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轉機
先前說話的人就道:“人家的藥是名貴的藥材制的,又能活命,收那麼多都還供不應求,你們不買自有人買,哎,要怨就怨我們沒錢啊!”
有一個男子就怒道:“官府也不管嗎?哪有藥材值兩百兩的,再這樣,就別怨我們去搶了!燔”
言錚一聽就愣了一下,這雖然只是這男子一人的想法,可是難保百姓中早有這樣的怨言,再不想出辦法來,別說搶了,爲了活命,殺人都可能!
“羅衣,你回去找二爺來,我先去桃花溪看看!”言錚吩咐羅衣。
羅衣不放心,道:“你去找二爺,我先去看吧!”
言錚知道自己武功沒羅衣高,也不謙讓,點了點頭,和羅衣分手就趕緊回辛家邨窠。
關洛飛已經等的不耐煩了,眼見言錚去了一天沒回來,就讓雙明等着,自己找了出來。
這一找就錯過了,言錚回到辛家邨,沒見到關洛飛,倒遇到了端木翊。
端木翊一看到她臉色就沉了下來,喝道:“你不在這想辦法救人,跑哪裡去了?”
言錚顧不上了,道:“你聽說桃花溪有人研究出救病人方法的事嗎?我出去聽到有人說,你帶幾個人,我們去看看是真是假!”
端木翊一聽就蹙起眉:“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就在路邊聽說那大夫每粒藥丸賣兩百兩銀子,那些百姓買不起,有人已經打搶的主意了,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如果是真的,就把那大夫請來!”
端木翊點點頭:“那就去吧!”
他叫了幾個侍衛和自己一起前往桃花溪,路上,一個侍衛欲言又止,看看端木翊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將軍,你知道桃花溪是誰的老家嗎?”
端木翊回頭問道:“誰的老家?”
侍衛苦笑:“是應親王奶孃的老家,應親王自幼喪母,是奶孃一手把他帶大,據說當年爲了救應親王,奶孃的兩個兒子都死了。自此後,應親王就視奶孃爲生母,對她孝敬備至。回到帝都,本來想接奶孃到王府住,奶孃說她老了,只想在桃花溪養老。應親王拗不過她,只好在桃花溪給他奶孃修了一座府邸,據說規模可比應親王府,府上奴僕都上百。”
“這和我們去桃花溪有什麼關係?”言錚聽到這話就忍不住問道。
那侍衛搖搖頭說:“我還沒說完呢,白大夫你別急。那奶孃可能因爲沒兒子,到桃花溪就過繼了她妹妹家的兒子給自己養老,那小子不爭氣,仗着應親王對奶孃的孝順,動不動就讓奶孃嚮應親王要錢,這還不說,他爲人霸道,周圍的百姓但凡家裡有長得好看點的女子,不管有沒有成親,都會被他玷污。有百姓去告官,都被應親王以各種名義壓下了。”
“應親王還真霸道!”端木翊不齒地搖搖頭。
“可不是,應親王也太寵這小子了,結果寵出了禍害。有個女子豁了出去要爲民除害,她事先服了毒藥就去找那小子,用自己的美貌迷主了那小子,結果殺了那小子,自己放了一把火燒死了。奶孃不怨自己的義子爲非作歹,反而恨那女子殺了義子,把那女子全家都殺了。爲了怕被報復,就以保護桃花溪的人爲由,養了一支自衛隊。聽說這隻隊伍都是武林中人組成的,人人武藝高強。”
端木翊就皺起了眉,帝都附近的大戶人家都養自衛隊,以前就有人進諫皇上,說養自衛隊有百害而無一利,皇上也試圖管理,可是成效甚微。
“那奶孃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自此一鼓作氣就收了十個義子,大有向桃花溪人示威的感覺。將軍,白大夫,皇上不是有令藥鋪,醫館不準擡價藥材嗎?這個大夫敢一粒藥丸收兩百兩銀子,哪是尋常百姓敢做的事!末將是怕這大夫恰好是奶孃的義子,我們冒然去找人,也許事辦不了,人也出不來!”
“本將軍是朝廷命官,就算應親王沒有正當的理由,他也不敢動我,難道這奶孃還敢扣留我不成?”端木翊怒道。
侍衛苦笑:“將軍,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桃花溪上百戶人家都不交納賦稅,官府也沒人來收,你知道是爲什麼嗎?那就是這裡沒人敢管,以前有幾個官員想以此事扳倒應親王,到桃花溪尋找證據,結果進了桃花溪就出不來了,這事報到衙門也不了了之。我們要在桃花溪出事,結果也一樣!”
言錚皺眉,這桃花溪怎麼像黑道的幫派一樣啊,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不管是誰都先滅口爲上。
“將軍,白大夫,我覺得我們還是慎
重點好,先弄清楚這藥丸是不是真的能救人,再決定找不找那大夫!”
侍衛想了想道:“我有個表哥就在桃花溪下面的村子,要不我們先去找他,讓他幫我們買粒藥丸拿回去試試?”
“也好,你去找他吧!”端木翊說着看向言錚:“我沒帶銀子出來,你帶了嗎?”
“我只有銀票,不知道人家收不收!”言錚掏出銀票遞給侍衛,侍衛一看票上的銀莊就道:“肯定收,桃花溪裡面就有這家銀莊的分店,要是不收,讓我表哥去兌換就行了!”
“那你趕緊去吧!”那侍衛剛走,言錚一拍腦袋叫道:“不行啊,羅衣已經去了桃花溪,要是真如侍衛說的那麼危險,她豈不是有危險嗎?不行,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她吧!”
“要去你自己去,我纔不會爲了一個丫鬟涉險!”端木翊冷冷地道。
言錚難以置信地看他:“端木翊,羅衣是我的姐妹,也是我的助手,我們是爲了朝廷辦事,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是奉命來救生病的百姓,可不是奉命來保護你們的!你什麼情況都沒弄清楚就冒然把她派出去,出什麼事都是你的錯,和我無關!所以,要去你自己去,我們回去!”
端木翊拔轉馬頭,真的帶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懦夫!”言錚狠狠地罵道,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羅衣。什麼龍潭虎穴,她就不信能把自己陷進去,要知道百姓都能自由出入,她爲什麼就不能呢!
以防萬一,言錚在路邊找了地方埋了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的颯芥給的冊子,又用泥土做了簡單的易容喬裝,把自己的髮髻盤成鄉下婦人的款式,就往桃花溪前行。
快到桃花溪,就見幾個村民扶着一人被幾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攆了出來,一個壯漢還罵罵咧咧地道:“沒錢就沒藥,你們就算跪幾天也沒用,我三哥又不是做慈善的,都像你們這樣,他一家人不喝西北風纔怪,滾,再死賴在這,我就讓你們陪他一起死!”
那幾個村民被那羣壯漢踢了幾腳,攙着病人敢怒不敢言地走了出來,言錚看到那病人全身都裹在棉袍裡,露出的臉上有不少血泡,氣息奄奄,她皺了皺眉,按照這幾天觀察病人的情況來分析,這病人已經是發病的高峰了。
“大哥,怎麼辦?難道就由着小七死了嗎?”那幾個村民沒注意言錚站在一邊,見那些壯漢走了回去,就站在一邊議論起來。
言錚看到他們中間一個高挑有些瘦弱的青年男子蹙起了眉,回頭看了看那邊,忽地咬牙說:“小佑,你和老三先送小七回去,其他的人留下,我們再想辦法!”
一個瘦小的男子點了點頭,和另一個男子連扶帶抱地把病人弄上了馬車就走了,高挑的男子看着他們走遠才道:“我們走,等天黑了進去搶!”
“大哥,那些人好厲害,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啊!”一個男子擔心地道。
“沒事,明的不行我們暗來,總有辦法的!”高挑男子安慰道。
幾人沒有其他辦法,就默默地跟着那男子繞過鎮門口往後走去,走了不遠,高挑男子突然站住,轉身對跟在後面的言錚吼道:“你是什麼人,跟着我們做什麼?”
言錚就是存心讓他們發現纔跟着的,聞言就上前道:“我叫言錚,我是官府的大夫,我正在想辦法救病人,聽說桃花溪有個大夫研究出來治病的藥丸,我就過來看看。剛纔看到你們也有個病人,我想問問,那大夫的藥真的那麼神奇嗎?”
高個男子的臉色就緩了點,點點頭說:“我們村裡有個人就是吃了他的藥好的,所以我們才帶我兄弟來求醫,沒想到他們漲價了,要五百兩銀子一粒藥丸,我們沒錢買就被趕了出來!”
五百兩?言錚睜大了眼,同情地看了看他們,這時代五百兩銀子對普通百姓已經是天文數字了,普通的百姓怎麼拿的出來呢!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村的?”言錚和他套近乎。
一個男子拉了拉高個男子的衣服,搖了搖頭,低聲說:“她是官府的人!”
那高個男子挑眉面色不善地盯着言錚:“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你要怎麼對我們?”
言錚微笑道:“你別誤會,我只是幫官府做事,沒有權利抓你們。再說了,我也覺得他們太可惡了,哪有一粒藥丸就敢收五百兩銀子的!你們也是被逼無奈纔想搶的!不過,大哥,我覺得你們搶也不是辦法!聽說那大夫官府裡面有人,你們
要是去搶,能不能打得過人家還是問題,就算搶到了,你們就不怕那大夫找官府的人抓你們嗎?你們看來都是有家眷的,能逃到哪裡去呢?”
“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們總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吧!”男子氣惱地叫道。
“爲了救一個人牽連那麼多人,我覺得不划算!大哥,你要相信我的話,我給你們個建議怎麼樣?”言錚問道。
那幾人互相看看,高個男人就道:“什麼建議?”
言錚道:“你們別去搶,我徵用你們爲官府做事,我們一起進去探探虛實,如果那藥丸真的有效,等拿到藥我會送你們一粒,怎麼樣?如果你們以後願意從軍,我還可以給你們推薦到木將軍手下效力,建功立業,這不比背上罪名強的多嗎?”
“木將軍?木君山嗎?”那高個男子眼睛一亮。
“對,我也是爲他做事,還能說上話!”言錚微笑。
幾個男子互相看看,那高個男子就爽快地道:“好,都聽你的,你說吧,讓我們做什麼?”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言錚笑道。
“我叫高正寶,我們是高家邨的人,這是我弟弟高正銘……我堂弟高正嶽,高正堅……”高正寶一一介紹。
言錚記下了,纔對高正寶說:“我有個助手已經到了桃花溪,不知道你們見到她沒有?”
她把羅衣的外貌特徵告訴了幾人,高正寶搖搖頭說:“那家醫館外都是人,像我們一樣的很多,我們只顧着給小七求藥,沒注意你說的人。”
“哦,那你給我說說這家醫館的事!”言錚問道。
高正寶撇了撇嘴說:“這醫館是何氏開的,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官府裡有人的女人吧!她是給她的義子何青山開的,那何青山以前可沒名氣,自從被何氏收爲義子後纔出名了,可也不是因爲醫術高出名,聽說他是做了何氏的面首……提起這事就很噁心,那何氏都近六十的人了,還弄這種噁心的事,真是不知廉恥!那何青山和她幾個義子一樣,都是長得細皮嫩肉,據說何氏就是喜歡這樣的男子!”
言錚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高正寶估計是顧忌自己是女人,說的很婉轉,私下不知道還要說的多難聽。
“何青山雖然是在醫館坐診,可他那半吊子水平哪拿得出手,那還不是何氏貼補着。小姐你不知道,那何氏出手大方,每個面首都弄一個大宅院,她每晚輪流着住,明對外是說讓幾個義子都可以孝敬自己,誰不知道是那麼回事啊!這桃花溪因爲她都臭名昭著了,要不是有醫治瘟疫的藥,誰愛來這充滿污穢的地方啊!”
“就是,她那些護衛如狼似虎,桃花溪正直點的人都避之不及地搬走了,留下的都是些趨炎附勢的,想攀着她發財的小人!”高正堅補充道。
言錚有些疑惑:“何青山醫術不好,那他是怎麼研究出來的藥呢?”
這樣一個只知道哄老女人的男人,言錚想想就不是肯下苦工鑽研醫術的人,自己從現代來,對這瘟疫都束手無策,他憑什麼能醫治呢?
高正寶搖搖頭說:“我們也奇怪呢!可是看到被他醫好的病人,又不能不相信!也許他是瞎貓碰死老鼠,正好撞上了!”
言錚不是很相信這說辭,醫術不比其他,運氣雖然也很重要,可是她更相信的是科學。何青山如果是知道瘟疫的來源,或者是窺破了其中的奧秘製出了解藥,她還能相信。這樣靠運氣,那決無法解釋。
言錚和高正寶他們一邊走一邊聊,從高正寶口中,言錚聽到了官府打聽不到的事。
高正寶說:“我們邨長今年都八十了,他說自己經歷了很多次瘟疫,卻從沒像這次這種怪異,生病的人體內外都出血,護理的人也不會傳染。他說以前的瘟疫,那纔是真正可怕,靠近的人三三兩兩都會傳染,哪會像這次這樣什麼事都沒有!”
言錚聽到這話頓時就站住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如被當頭一棒猛然喝醒。
是了,她被侷限了,以前唸書時看古代的瘟疫聯繫現代的流感,sars病毒,就覺得大規模發生瘟疫都要隔離,避免傳染,就以爲這次也一樣。
可是高正寶說護理的人不會傳染,那就排除了流行病毒,只能從另一方面去考慮了。
“小姐,怎麼啦?”高正寶見她突然不說話,疑惑地問道。
“別說話,讓我想一下!”
言錚自己走到了一邊思考着,病從口入,這是古代現代醫術都承認的觀點,如果排除了感染源,那就只能是吃的。
幾個患者最多的村莊,都是養殖戶最多的,他們販賣豬雞羊到各村莊,自己肯定也吃了不少自己殺的動物……
言錚想着又困惑了,照這樣理解,凡是吃了動物肉的都會患病,那他們的家人呢,患者雖然也有不少人全家都死亡,可也有不少人家裡只有個別人生病,他們又憑什麼生存下來呢?
雖然有個體差異,可這差異太大就說不過去了。
“高正寶,你那個兄弟小七,他家裡還有人生病嗎?”言錚問道。
高正寶苦笑:“他家裡就他一個人,他和他哥早分家了,嫂子容不下他,就自己出來做長工,這次是生病了被主人家攆了出來。對了,他主人家倒是有很多人生病,兒子老孃前兩天就死了,主人說是小七帶來的災難,還帶了人到我們邨裡,想打死他。是我們邨長帶領全村的人堵在門口不準帶人,他沒辦法才放過了小七。”
“那你們邨都有多少人患病啊?家庭情況怎麼樣?吃得起肉嗎?”
言錚這話一出,高正堅就笑起來:“小姐,你要是三年前問我們這問題,那我們準說吃不起。可是現在不同了,皇上登基後,帝都的人多了起來,我們邨有果樹,良田,又靠了九龍廟的水得天獨厚,大家都靠種菜,養殖賣到帝都發了財。不說頓頓有肉,隔天總是有的!”
言錚尷尬地笑了笑,又問道:“你說你們富裕,那怎麼四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呢?一家沒有,幾家湊湊總有吧?”
高正寶苦笑:“小姐,我們的富裕是和以前比,可不能和你們帝都的人比,你們帝都那些千金小姐一件衣服抵的上我們辛苦一年甚至兩年,大家生活雖然比以前好點,可也靠天吃飯啊!就像這次這樣,豬羊得病死了,帝都的酒樓一聽說我們邨有病人,連菜和果子都不收了,寧肯高價去買外地拉來的!我們今年沒收入了,要是這瘟疫一直持續下去,大家都不知道以後怎麼生活了!”
言錚又問道:“你們送到帝都的豬羊都是健康的吧?”
“那當然,帝都酒樓的掌櫃挑剔的很,一要新鮮,二要健康,否則根本賣不掉!”
“那看着不行的豬羊,你們就是自己宰了吃,或者低價賣給附近的村民嗎?”言錚又問道。
高正寶點點頭說:“村民不像掌櫃挑剔,有些人家不寬裕,降低一點價錢賣給他們,大家都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