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鄭爽差點把頭髮揪光了。楊逸銷假上班,他想着又得爲恆久的事頭痛,歐秋源打過兩次電話催他,聽說楊亦成生病請假纔沒再來催。
從籤合同到現在,也快半個月了,德成還從沒有收款後這麼長時間不派人下廠呢。
陳總也問了幾次,這事本是他大包大攬,現在弄得裡外不是人,陳總過問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楊亦成堅決不肯過去,陳總親自找他談話也沒用,唉,下次真心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有點像怨婦一樣自怨自艾,門卻被敲響,楊逸進來說已跟恆久那邊約好時間過去,問他有什麼需要交待的。
一切問題突然迎刃而解,他大喜過望之下,忙問:“是不是歐總答應你什麼條件?”
身爲上司,這話說的實在是,楊逸差點抹了把汗。不過這也算是事實,只不過聽了讓人容易誤會而已。楊逸頓了頓,把歐秋源答應管好女兒別再來糾纏說了。
鄭爽笑道:“真有你的。”又問:“你不後悔?歐總可是很有錢的。”
楊逸昂然道:“我是男人,賺錢養家天經地義,怎麼能吃軟飯。”
鄭爽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也這麼想。”
或者以前的人瞧不起吃軟件的男人,現在不是世風日下,笑貧不笑娼嘛,能傍個白富美可是能少奮鬥十年,起點也就比人高,讓人羨慕的。
不過,歐秋源的女兒……想想他就打個寒噤。幸好這件事解決了,他也不用給陳總留下能力不足的印象,不用再爲這件事煩心,日子又回到正常軌道。
齊志剛和鄭爽打了個照面,意外見他臉上的笑容比外頭的太陽還耀眼,於是跟他開玩笑:“經理揀到錢了?這麼開心。”
鄭爽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新的一個月開始了,可別再讓老馬給比下去。”
老馬名馬淮,老業務員了,業績一向名列前矛,鋒頭無人能比。
劉志剛理所當然道:“肯定得馬哥拔頭籌啊。”
鄭爽笑罵:“沒志氣。”
這邊歐秋源已吩咐中層管理以上人員下午兩點開會。大家都知道失了大單,歐總心情不好,這件事不知道要開多少次會,要說多久,都做好了捱罵的準備,有的甚至準備了應對之法。反正歐總在會上,總是羅哩羅嗦的,正經事幾句說完,廢話一大堆。
到了下午,歐秋源親自開車來接。
德成的同事們已見怪不怪了,有申請不到車輛發牢騷時,那申請到的便揶揄:“有本事,你也學學楊亦成,讓客戶親自來接啊。”
人家是去做諮詢師做顧問,自己是去跑業務,那能一樣嗎?
柳夢瑤旁敲側擊總算打聽到這位歐總就是前兩天在華庭遇到的那個老女人,心裡便不舒服起來,坐在位子上沒精打采的。
齊志剛關心地問:“是不是病了?最近換季,可別着涼。”
已到初秋時節,早晚氣溫低了很多。
柳夢瑤苦笑着搖了搖頭,她比楊亦成還大一歲,楊亦成非要說現在年齡小,不談戀愛,她有什麼辦法。
齊志剛說了句:“要是不舒服就請假回家休息。”拿了資料見客戶去了。
楊逸進了恆久會議室,見一溜兒坐了十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個個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由失笑。
歐秋源一個個給他介紹了,楊逸越聽越皺眉,什麼文體部,負責報紙廣告的,影視部,負責電視廣告的,平面設計部,負責平面廣告的,戶外部,負責戶外廣告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啊。
大家見歐總帶一個年輕男孩子進來,以爲是家裡的親戚跑這兒混經驗,沒想到卻是諮詢公司來的顧問。先不說諮詢公司實力怎麼樣,就他這年齡,實在不靠譜。更不靠譜的是,介紹人給他認識,他還皺着眉。是不是聽說這些人都是經理,他害怕了?
第一次見面,楊逸沒有開口,靜聽各部門經理介紹情況。那些做好準備打算混過這半天的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說是顧問,誰知道內裡是什麼關係,事出反常即爲妖,可別臨了臨陰溝裡翻船。
開完會,已過了下班時間,天也快黑了。
歐秋源約楊逸一起吃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楊逸沒推辭,兩人便就近找了家餐館,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談。
歐秋源一臉期盼地道:“你看,這裡有些什麼問題沒有?”
楊逸夾了一筷青菜慢慢吃着,道:“你不覺得業務太雜,而且全是爲人作嫁,並沒有涉及廣告這一行的核心嗎?”
歐秋源一怔,擡眼看他,道:“怎麼說?”
楊逸道:“廣告是一個行業,充滿創意的一個行業。可是你看,你所做的,只不過是從客戶那裡接單,簡單設計,或者基本沒怎麼設計,然後通過媒介投放出去。你只是賺一點腳皮費而已。”
廣告公司不都是這樣嗎?永慶的廣告誰不這樣做?歐秋源瞪大眼睛瞧着,一臉的迷惑。
楊逸解釋道:“廣告是一門學科,重在創意,得把廣告主的企業文化、戰略及訴求點表現出來。如果只是廣而告之,讓人知道某家企業有某種產品,那也太簡單了。你現在手裡掌握很多資源,核心競爭力卻一點沒涉及。”
再次聽到這句話,想到辛辛苦苦談下來的廣告,廣告費百分之七八十得交給媒體,自己的確實只賺一點腳皮費,不由對楊逸十分佩服:“你怎麼懂這麼多?”
楊逸笑了笑,自不能說自己兩世爲人,前世曾和梅國4A廣告公司董事長過往甚密。
歐秋源見楊逸只低頭吃菜,便開始問起他的經歷:“聽說你今年剛剛大專畢業?”
楊逸只好應是,道:“我這個人好奇心重,總是多聽多問多看書,可能比同齡人要懂得多一些。”
“哦。”歐秋源喝了口果汁,慢慢道:“你真是天資聰穎。是不是考大學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發揮不好?”
要不然怎麼才考個大專呢。
楊逸露出痛苦的神色:“是啊。這是一輩子的傷心事,我不想提。”
用這種方式遮過去,要不然還得找個什麼臨考之前中暑感冒什麼的藉口,多麻煩。
歐秋源哦了一聲,臉上滿是同情可惜之色,心想,要是她兒子遇上這種事,她還不得心痛死,忙說幾句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話安慰他。
楊逸聽她說得不倫不類,忍住笑,問她:“你女兒和你關係好轉了沒?”
潘玉珠這兩天沒來煩他,他心情好了不少。辦公室裡的傳言也不攻自破。
提到女兒,歐秋源果然顧不得爲楊逸唏噓,表情認真道:“那天你勸我後,我回去便沒有再罵她,而是安慰她,我們說了一夜悄悄話。她現在對我態度好多了。”
楊逸詫異:“你爲什麼安慰她?”
歐秋源道:“你不接受她,所以,她失戀了。”
楊逸微微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還沒開始呢。沒有戀愛,哪來的失戀。”
歐秋源莞爾:“總之,我把她哄住了。看她那樣子,是吃軟不吃硬的,我以前只會罵她,一點不體諒她,難怪她跟我越走越遠,我說往東她偏西。”
要是一開始說介紹男孩子給她認識,她肯定不會過來的,要不然怎麼騙她說拿零花錢呢。歐秋源說着有些心虛,藉着喝果汁作掩護。
楊逸笑道:“看來還是知女莫若母呀。”又道:“她這兩天沒來煩我。”
歐秋源見他心情很好,不知不覺跟他開起玩笑:“是不是有點遺憾?”
楊逸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