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爲了誰在殺戮
宋少衛出事了?宋毓擔心起來,她在宮裡打點太監宮女,來往的開支銀子可都是宋少衛供給的,他要出了事,自己不是斷了財路嗎?
“出了什麼事?”宋毓忍不住問道洽。
宋明康搖搖頭:“還不知道,只知道南康流寇橫行,聽關洛飛說官府都失去了管制的能力,皇上擔心流寇佔了南康,才讓木將軍去平亂!”
“關洛飛說的,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不會是他亂說的吧?”宋毓冷笑道。
“他不會亂說的,這事一查就清楚了!我現在是擔心三叔,可別在裡面出了什麼亂子!”宋明康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三叔的斂財方法,他現在就是擔心這一點鈐。
兄妹兩人互相看看,都猜到了對方的想法,宋毓埋怨道:“哥,你不是大將軍嗎?你怎麼不自薦去查呢!這樣有事也好幫襯啊!”
宋明康瞪了她一眼,罵道:“婦人之見,要是真是三叔弄的官逼民反,我們迴避還來不及,你還想着送上門去,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宋毓冷笑道:“你纔是目光短淺,三叔要弄出事,也是我們推薦的,我們能迴避的了嗎?你去了還能控制局面,你不去,人家再弄出點什麼事,那我們一家纔是完了!想想我的遭遇……哥你還如此天真,真是可笑!你以爲抓走那賤人的兒子,她就不會報復嗎?只怕這事也是她弄出來的!”
被宋毓這一說,宋明康擔心起來,言錚可不是簡單的人,要是這事真是她弄出來的,那她的目標決不僅僅是三叔,而是他們整個宋家。
“那現在怎麼辦?皇上都派了木將軍前去,我再說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宋明康一拍腦袋,覺得自己真是失策了,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戰場上意外很多,木將軍能不能安全到了誰也說不清楚!大哥……那老東西不是和關洛飛他們交情很好嗎?有他在,你也難出頭,不如趁機……”宋毓做了個殺的手勢。
宋明康笑了,也不覺得妹妹歹毒,木君山眼睛高,雖然沒有明說過自己靠妹妹做上大將軍的話,可是他那態度就是看不起自己的,他也早看木君山不順眼,要是能除了他,也等於除了關洛飛的一個靠山,皇上就算知道,也不會怪罪自己的。
“行,我知道怎麼做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宋明康說完就要走。
“哥,那賤人的兒子也不能留啊!我可不希望竹籃打水一場空,你還是趁早下手吧!”宋毓追上來交待道。
“我有分寸,你別急,等我好消息吧!”宋明康敷衍着走了。
當晚,肖北等人又聚在了關洛飛家,這也算言錚爲肖北,木君山踐行,她放下心事,認真地給衆人做了一桌好菜。
早朝發生的事,關洛飛回來就全告訴了她,言錚聽了冷笑,抱怨道:“你當時就該堅決地辭了大將軍的職位,讓他愛用誰就用誰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最壞的結果,我們回拓跋就行!”
關洛飛也想過這樣做,可是他不像言錚,他畢竟是在滄焰長大的,要是辭了官,那不是更給趙天瀾爲所欲爲的機會嗎?所以最後他順着肖北他們給的臺階下了。
大將軍他要走,兵權要拿回來,只有這樣,他才能保住自己一家人和朋友們的平安。
言錚雖然抱怨,可是也知道關洛飛的爲難,嘆了口氣道:“我就是牢***幾句,該怎麼做還是你自己做決定,我都支持你的!”
“謝謝!”關洛飛伸手抱了抱她:“別擔心,關逐我會安全地找回來的……”
他沒說什麼萬一的話,萬一關逐有什麼事,他會讓趙天瀾和他的江山爲自己的兒子陪葬的。
“嗯!我相信你!”大難跟前,言錚不會拖關洛飛的後腿,他們是一家人,轟轟烈烈的愛會淡,可是一家人的親情不會淡,這是考驗他們的時候,他們該做的就是抱成一團,不給仇人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菜上齊了,言錚陪大家一起坐下,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在關洛飛和言錚的家,一切規矩都不是規矩了。
關洛飛先給衆人倒了酒,然後舉杯:“來,我和言錚敬大家一杯,祝大家一切都好!”
他先乾爲敬,其餘衆人也跟着一飲而盡,放下酒盅,大家也不多話,都吃了起來。
“言錚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木君山微笑道,他不像肖北是將軍府的常客,來吃飯的次數寥寥無幾,每次來言錚都用心招待,他是真的欣賞言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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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木將軍誇獎,等你回來,我再給你接風,我還會做很多菜呢,到時再給你換幾個花樣!”言錚一點也不謙虛。
“那感情好!”木君山含笑頜首。
石毅也誇獎道:“洛飛是娶了個好媳婦啊,看把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又能做一手好菜,估計洛飛睡着了都會笑醒!”
“那倒是真的,沒看洛飛得意的在文武百官面前都說愛妻如命啊!這可是滄焰第一個在金鑾殿前說自己家事的人,估計要成爲一段佳話呢!”陳勝嶼笑道。
言錚意外地看看關洛飛,關洛飛可沒對自己說這事。
“是真的,我們都親耳聽到了!洛飛一定沒對你說吧,他這樣說,把皇上氣的臉都青了!”石麒也湊趣。
關洛飛臉有些紅,趕緊給衆人加酒,肖北等衆人笑歇,才道:“言錚,我明天就走了,木將軍明天也要出發了,你們在帝都可要保重啊!”
肖北一語雙關,他是他們的朋友,也是滄焰的丞相,他就怕自己走了,這兩人無所顧忌,把帝都鬧翻天呢!
關洛飛倒還不怎麼樣,他最擔心的是言錚,這女人無法無天,她要失去了理智,關洛飛也會跟着瘋了,所以他這話就是對言錚說的。
言錚聽出了他的擔心,淡淡一笑:“肖相放心吧,我們會好好保重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是沒有原則的,決不會做出你擔心的事!”
陳勝嶼在旁就冷笑道:“肖北,你也太謹慎了,言錚妹妹做事的風格你還不瞭解的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最好他們別欺人太甚,要是過了頭,該怎麼就怎麼,我會支持你們的!”
“勝嶼,你別添亂!”肖北不贊成地瞪了他一眼,他當然知道如今的陳勝嶼已經和以前不同,陳家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他要說支持誰,只怕帝都甚至滄焰一半商家都會支持誰。
趙天瀾就是顧忌這一點,曾經暗示過陳勝嶼要他把妹妹陳韶兒送進宮做妃子,陳勝嶼裝不懂,回家隔了幾天就傳出陳韶兒被火燒傷的事,陳韶兒毀了半邊臉,陳勝嶼就做主給妹妹招夫,迅速給陳韶兒招了一個夫婿進門。
肖北是知道當日陳韶兒要嫁關洛飛,差點把石絮孩子弄掉的事的,聽到這事後他曾經和言錚感慨陳勝嶼對妹妹心狠。
言錚卻微微一笑道:“我倒覺得陳勝嶼很愛他妹妹,陳韶兒那性格要是進了宮,只怕陳家就完了。像現在這樣也好,招贅在家,陳勝嶼可以一輩子好好照顧她。聽說她那夫婿也是陳家的人,老實巴交的,對她很好,她該知足了!”
肖北想想,覺得言錚說的也有理,可是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要是換了自己,一定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自己還是太迂腐了,做不出像言錚和陳勝嶼這樣高瞻遠矚的事,肖北苦笑,看來自己這個相爺要想把滄焰管好,還需要向他們多學習,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言錚和陳勝嶼在這一點上就很果斷。
看這兩人一唱一和,肖北的擔心更甚了,求助地看向木君山。
木君山感覺出了肖北的擔心,微微一笑道:“我木君山算是你們的長者了,做將軍這麼多年,都換了幾個皇上了,看的多了,也有些想法,就趁着酒意隨便說說吧,說錯了大家可別笑話!”
“怎麼會呢!木將軍你說吧!”肖北慫恿道。
木君山點點頭:“我侍候了幾個皇上,也和很多大臣共事過,皇上是天之驕子,咱們就不說了,就說這些大臣吧,有很多大臣都是兢兢業業地做事的,大家看滄焰的發展就該知道這一點。可就像馬羣裡,總有一兩匹害羣之馬,攪的做事的人不能好好做事……剔除了害羣之馬就天下太平了嗎?當然不可能,又會有新的害羣之馬出現,這是無法避免的!”
言錚若有所思地看着木君山,她知道木君山不是無緣無故說這話的,她在想他話裡的意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官場裡也一樣,只要有權利這頓盛宴,想來分一羹的就會此起彼伏。我不反對爭鬥,只是可憐爭鬥下無辜犧牲的人!洛飛,老石,我們幾個都是手上沾滿了鮮血的人,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我自己卻常在想,我這樣的殺戮是有意義的嗎?我是爲了誰在殺戮?”
木君山喝光了杯中的酒,將酒盅遞給關洛飛,關洛飛趕緊起身給他加滿。
木君山接過又接着說:“我有次喝多了,就拿這話問我夫人,我夫人說‘你是爲我們在戰鬥,沒有你,我們就沒家’。我聽了就不再糾結了,不是我大徹大悟了,而是我夫人道出了一個真理,我不殺戮,就只有等着被別人殺戮……這世間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如果該來的避不了,什麼大義都是虛的,我只有先保住自己的家,才能說那些大義!”
這話的確很直白,言錚卻不覺得木君山狹隘,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愛,他還能愛誰呢?
木君山這是間接地告訴肖北,順其自然,君王有道,可以支持,君王無道,也不必迂腐地守着大義。
他們爲百姓而戰,那誰爲他們而戰呢?牆倒衆人推,不想做犧牲品就只有爲自己而戰鬥。
木君山這話已經是大膽之極,要是被人說出去,那也等同謀逆了,肖北自然懂一向慎言的木君山是以什麼心和大家說這話,他不禁側目,想想也不覺得奇怪了。
木君山之前就是了,他侍候了幾個皇上,看多了,也看透了!
“喝多了,說的亂七八糟,嘿嘿,都怪言錚這些菜太美味了!”
木君山見自己的話讓衆人都沉默,自嘲地一笑,舉杯:“來吧,最後一杯,明天要啓程,早點回去和夫人說說話……”
“木將軍一路平安!”言錚舉起了杯,衆人紛紛說着祝福的話,陪木將軍乾了這一杯。
木君山言出必行,喝完就起身告辭,關洛飛和言錚親自送出了門。
木君山臨走拍拍關洛飛的肩膀,道:“洛飛,我喝多了,再說幾句吧,你別嫌我嘮叨……這滄焰也是我們的家,就算有百般不好,沒人會嫌家不好……皇上和你們都很年輕,滄焰有你們,我相信一定會更好的……年輕人有時做事欠考慮,可是不代表他本質是壞的!寬容一點,只要不觸及底線,我們誰都需要寬容……好了,我不說了……我相信你……你和言錚都是好孩子……你們都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他說完退後幾步,笑了笑,擺擺手示意兩人進去,就轉身大步走了。
寬容一點!言錚和關洛飛相視一笑,表示收到了這位將軍的勸諫,只要不觸及底線,他們會寬容的!
木將軍告辭,大家酒菜吃的也差不多了,跟着一一告辭,最後就只剩下肖北。
肖北明顯和關洛飛有話要說,言錚讓人撤了酒席,給兩人親自泡了茶,還沒坐下,肖北就搶着問道:“洛飛,你還沒和我說南康到底怎麼回事呢!”
關洛飛早知道肖北惦記着這事,就淡淡地道:“你別多心,不是我搞的鬼,是宋少衛自己惹出來的事!我本來還不想說,想着再鬧大點,只是關逐失蹤,我才說了出來!”
“宋少衛惹什麼事了?”肖北皺眉,當初他就反對把宋少衛派去這麼重要的地方,是趙天瀾一意孤行纔派他去的。
“哼,他還能惹出什麼事,不就是看着南康富裕,想多撈點嗎?他也不打聽打聽,南康的人是容易被壓迫的嗎?宋明康怎麼就沒提醒他,那裡多的是江湖門派,這些人歷來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朝廷對他們也睜隻眼閉隻眼,只要該交納的賦稅交納了,誰也不會找他們麻煩!以前的府伊就是這樣做的!”
關洛飛不屑地撇撇嘴:“宋少衛去了就不一樣了,他看人家每個門派都有不少產業,就想着多刮一點,硬把賦稅提起了三成,人家能依嗎?”
肖北蹙眉:“他有那麼笨嗎?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
兩人談事,言錚在旁邊也不多話,靜靜地聽着。
關洛飛狡黠地一笑:“他是知道,可人有時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可能覺得那些人不足爲慮,所以膽子才這麼大吧!”
肖北瞪了一眼關洛飛,一語戳穿了他:“這後面有你的影子吧!”
“沒有……”關洛飛答的太快,自己也感覺自己的話不可信,就嘻嘻笑道:“有一點吧,可是如果不是宋少衛自己貪心,還有宋明康的支持,我那點小手段起不了什麼作用!”
“你都做了什麼?”肖北有些惱怒,關洛飛竟然什麼都不對自己說。
“我真沒做什麼,最多推波助瀾而已……肖北你別惱,我安插人手在宋少衛身邊,只是一點小防備,可真沒想做什麼。你不知道吧,宋少衛去南康的時候就帶了一隊人馬,這些人很多是江湖中人,你想想就知道原因了!”
肖北沉吟起來,歷來江湖中人和朝廷就是對立的,只要江湖中人爲朝廷做事,就被其他江湖中人罵鷹犬。
南康因爲地理位置好,很多江湖門派都選擇在此安家落戶,他們爲自保,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來已經形成了慣例,很多江湖中人不想惹事的都會避到南康。
這樣慢慢南康就成了這些避難的江湖中人的桃園,他們自己形成了一個默契共識,任何門派都不許破壞南康的安定,有尋仇的出去解決,敢闖進南康的,會被這些門派聯合攻之。
宋少衛想在南康站穩腳,他帶進去的這些江湖人士可想而知就不是什麼善類。
再加上南康這些門派多年經營已經累積起一定的財富,爲錢爲利,南康會安穩纔怪。
想着,肖北有些急了:“明明已經夠麻煩了,你怎麼還推波助瀾?你就不怕鬧的失去控制嗎?這些事你對木將軍說了嗎?他去平亂,你就不擔心他嗎?”
關洛飛笑道:“你放心了,如果是宋明康去,我肯定不會提醒他。木將軍的話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呢,我今晚就會把這些事都寫好告訴他,甚至怎麼平息也會告訴他的!至於爲什麼要推波助瀾……”
他說到這臉色就沉了下去,冷冷一笑:“我是覺得皇上的日子過於太平了,胡思亂想起來了,也該讓他緊張一下!”
肖北一聽這話就看向言錚,言錚無辜地睜大眼,搖手道:“我可沒教他,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事的!”
肖北覺得信她才見鬼了,這夫妻兩個,一個比一個狡黠,他有些無奈,想了想問道:“這鬧事是你們回帝都前,那時你們都還不知道關逐會失蹤,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啊?”
關洛飛收斂了笑,認真地看着肖北:“你覺得毓妃被剃了頭髮,皇上就會收斂了對付我的心嗎?不,肖北,他不會的!這次我和言錚去大梁,雖然一路平安,可是那是因爲大梁的事皇上無法預測到,按他的本意,我和言錚會到大梁王城呆一些日子,我不知道他設計了什麼陷阱,可是如果我和言錚因爲瘟疫或者大梁‘內亂’死在大梁,誰也不會往他身上想的!”
肖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他已經佈置了人對付你們?”
關洛飛冷笑着挑眉:“宋明康是明……皇上在暗……肖北,我們認識的那位趙天瀾已經不是原來的趙天瀾了……他早已經學會了陰謀算計……只是還沒得逞……你說我要不要先警告他一下呢?”
就如木君山所說,‘年輕人有時做事欠考慮,可是不代表他本質是壞的!’關洛飛也願意相信趙天瀾還沒壞到無可救藥,纔想給他點警告,這算是朋友兄弟一場的寬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