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屑於撒謊,如果真的撒謊了那也是她特別在乎的事”,殷維霆淡淡的說。
“別說的好像很瞭解我的樣子”,賀蘭傾哼笑的翻了個白眼,車裡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
“好像是你家人打來的,來了好幾個,我不好接,本來想去找你,又怕打攪到你們”,殷維霆微笑着看她爬進車裡,接起電話,婀娜的身子突然僵硬的一動不動,他和關梓誠對視一眼,“怎麼啦”?
“快點…開車回去…”,賀蘭傾神色慘白驚慌的回過神來,手裡的手機也滑落在地上,“我外婆病危”。
殷維霆臉色一沉,終於明白是什麼事讓她變成這個樣子,連忙上車,連湖邊的漁具也不要了。
“蘭蘭,我陪…”,關梓誠第一次看到她那副深受打擊的樣子,開門就要上去,後面突然傳來學生們的叫喚聲。
“你先回去吧,等我從澳洲回來再聯繫你”,賀蘭傾努力找回一點清醒,抱着頭示意讓殷維霆快點開車。
十二個小時候,飛機降落在澳洲悉尼。
愛丁堡,瓢盆大雨鋪天蓋地的砸落下來,花園裡的薰衣草和玫瑰花滿園狼藉。
古堡內,屋內一片凌亂,偌大的房子裡,站滿了人,一聲聲壓低的哭聲傳了出來。
賀蘭傾和尹宇謙手腳發軟的跑了進去,二樓的走廊上,尹透宸雙目通紅的站在門口指着他們倆,“你們快去看看,你們奶奶快不行了,再不來,恐怕最後一口氣都見不到了”。
豪華的主臥裡,賀蘭優安靜的躺在大牀上,因爲保養的很好,就算是年過七十也似乎只有五十歲的樣子,賀蘭顏跪在牀邊,抱着她的手摸摸的流着淚,“媽,小傾和宇謙來了,您再撐一撐”。
“奶奶…”,尹宇謙滿臉是淚的率先衝了過去,看着奄奄一息的賀蘭優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您病牀這樣爲什麼不告訴我…讓宇謙來治你啊,我一定把您治的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傻孩子,長命百歲…也不見得好…”,賀蘭優虛弱的扯了個笑容,顫抖的握住他手,“奶奶要走了,以後要…好好孝順你爸爸媽媽…”。
“不要,我不要奶奶死,奶奶還沒看到雅希的孩子出世,不能走,我不準您走”,尹宇謙無賴似的抱住她的手,使勁搖。
“以後等…生了帶孩子來我和你爺爺…墳前,也好讓我們看看…”,賀蘭優反倒顯得神色很安詳,臉上含着笑朝一直站在一邊的賀蘭傾伸出另一隻手,“小傾,過來…”。
“外婆…”,賀蘭傾不敢多說太多的話,泛紅的眼眶怕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大滴大滴的涌出來,她不習慣流淚,也討厭流淚,但是賀蘭優對她太重要太重要了,小時候父母喜歡二人世界,大部分都是賀蘭優帶大她的,“對不起…我來…晚了…,早知道小傾每天都呆在愛丁堡,可以…常常陪着你…”。
“外婆也常希望…小傾能回來…陪着我,不過我們…賀蘭家族這麼大的家業註定要讓你揹負,而且…愛丁堡…太大太冷了不是嗎,你小時候…最喜歡往外跑了…”,賀蘭優一口接一口氣的說。
“對不起…對不起…”,賀蘭傾只能低着頭一句又一句的說,大滴大滴的累掉在手背上,她們常年在外不肯回來,卻不知道自從爺爺去世後,奶奶一個人有多孤單。
“以前…你媽也常年不回來…我跟你爺爺也很擔心…外婆最遺憾的就是…看不到你成婚了…”,賀蘭優忽然大力的吸了口氣,緊張的身邊人所有人的也跟着快要透不過氣似的,“…不要太挑剔了…能保護你…全心全意…讓你不孤單就夠了…奶奶要走了…你爺爺在那邊等我等的…太久了…”。
眼前突然劃過多年前尹赫蓮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情景,那樣的吵吵鬧鬧。
蒼老的臉上劃過一抹甜蜜的笑容,賀蘭優緩緩閉上了雙眼。
蓮,你是不是等的太久了。
“奶奶”。
“媽”。
“外婆”。
一聲聲傷心的哭聲和呼喚聲迴盪在臥室裡,賀蘭傾呆滯的握着手裡冰涼的手,臉貼在手心一動不動,像坐雕塑般,似乎不願相信從小到大疼愛她的外婆去世了。
葬禮,也在兩天後陰雲密佈的雨天舉行,到場的有幾千人,均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貴族。
賀蘭傾一身黑色禮服,鞠躬敬禮到雙腿麻木。
七天後,將賀蘭優和尹赫蓮一同安葬進同一墓穴裡,這也是當年尹赫蓮臨死前的要求。
“水上鴛鴦,雲中翡翠,憂佳相隨,風雨無悔,生則同襟,死則同穴”,賀蘭顏低啞緩緩的道:“真正地老天荒的愛情也不過如此罷了,你爺爺離世後,你奶奶便已經有了跟隨離去的心,現在這樣…不知道兩個人在下面有沒有相聚”。
“我不要他們相聚”,賀蘭傾捂着臉,久久跪在陵墓前,“我只要外婆活着”。
“傻瓜”,賀蘭顏撫摸着她頭,“我們有一天也都會慢慢的離開你,我們只能慢慢的習慣”。
“我不要習慣,我要你們都好好的活在身邊”,賀蘭傾歇斯底里的撥開母親的手,衝進霧濛濛的雨霧中,這世上爲什麼要有生老病死,爲什麼要讓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你,原來哪怕你再強大也敵不過命運的生死。
好想找個人訴說,找個人擁抱。
她突然想起那抹澄澈溫暖的笑容,那電話給關梓誠已經關機,第一次那樣的想見到他,買了張飛機票前往B市,九個小時的時程她一分鐘也沒睡過,空姐送來的牛肉和魚子醬連一口都不想吃,到了B市,已經是凌晨五點,打了個的士去他住的地方,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也許是還在睡。
她坐到凌晨七點也依舊沒人來看門,倒是下樓的人一個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緩緩起身走出了單元樓,沿着清晨的馬路慢慢的走着,其實B市說到底不是她的家,爲什麼會義無反顧的跑到這裡來呢,她突然覺得好笑,望着開始新生活的來往車輛,竟不知要去哪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個重要的人,外公去世的時候還有她跟尹宇謙相互安慰,如今連尹宇謙身邊都有了個卓雅希。
爲什麼曾經她以爲自己什麼都擁有,現在會如此空虛。
身體無力的在路邊上尋了條椅子坐下,低着頭,回憶着從前與賀蘭優、尹赫蓮住在愛丁堡的點點滴滴…
“賀蘭傾,是你嗎”?一雙腳突然停在她面前,黑色高幫球鞋,她擡起頭來,戴着墨鏡的崔以璨筆直的站在她面前,一身黑色帥氣的衣服,頭戴黑色運動帽。
看着面前憔悴的女人,絲毫沒有往日的飛揚跋扈和明豔,萎靡不振、消瘦、蒼白的樣子的令崔以璨一陣訝異,究竟發生什麼事,讓驕傲的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起來”,他一把抓住她右手起身往停在路邊的保姆車走去。
“崔以璨,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吵,你放開我”,賀蘭傾踉踉蹌蹌的跟他後面,自從賀蘭優離世後她就沒有好好吃過頓飯和休息過,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崔以璨見她這個樣子,彎腰抱着她鑽進了保姆車,冷聲下命令,“開車回我住的地方”。
“什麼”?經紀人小琨着急道:“我們剛纔出來,現在回去恐怕來不及待會兒的節目錄制了”。
“就說我人不舒服,改天”,崔以璨把賀蘭傾抱的更緊點,看她有氣無力的樣子,手撫上她額頭,好冷。
“這…這不好吧,今天的節目臺可是全國收視排名第一的綜藝節目,節目組那邊一切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