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抓老鼠
“錚兒,你看這是什麼病?我和柯大夫開始都覺得像天花,可是接觸幾個病人後又覺得不是,以前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病人!”駱太醫搖頭道。
言錚搖頭,拉開了女子的衣服,見她身上有很多腫塊,滲出的血跡已經乾透凝固在她身上,她小心地用鑷子取了些,裝在帶來的紙袋中。
駱太醫見她蹙眉看着,也不好打擾,默默地看着燔。
端木翊噁心完,又湊過來,看見這血跡就道:“我見過活着的病人,他們快死前體內體外都流血。就像這樣,明明沒有傷口,卻能出血。”
言錚點點頭,檢查完女子的全身才幫她整理好衣服,起身讓士兵蓋好棺木,又讓他們幫老婆婆把女子埋葬了窠。
那幾個村民一見完事,就迫不及待地告辭走了,老婆婆拉着孫子謝過言錚就要回家。
“等下……”那孩子一直垂着頭,之前言錚忙着檢查屍體,也沒注意他,此時他轉身,言錚心一動就叫住了他們。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言錚和藹地問道。
“夫人,他叫辛正陽。”婆婆有些慌亂地把孩子護在懷中,似乎言錚會搶走她的孫子似的。
“婆婆,我沒惡意,我就想問一下,家裡就你們兩人,你兒媳生病誰侍候啊?”言錚耐心地問道。
“我老了,行動不便,大多數是正陽侍候!”婆婆小心地答道。
“正陽,你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小孩免疫系統不比成人,言錚很想知道爲什麼不是這小孩感染了疾病,而是那婦人。
小正陽驚慌地搖搖頭,縮在了婆婆身後。
言錚看他這麼防備,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就對婆婆說:“婆婆,你們村裡很多人都生病了,你兒媳也死了,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引起的,你帶你孫子回去,身體一有不舒服的地方,馬上去找士兵,聽懂了嗎?”
婆婆點了點頭,拉着孫子小跑着就走了。
“端木將軍,你派個人跟着他們,到他們住的地方看一下,把他們家裡的情況都報上來!”言錚對端木翊說。
端木翊很不喜歡言錚命令自己,裝作沒聽到地扭過了頭,木君山一見沒等言錚吩咐就叫過自己的侍衛去做這事。
言錚看了一眼端木翊,沒說話,和駱太醫一起下山去村裡。才走訪了幾家村民,關洛飛就趕來了。
他本來已經到了廟裡,聽到下人趕去稟告他言錚被接進宮就趕了回來,回來一打聽才知道言錚來了這地方,就追了過來,看見言錚本想罵人,這裡死了這麼多人,她跑來湊什麼熱鬧,就不怕自己也生病嗎?
可是看到她身後的木君山,關洛飛的罵聲就哽在了喉嚨裡,對木君山,他是本能地尊敬和畏懼,這其中有那五十鞭的功勞,也有對木君山爲人處事的尊敬。
“關洛飛,你來了,你夫人奉皇上的命令協助駱太醫救治病人,這幾天你就不用到軍營了,本將軍命令你保護她,我不管你們在家裡怎麼樣,在外面她就是你的長官,你必須聽從她的調遣,這是軍令,如有違抗,軍法處置,明白嗎?”木君山嚴肅地道。
“是,末將遵命。”關洛飛一併腳,行了個禮。
羅衣一聽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霸道的關二爺,也有今天啊!
言錚也想笑,關洛飛那表情,真精彩啊!木將軍也有趣,明明知道兩人的事,還弄這一出,真是妙人!
“言兒,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之間死了這麼多人?”關洛飛嚥下不甘,見端木翊也在,就故作親熱地湊近言錚。
“羅衣,你把發生的事告訴關校尉,我要和師父繼續走訪!”言錚拉着駱太醫又走進了下一家。
關洛飛好沒面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羅衣不嫌麻煩地把她們怎麼進宮,言錚怎麼被皇上委任,甚至賜了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的事都詳細告訴了關洛飛,最後還嘲諷地添了一句:“二爺,以後你可不能隨便關我們小姐了,否則就是抗旨,後果你知道的,可不是被打五十鞭就了事的,說不定會掉腦袋的!”
關洛飛臉色難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羅衣,大步跟了進去。
這家病人是個青年男子,看上去已經不行了,臉上長滿了膿包,肌膚上都在出血,看上去就讓人不舒服。
關洛飛看言錚不忌諱地幫男子檢查,更不舒服,她膽子
怎麼那麼大,這也敢碰,就不怕傳染自己嗎?
“羅衣,給關校尉拿個口罩!”言錚偶然回頭,見關洛飛就這樣冒冒然闖進來,不悅地皺了皺眉,扔出這句話又轉向男子。
關洛飛見言錚和端木翊他們戴着口罩,感覺雖然怪怪的,還是接過了口罩,學着他們的樣子戴在口鼻上。
全部轉過一圈,關洛飛的心情很壓抑,他已經明白了這事的嚴重性,不禁擔憂地看向言錚,她能醫治這麼多病人嗎?這不把她累死纔怪!
等出了辛家邨,言錚讓木將軍準備了火盆,讓衆人洗了手都在火盆邊烤一會,這也算預防病菌的感染,雖然不知道對這種病菌有沒有用,總比沒防備好。
火燒的很旺,衆人都烤的臉紅撲撲的,言錚招呼衆人先回藥鋪用膳,再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端木翊不願去言錚的藥鋪,進了城門就告辭回家。木將軍也說自己回家吃就走了,最後剩了駱太醫,駱太醫罵了關洛飛一頓,警告他再關言錚就把言錚帶走,才悻悻然回家了。
言錚見人都走了,就轉身往藥鋪走去,關洛飛見她還是不理自己,忍不住氣惱地拉住她說:“去什麼藥鋪,回家吃!”
“我到藥鋪還有事要做,關校尉,在我沒做完事之前,你沒權命令我!”言錚甩開他,冷冷地說:“木將軍不是說了嗎?我在外面的時候是你的長官,關校尉,我現在命令你,別來打擾我!你要回家就自己回去!”
她大步往前走,關洛飛氣得一拳擊在旁邊的牆上,想了想跟了上來。
言錚也不理他,進了藥鋪看到李大夫他們都忙的不可開交,她詢問起這些天藥鋪買藥的客人和來抓藥的病人的情況,李大夫細細和她說了。
言錚聽完交待了幾句就走到後院,讓羅衣去買點粥和饅頭燒餅來用膳。
羅衣不待見關洛飛,就買了她和言錚的,遞給言錚時還斜了關洛飛一眼道:“這粗糧二爺肯定看不上眼,你還是去外面吃吧!”
關洛飛惱怒地瞪了她一眼,沒等羅衣反應過來就搶了她手中的饅頭,遞到口中咬了幾口才慢悠悠地說:“偶爾吃點粗糧也算換換口味,我不介意,你想吃好的,自己去外面吃吧!”
“你……”羅衣氣得跺腳。
言錚無語,把自己的饅頭分了一個給羅衣,羅衣不接,道:“你從早上就沒吃東西,你吃吧,我再去買好了!”
她轉身走了出去,言錚就默默地吃着饅頭,邊蹙眉想着這瘟疫是什麼病啊!說真的,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病,發病快,死亡率高,那些病人用的藥似乎都沒效果。
她看過那些病人抓的方子,有幾份是李大夫開的,清熱解毒,用藥都沒什麼問題。有幾份則是對面向記的大夫開的,雖然有幾味藥材和李大夫的不同,效果都差不多,也沒問題啊!
“那麼多病人,你就算想救也救不了那麼多,讓太醫院的大夫去傷腦筋吧,你還是回家好好做你的關夫人吧!”關洛飛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饅頭也忘記吃,就忍不住抱怨道。
言錚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聽而不聞,關洛飛見她不說話,氣急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我和你說話你聽到沒?別以爲有聖旨就可以更囂張……你還是我娘子,出嫁夫爲天,我就是你的天,我要真不讓你出來,皇上也管不了!”
粥碗被關洛飛拍的跳起來,灑了大半,有些還潑到了言錚的衣服上,她一見就猛地站起來,瞪着關洛飛怒喝道:“夠了,關洛飛,你不是我的天,你也沒權利關我……我本來還想給你一次機會,現在看來我錯了,我改行不?”
她衝到書桌邊,提筆刷刷地在紙上寫起來,關洛飛被弄得莫名其妙,湊過來一看,差點被氣死,一把就把她的紙筆搶過來,把筆折斷,把紙撕的粉碎,邊吼道:“和離?你休想!白言錚,我告訴你,想離開我,除非你死!”
“死?我難道怕死嗎?”言錚冷笑。
關洛飛莫名地就想起上次言錚用匕首刺向自己的事,頓時說不出話來!
言錚看看地上的碎紙,嘲諷地一笑:“關洛飛,皇上能給你我賜婚,也能不需要你同意就讓我們和離……你可以撕了這張紙,我也可以寫更多,懂了嗎?所以,如果你不想成爲帝都的笑話,成親沒十天就和離的話,別來惹我!否則我就進宮請皇上判我們和離!別用名聲什麼的來嚇我,那東西我從來就沒在乎過,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在乎……”
她說完饅頭也不吃了,拿了收集箱徑直走向自己的診療室,關上了門。
關洛飛傻傻地站着,有種衝動很想摔了屋裡的一切,只是他只是想想而已,卻不敢這樣做,這樣只會讓言錚鐵了心和他和離。
和離……一想到這兩個字,他的心就被揪成了一團,雖然氣她惱她恨她,可是他好不容易纔把她娶進門,怎麼捨得讓她走呢?
這一走,他們就再也沒可能了!
言錚……你這該死……不,你這該被打一頓的女人……
他無奈地搖搖頭,看看地上的碎紙,蹲下身一點點撿了起來,丟到了火盆中。
駱太醫等人用完膳又回到了藥鋪,柯京也來了,幾個大夫湊在一起分析病情,討論來討論去誰也沒個靠譜的說法。
端木翊見天都晚了,幾人也沒討論出什麼,不耐煩地先告辭了。
言錚和木將軍又討論了一下隔離的事,定下了幾個方案,見天色已晚,就讓大家都回去休息,明天繼續走訪。
關洛飛見人都走了,就道:“現在可以回府休息了吧?”
言錚頭也不擡地說:“關校尉你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就留在藥鋪了,我還有些事要做!”
“做什麼?我幫你!”關洛飛不敢再像下午一樣對言錚凶神惡煞,有些討好地問道。還在心裡自我安慰,至少言錚肯和自己說話了,雖然語氣是公事公辦,可總比她不和自己交流強。
言錚也感覺到他的轉變,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的確有事,可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不想回王府找的藉口。
“你真想幫忙?”言錚反問道。
“當然!”關洛飛挺了挺胸膛:“你不是我的長官嗎?只要不是命令我回家,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言錚點點頭:“那你就去抓二十隻老鼠來吧,大大小小都可以,分別找籠子關上給我送來!”
“什麼?”關洛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這……一想到那噁心的老鼠,他就覺得身上發癢,言錚不會是知道自己最怕老鼠,才故意這樣整自己吧?
除了雙啓,雙明,誰也不知道關洛飛這個弱點,他不怕蛇不怕老虎豹子,就怕這小小丑陋的老鼠。
“怎麼?不願意?那算了,你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去!”言錚叫道:“羅衣,你去找些籠子來,我們去抓老鼠!”
羅衣也傻眼了,要老鼠做什麼啊?
關洛飛一見羅衣迷惘的樣子,就更肯定言錚是在捉弄自己,氣得磨牙,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關校尉,你明天回軍營吧,我這裡不需要你了,我會讓木將軍給我派個聽話的士兵來!”言錚在後面淡淡地道。
關洛飛站住,磨了磨牙才道:“白長官,我有說我不去嗎?我這不是正準備去找籠子幫你抓老鼠嗎?”
言錚暗暗一笑,關洛飛反應還真快啊!
見關洛飛叫上雙啓他們要走,言錚趕緊追出來道:“雙啓等下,讓羅衣給你們拿口罩,手套,注意別讓老鼠抓傷了……”
羅衣一見不用自己親自去抓老鼠,樂得趕緊取了手套口罩過來遞給了雙啓,雙啓看看關洛飛,欲言又止,沒有關洛飛的允許,他不敢說關洛飛怕老鼠的事。
“去吧,小心點!”言錚叮囑了一番,看着三人走了纔回診療室,對着取來的血斑,言錚有些發愁,沒有現代化驗室的設備,要怎麼分析這些血斑呢?
“小姐,你是故意的吧,嘿嘿,剛纔關二爺的表情還真好看,好像讓他抓老鼠比讓他抓老虎還可怕似的!”羅衣一想到剛纔關洛飛的表情,就興奮地想笑。
言錚斜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需要老鼠……羅衣,你找兩個下人,把後面的屋子收拾出兩間,這幾天我們可能要養很多老鼠了!”
“額……”羅衣傻眼:“老鼠有什麼用,難道可以做藥材嗎?”
“不可以做藥材,卻能幫我們試藥材!”這是言錚能想出的最簡單的方法,就祈禱這些老鼠能解救這場災難吧!
關洛飛和雙啓他們去了三個時辰,才抓回了二十隻老鼠,老鼠吱吱呀呀的叫聲立刻讓後院熱鬧起來。
言錚一見
三人真抓來了老鼠,趕緊讓下人把老鼠送到了準備好的屋子裡,屋裡已經搭好木架,二十個籠子分別放在木架上,言錚一一貼好標籤,嚴肅地對羅衣說:“這些老鼠放好就不準挪動,明天你讓江晴姐弟來管理這些老鼠,每天都要給我彙報它們的情況!”
羅衣點頭:“好,等天亮我就去把她們叫過來!”
“嗯!”言錚觀察了一下這些老鼠,關洛飛辦事還真認真,按她的吩咐,大大小小都有,全都很健康。
她看着,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這些老鼠是帝都的,它們很健康,那辛家邨的老鼠呢,有沒有感染上疾病呢?
老鼠不像人,可以被隔離,它們又是感染疾病的傳播體,要是竄到帝都,那就防不勝防了。
“關洛飛,你們去抓老鼠時,帝都的老鼠多不多?”她問道。
“夫人,誰家沒幾個老鼠啊,加起來肯定多了,夫人還要的話,明天我們再去抓!”回答的是雙啓。
言錚轉頭,沒看到關洛飛,就蹙眉道:“你們二爺回去了?”
“嗯,他說完成了命令,回去休息了,明天再來聽令!夫人有什麼事,吩咐我也是一樣的!”雙啓垂眸,按關洛飛吩咐的回答。
“哦……”言錚腦中不自覺閃過關洛飛急着回去見姣孃的畫面,心下就有些失望,搖搖頭說:“沒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回去了,夫人早點休息!”雙啓匆匆忙忙走了。
雙啓回到家,一進屋就見關洛飛披散着一頭溼發在屋子裡亂轉,雙手不斷撓着身上,就低聲問:“二爺好點沒?”
“好什麼?那女人就是故意整我!你們說,你們誰告訴她我怕老鼠了……”
關洛飛沐浴過了,也換了乾淨的衣服,雖然剛纔抓老鼠時戴了手套,可是老鼠柔軟的身體還有那些髒亂的毛還是給他留下了陰影,只覺得就算再洗幾遍,身上也是無法控制的癢。
“我發誓,我沒告訴夫人!”雙啓趕緊表白。
雙明也跟着搖頭:“我也沒告訴!”
“那她是怎麼知道的?”關洛飛不相信,一邊亂轉一邊撓,手臂都被抓紅了。
“二爺,要不我去找大夫給你弄點藥洗洗吧!”雙啓擔心地道。
關洛飛手上臉上都起疹子了,一片片地紅了起來,以前碰到一隻老鼠時也有過這樣的事,卻沒這麼嚴重,這次一起抓了這麼多老鼠,情況就不容忽視了。
“這麼晚了去哪找大夫,還會驚動別人,算了,都去休息吧,我能挺的住!”關洛飛擺擺手,讓兩人回屋了。
等兩人走了,關洛飛一邊亂轉,一邊抓撓,嘴裡還氣惱地嘀咕:“整我?你還真捨得……你這狠心的女人啊,你到底是什麼變的?我前世欠你了?你就生來折磨我了……混蛋,癢啊……呀呀呀……真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