝你晚餐愉快。”
一拳敬下來,園長又說了些好聽的話,帶着童曉離開了包間。
楚少拿手機撥打童曉的手機,結果是空號,他怒了,“這臭娘們,竟敢耍老子,給了老子一個空號。”
全場一片安靜,沒有人敢附和他,都在心裡默默替他燒了柱香。
“算了,下次被給老子碰到,碰到了準對她不客氣。”
他把手機丟一邊,給自己倒了杯酒,站起來敬沈辰鵬。
“沈少,我敬你一杯,往後還請多多關照。”
沈辰鵬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薄脣輕啓,語氣淡淡的,“把另一隻手伸出來。”
那人有些不解,卻也乖乖伸出了手,得意的說道,“這隻手剛剛摸了那臭婊子,你們別說,那臭婊子的手又軟又細膩,感覺還真好。”
只聽‘咯吱’兩聲響,緊接着便是‘啊——’的一聲尖叫,沈辰鵬硬生生的把他的三個手指,手腕掰骨折了。
那人疼得跌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就連顧秋,都不敢出聲。
沈辰鵬拿起桌上還沒開封的三瓶白酒,放在地上,那人的面前。
“把這三瓶酒喝完,一滴不剩,自己去醫院。”
冷冷的說完,沈辰鵬轉身走出了包間。
顧秋也跟着跑了出去。
那個男人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谷峰幫他開了酒,同情的說道,“喝吧。”
“還喝什麼喝,快送我去醫院,我的手要廢了。”
谷峰嘆氣,“你以爲這三瓶酒你不喝掉,能走出會所嗎?你招惹誰不好,竟敢調戲沈少的女人。”
那人委屈的說道,“我怎麼知道她是沈少的女人,沈少身邊不是帶着一個嗎?”
谷峰懶得再跟他解釋,“你還想保住你的手的話,趕緊把酒給喝了吧。”
“喝下去我還有命嗎?”
“那也沒辦法,誰讓你沒眼力,你難道看不出來,你讓童曉一個個敬大家的時候,沈少的臉色都變了嗎?”
“我只顧着看美女了。”
衆人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