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進宮
關王妃和關洛飛都不在府上,關鳴郤代替瑞親王接了招呼太子和駱太醫,見兩人拿出聖旨要接言錚進宮,他忍不住問道:“殿下,恕鳴郤多嘴問一句,接言錚進宮是爲何啊?”
他想到了皇上的傷,難道是皇上不行了燔?
趙天澤微微一笑說:“自是有事,世子爺別磨蹭了,快請言錚出來隨我們進宮吧!”
關鳴郤有些爲難:“殿下不知,言錚被洛飛關在院中,說沒有他的允許,言錚不許踏出院門半步,這……要不等我派人去通知他一聲,看他怎麼說吧!”
駱太醫一聽言錚被關在院裡就怒了,吼道:“我徒兒是做了什麼事,關洛飛那小子要這樣對她?難道欺我徒兒家裡沒人嗎?她娘是死了,我這做師父的還活着,我就要問一句了,你們關家就不管嗎?行,你們關家要是不管,這門親事就作罷,我這就帶言錚回家!”
“駱太醫息怒,小兩口的事我們也不便插手,駱太醫有空和洛飛談吧!這樣吧,你們既然是奉旨接言錚進宮,那我就做主讓言錚先進宮吧,等洛飛回來我會和他說的!”關鳴郤叫來葛山,讓他去把言錚請來窠。
言錚聽說是駱太醫宣聖旨接自己進宮,就換了衣服,帶了羅衣出來。
“錚兒,怎麼受了委屈也不派人回去告訴我一聲啊!我看看,你還好吧?”駱太醫一見她就關心地問道。
言錚微笑:“師父我沒事……師父,不知道找我進宮有何事啊?”
“我們邊走邊說吧!”駱太醫瞪了一眼關鳴郤,再呆不住,拉了言錚就走。
等上了馬車,駱太醫又抱怨了幾句言錚有事不找他,才把話題轉向這次來的目的。
“錚兒,出大事了,你在王府可能沒聽說,帝都附近的一個村子,死了一大半人,附近的幾個村子也出現了不少病人,鬧得人心惶惶,戶部報給了皇上,皇上派我們去查看。我和柯大人看了那些病人都被嚇了一跳,他們都是一樣的症狀,從發病到死亡,都是十天,誰也沒有列外!我們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又不敢懸賞,怕引起恐慌!和皇上稟告後,向鄖西就向皇上推薦了你!”
駱太醫嘆了口氣道:“雖然說向鄖西推薦你決沒安好心,可是錚兒,師父也贊成讓你去看看,那麼多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我們是大夫,不能見死不救啊!何況,還不知道這病會不會擴大,要是再蔓延下去,帝都也危也!”
言錚蹙眉,這不是瘟疫嗎?她忍不住問道:“有沒有采取措施?”
駱太醫點了點頭:“皇上讓太子把有病人的村子都看守起來了,不許人亂出入!錚兒,雖然沒人敢當着皇上的面提那兩個字,我們師徒之間卻沒有這個忌諱,我和柯太醫都覺得這是瘟疫!”
他擔心地說:“你還年輕,可能不知道這事的重要性。瘟疫流行,就意味着天將有變,民間關於瘟疫有幾種傳言,一種是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妖孽橫行,帶來了瘟疫。另一種則說是君無道,才惹來了天,怒,瘟疫是上天的警示……”
這兩種傳言都關係到江山社稷,也關係到皇上的龍位是否坐的穩,言錚懂了,爲什麼沒人敢說這兩個字。
“可是逃避是沒用的,如果是瘟疫,需要大量的人手幫忙,這事不是靠軍隊就能捂的住的!”言錚擔憂地道。
“你先見了皇上再說吧!具體我們過後再商量!”眼見快到皇宮,駱太醫叮囑了言錚幾句,就不說話了。
等言錚走進大殿,才發現不止太醫院的大夫都在,汪大人、端木翊和石毅,木君山幾個將軍都在,大家都面色嚴禁,顯然這事已經很嚴重了。
“言錚來了!”皇上一臉的病相,傷口雖然癒合了,還是傷了元氣,又縫這事,他的憂慮備增,整個人瘦了一圈。
“言錚見過皇上!”言錚施了一禮,不卑不亢地站了起來。
“先坐下吧,你師父和你說了沒有,朕請你來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辦法救這些病人?”皇上讓人給她看座。
言錚坐下才道:“我還沒見到病人,不好妄言,還是先聽聽各位大人的意見吧!”
趙罡點了點頭:“嗯,一會這裡的事安排好,讓你師父帶你去看看病人。言錚,朕請求你,如果你能救他們,你一定要幫忙,朕一定會好好賞賜你的!”
“多謝皇上!”
見言錚和皇上寒暄完,剛纔被打斷的話題繼續,石毅沉聲道:“皇上,如今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十人,這不
是小數目,臣建議不但要封鎖發病的村子,還要在帝都城門設禁令,限制進出的人口,特別是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一律不準進入帝都,以免把疾病帶進帝都。”
“這會引起恐慌的!不妥!”董相搖頭,不贊成地說:“帝都百姓的食物都是附近村民供給的,不許他們進城,帝都的百姓何以爲生?再說,設禁令需要很多士兵,這些士兵的供給也是問題……臣最擔心的還不止於此,臣還怕有人會乘機鬧事!”
他一語雙關,既指百姓鬧事,又指有人會圖謀不軌,這也是皇上最擔心的事,說到他心坎上,皇上眉頭皺的更緊了。
言錚默默地聽着,有些同情趙罡,這古代的皇帝看來也不好做啊,不出事風風光光,一出事首先就要危極自己的皇位,這壓力還真不是一般大。
“諸位愛卿可還有更好的建議?”趙罡無奈地問道。
有好建議也沒人敢直說,這關係到皇家的事最好還是沉默爲金,免得不小心無形中得罪了誰,牽連到自己。
趙罡見衆人沉默,又氣又惱,他也是從臣子做上皇上的,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大臣顧忌什麼,可人家不說,他也不能強迫啊,眼睛一轉,看到言錚就問道:“言錚,說說你的看法?”
言錚已經聽了半天,大體也知道他們在顧慮什麼,她本來該置身事外,可是一想到自己都被拉了來,輕易也脫身不了,沉吟了一下就道:“皇上,言錚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朝中的事,本不該亂髮表意見,蒙皇上厚愛召見言錚,那言錚就說幾句吧,要是有什麼說的不對,還請皇上和諸位大人恕罪!”
“你說吧,說錯了也沒關係!”趙罡微笑。
言錚就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道:“言錚雖然還沒見到病人,從諸位大人口中也知道了嚴重性。言錚覺得各位的擔心都是正確的,這病應該引起重視,言錚建議先按石將軍的建議,封鎖發病的村子,把病人和沒發病的人隔離開,再抽調人手調查發病原因,發病人數,發病的過程,檢查他們的食物和周圍環境,先弄清這些有沒有危害性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皇上,如果情況真的危急到帝都,設門禁也是個方法……逼不得已,也只能出公告警示大家,大家齊心協力共抗病魔,總比矇在鼓裡人心惶惶好的多!”
石毅點了點頭,董相也頜首,壓不下去索性公開,也避免了有些人拿這事煽動百姓鬧事。
戶部尚書聽過言錚很多事,本來對言錚沒好感,聽言錚說的有理就忍不住問道:“關夫人,本官問你一個問題,現在帝都還沒發現發病的人,要是發現,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我們帝都也要被封鎖嗎?這不成了孤城了?”
言錚也想過這問題,想的比戶部尚書還深,她是擔心帝都早有人發病,只是因爲人太多被忽視了,這時要是說出這事,只怕更要引起恐慌。
她想了想道:“大人問的好,言錚剛纔就是顧慮到這個才贊同石大人的建議,設門禁就是封鎖的另一個意思,可以防止有病的人進城感染其他人,同時也可以檢查帝都有沒有人患病隱瞞。如果發現,隔離就行了,除非大規模的發病,沒必要完全封城。在此期間,戶部也該派人去外地採買糧食,做好以防萬一的工作!”
趙天澤聽到這狡黠地一笑,給端木翊使了個眼色,端木翊會議,站出來說:“你這方法還是會引起恐慌,其他地方的人要是知道帝都封鎖了,說不定就有很多人出來鬧事了!”
“端木將軍覺得我的方法不好,那端木將軍說說,你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言錚反問道。
端木翊沉聲說:“我沒說你的方法不好,只是不管隔離也好,封鎖也好,總要有人領頭,全權處理髮生的事,像這樣戶部也管,刑部也管,各部門都各行其是,手下人也不好做事!”
熙乾明一聽就點頭道:“端木將軍說的是,皇上龍體欠安,我們總不能事事拿來煩擾他,是該選出個人來處理這些!”
趙罡臉色不善地盯了熙乾明一眼,自己還沒死呢,他們就迫不及待想奪權嗎?
趙天楚冷笑了一聲,道:“父皇雖然龍體欠安,處理這點小事還是可以的!我們都聽令父皇,由父皇統領安排吧!”
熙乾明看了他一眼,沉聲說:“三殿下,剛纔言錚都還說這不是小事,三殿下難道非要皇上操勞過度嗎?皇上要是再病倒,那就是臣等之過了!皇上,太子作爲儲君,有事就該爲皇上分憂解難,臣誠懇皇上委任太子全權負責此事,臣等願協助太子共爲皇上分憂解難,還我滄焰太平!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率先跪拜下去,端木翊和支持太子的幾個大臣都跪下請命。
這下倒弄得趙天澤和石毅一等人不跪不行了,不跪好像他們是要皇上操勞過死似的。
一干人都各懷心事地跪了下去,趙罡臉色變了又變,狠狠地盯了一眼熙乾明,才道:“都平身吧,既然各位愛卿都推薦太子,那太子就代朕親理此事,各位愛卿聽令於太子,除非有重大之事可以直接稟告朕,否則都由太子處理!”
“兒臣遵旨,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不負衆望,把這事辦好,還我滄焰太平盛世!”趙天澤微微一笑,上前領旨。
“木將軍接旨,朕命你協助太子查辦此事,若有人試圖危害社稷,朕準你先斬後奏,特賜尚方寶劍……”趙罡慢悠悠地又拋出這一句。
“臣遵旨!”木君山上前跪下接旨。
趙天澤愣了一下,暗暗磨了磨牙,老不死的,這是在防備自己啊!
這一幕皇家的勾心鬥角言錚看的很無趣,見塵埃落定,就催着駱太醫帶自己去看病人。
兩人正要走,趙罡的貼身錢公公叫住了她,說皇上在御書房召見她。
駱太醫怕又惹出什麼閒話,跟了去。
趙罡也沒見怪,當了駱太醫的面說:“言錚,朕剛纔聽說洛飛把你關在家裡不許出門,這小子也太過分了!朕會幫你教訓他,決不會再讓他如此對你!你這幾天就幫你師父他們醫治病人吧,需要什麼只管開口!對了,朕擔心那小子陽奉陰違,朕就賜你一枚令牌,憑這令牌可以隨時進宮,自然關家那門你也可以隨心所欲出入了!”
“言錚謝過皇上!”言錚微笑,接過了令牌,她很想看看關洛飛要是知道皇上賜了自己這枚令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在駱太醫和木君山等的陪同下,言錚來到了辛家邨,這是病人死亡最多的村子,村門早就被士兵把守,不準人隨便進出,言錚讓羅衣取出帶來的自制口罩一人發了一個。
駱太醫倒不奇怪,他已經見慣了言錚不時弄出來的小東西,木君山卻有些奇怪,問道:“這有什麼用?”
言錚耐心地給他講了口罩的原理,木君山聽了不在意地說:“我等練武之人,身體強壯,不需要這東西,你自己戴就好了!”
言錚勸道:“木將軍,練武之人再強壯也會有生病的時候,在我們沒弄清楚裡面的病是什麼引起之前,我覺得你還是戴上爲好,病菌可不會因爲你是大將軍就對你網開一面,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家人着想,誰知道病菌會不會被你帶回去感染了他們呢!”
這樣一說,木君山就皺起了眉,想想還是聽從言錚的話,接過了口罩,他問道:“照你這麼說,我身上也可能帶病菌啊,怎麼才能不感染他們?”
言錚笑了笑說:“我建議在附近建個臨時的沐浴室,凡是進過村子接觸過病人的不管大夫還是士兵,都在離開時進去沐浴換上乾淨的衣服再回家,等我看過病人,和師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配些預防的藥再讓大家也喝點!”
“行,你這方法可以,我這就派人建!”畢竟是關係到自己士兵和他們家人健康的大事,木君山毫不含糊。
端木翊看看言錚,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爲然。
辛家邨離帝都才二十多裡,周圍有很多良田,又靠近山,邨邊還有一條河,河水是從九龍廟那邊流過來的,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是辛家邨富裕的根本,邨裡的百姓很多都是以種菜養殖爲生,這些蔬菜和豬羊雞大部分都賣到帝都,有些還和帝都的酒樓有長期供應的合作關係。
端木翊來過辛家邨幾次,辛家邨出事後他是第一次來,一走進邨裡,他是第一個感覺吃驚的人。
只見昔日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空曠無人,家家戶戶都緊閉門戶,路上很多垃圾,還有積的厚厚的紙錢,一看這些紙錢,就知道這裡舉行了很多喪事。
言錚看着也蹙起眉,轉頭問汪大人:“汪大人,這裡突然之間死了這麼多人,之前就沒人報官嗎?”
汪大人苦笑:“有,死了十來人時就有人報官,沒引起注意,我之前不是被停職嗎?前天晚上皇上召見我才又上任的!”
言錚挑眉,明白了,之前是趙天澤、端木翊代管,這兩人一心用在奪權,哪有空管這些事,一定是鬧的遮不下去了,爲推卸責任才把汪大人推上來的!
端木翊
一見言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惱怒地叫道:“每天死幾個人在帝都是很正常的事,誰知道這麼嚴重啊!再說,我和太子殿下忙着抓殺人犯,一時疏忽也很正常!”
“沒人說你和太子什麼啊?端木將軍這樣急着解釋,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言錚嘲諷道。
端木翊就不說話了,狠狠瞪了一眼言錚,他怎麼能告訴言錚,他們其實已經注意到不對,是太子不讓上報的,太子的用意他知道,是想讓這事鬧大,纔好借瘟疫鬧事。
走過主大街,就看到幾個村民,擡了一口棺木匆匆走來,後面跟着一個哭哭啼啼的婆婆拖着一個孩子小跑着撒着紙錢。
言錚站住了,讓羅衣過去問問誰死了。
羅衣走過去,那幾個村民不耐煩地敷衍了幾句腳步不停地往村外走去。
羅衣走回來道:“小姐,死的是那婆婆的兒媳,她家裡的人除了她和這孫子全死了,那幾個村民是她跪着求人家,人家才幫忙幫她擡棺材的!”
“哦,去看看!”言錚拉了羅衣跟了上去,端木翊皺眉道:“你不是來看病人的嗎?去湊什麼熱鬧?”
言錚斜了他一眼道:“屍體有時也能說話,我想看看死者都有什麼症狀不行嗎?”
端木翊還沒說話,駱太醫看不下去了,冷冷道:“術有專攻,就像我們不能指揮端木將軍怎麼打仗一樣,請端木將軍也別干涉我們怎麼救人!走,錚兒,師父陪你去看!”
木將軍微微一笑,二話不說跟着言錚她們走了,端木翊狠狠瞪了一眼言錚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跟了上來。
一行人跟到村外的後山,只見新墳大大小小到處都是,幾個村民放下棺木,就刨起坑來。
駱太醫上前,出示了官牌,那老婆婆雖然不情願讓他們開棺,可看到木將軍和端木翊一身的鎧甲,不敢強硬,只好讓他們開棺。
言錚拿出自制的羊皮手套戴上,提了藥箱走了過去。
棺板被移開,露出了裡面的屍體,死的女子臉上有些膿皰,有幾個已經潰爛的,膚色發黃,端木翊一看就噁心地掉過了頭,言錚卻在棺木前半跪了下去。
前世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啊,她可沒有端木翊矯情。
她這番鎮定,讓木君山對她的好感又上了一層樓,對端木翊就更鄙視了……
做將軍的還沒一個女子的鎮定,這說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