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預謀的，可控制的自爆。
所有的力量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全部衝向了魔。
那是蓬萊老祖性命交修的仙器，一切律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狂暴的道則涌向了魔，而魔顯然又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出現。
“還是低估了決死的意志啊！”他心中一嘆，千萬年來，注視着滄海桑田，注視着世事變遷，可終究沒有親身經歷過，終究是低估了這種心態。
倉促之間，他只能夠在自己身前佈置出一道魔氣防禦，那上面流淌着自己的精血，可這顯然是不夠的。
蓬萊老祖最巔峰的時刻也就比他低一個小境界，現在全力的爆發，讓他接連受創。
那魔氣剎那間就被破掉了，魔被淹沒在了星光之中。
“老祖神威無敵！”有蓬萊的俢者興奮地高呼道。他們能夠感受到那種力量的恐怖，在那種力量的爆發之中顫慄着，眼見那個可怕的生靈被吞沒，幾乎能夠預見到他的下場。
但是仙主等人的心卻沉了下去。
他們都想到了老祖的預言……若是真的這麼容易，老祖怎麼會那麼悲觀？
而現在，連老祖本命的法寶都徹底損毀了，這是自內而外地爆發，連內蘊的神祗都殞滅了，永遠不可能再現。
那可是仙器啊！
損毀的時候，只有這星光和狂暴的氣息爲伴，連大道的哀鳴和悲嘆都沒有，就這樣近乎是默默無聞地毀滅掉了。
現在，連老祖自己都搖搖欲墜，就算是他們沒有達到那種境界也能夠感受到自己家老祖狀態的虛弱。
這已經無關境界了，那種近乎於化道的氣息已經不再被遮掩，但凡是對於道有所感悟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淹沒了魔的星光在緩緩消散。
所有人屏息凝氣，在盯視着那裡，這預示着最終的結果。
璀璨的光華褪去，顯露出來的是漆黑的軀體。
他冷冽的眸光凝視着遠方，依然有着氣吞山河的氣勢。
魔，居然毫髮無傷！
“這不可能！”仙主脫口而出，他有一個預判，覺得老祖的攻擊不能夠將魔鎮殺，可是那種可怕的攻勢必然會對其重創，至少會有一些不輕的傷勢，而現在看來，這個魔竟然沒有受損！
蓬萊這一方的俢者都絕望了，這樣都傷不到對方嗎？分明在一開始的時候，老祖還可以讓對方受創啊！
不僅僅是他們，就算是支持着血芒教的俢者此時心中也有一種惶恐和不安，他們覺得那個一直以來宣揚着爲底層俢者謀福祉的教派，那個教派的首腦，實在是有些詭異得說不過去，不由自主地去猜想背後有沒有什麼深層次的陰謀。
這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回避着的一個問題，他們將這當作一場末日的狂歡，是自身情感的宣泄，可真的當一切神秘的面紗即將揭開的時候，抑制不住地感到了那種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懼。
這樣的存在，真的可信嗎？
“不可能的。”不同於仙主，周小樹是非常篤定地看出來了一些東西。
“他受創了，只是恢復能力驚人，在這一瞬間吸納了天地間與他同源的力量，直接恢復了過來。”周小樹沉聲道，“我能夠感覺到那種吞噬的力量，他在腐蝕着這個世界的本源。”
蘇若琪點點頭，她隱約也感受到了一些，只是沒有周小樹那麼真切。畢竟周小樹是聖獸，對於這種事關天道本源的東西，感知力一向比別人要敏銳得多。
“該結束了。”魔緩緩踏步而上，他的語氣冷冽，面容平淡，但是心中卻有着滔天的怒意。
這原本應該很容易解決的老傢伙，竟然接二連三讓他受創，這讓他憤怒，讓他無敵的意志有些動搖。
這分明是一個比他低一個小境界，而且垂垂老矣的傢伙啊！
蓬萊老祖苦笑着盯着臨近的魔，他現在連動一動手指的力量都沒有了，若非他早已飛昇，身體空靈，恐怕直接就要從空中墜落下去了。
“就算是你強行恢復了傷勢，被傷及的本源也不是這麼輕易可以恢復的。”蓬萊老祖淡淡地道，他望向了蘇若琪的方向，“終會有人站出來收拾你的。”
魔仰天大笑，笑聲之中充滿了憤怒，他收起了斧頭，揮拳攻向了蓬萊老祖。
那拳勢極其狂暴，尚未臨近，就讓蓬萊老祖受創了，鮮血噴涌着向後倒飛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隻素手伸出，那種狂暴的氣勢霎時間受阻，躁動的靈力歸於了平靜。
蘇若琪終於動手了。
現在已經沒有了觀察的必要，這個時候再不動手，就只能看着蓬萊老祖殞落了。雖然，這已經是不可阻止的趨勢。
“你終於出手了！”魔的身影頓時倒退，他盯着蘇若琪，面色凝重起來。
蘇若琪並沒有看向他，而是回眸看向了蓬萊老祖。
此時的蓬萊老祖雖然口角有鮮血溢出，但是面容卻十分安詳。
“你終於出手了。”他和魔說了一樣的話，可心情卻截然不同。
蘇若琪點點頭。
她心中一嘆，蓬萊老祖走到了盡頭，這一點從他一開始出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他也不是沒有人能夠制衡，可惜了……”蓬萊老祖回頭看了一眼蓬萊仙山，目光之中有不捨，卻也有釋然。
忽然間，他渾身都道光籠罩着，整個身軀都化作了點點的光輝，開始朝着天地間揮灑。
這是化道的力量。
“老祖！”仙主等人悲呼道。
從神話時代一直走到了今天，拖着傷重的軀體活到了今日的老祖，終於走到了終點。
這不是在大劫之中殞滅。
被天劫鎮殺的天仙可以走脫元神，化作神明，以另一種方式生存下去。但是這種因爲傷勢，或者因爲其他各式各樣原因殞滅的天仙，就是真的死了。
“死亡從來都不是終點。”蘇若琪輕聲道。
她忽然想到了周小樹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想到了那個身在西山古域的佛陀說過的話，於是對着化道之中的蓬萊老祖說道：“於輪迴中，生死皆小。”
光雨之中的蓬萊老祖略微一怔，然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欣慰和淡然，最後隨着風和雲，在化道的光輝中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