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落井下石
“沒事,以後我會幫你找到他的!”言錚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的背,由着綠荷哭,綠荷怕外面的人聽到,哭得很壓抑,哭了半天想起什麼,怯怯地問道:“小……小姐……你不會嫌棄我吧?妲”
“不會,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好姐姐!……以後也會是我的好妹妹!”言錚又給她擦了擦臉,安慰道:“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你的賣身契給你,你燒了它就去找你弟弟吧!”
言錚想了想,掏了張十萬的銀票塞到她手中:“這是我給你的嫁妝,等找到你弟弟,你回鄉下找個老實點的男人嫁了,也算我們姐妹一場我能爲你做的事!”
綠荷被燙到一般慌忙縮回了手,頭搖的像撥鼓:“小姐……我……我不能要你的錢……”
言錚笑道:“這點錢在我這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你拿着吧,否則你就是不把我當姐姐!”
“不……不是這樣的……”綠荷又要跪下:“小……小姐……我要是找……找到弟弟……我願意……一……一輩子侍候你!窀”
言錚拉住了她,不悅地說:“你別動不動就跪,我不是說我們做姐妹嗎?以後別再輕易下跪,這筆錢你也收好,否則我不高興了!”
綠荷見言錚沉下臉,才知道她是認真的,倉促地起身,陪笑道:“姐……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這麼多錢,我……我怕弄丟了……要不,你……你給我保管……以後,我……要用……再……找你要,好不?”
言錚這才臉色稍微,想想,這筆錢對綠荷來說的確是筆鉅款,給她弄得她成天提心吊膽也不好,就收回了銀票道:“行,那我就替你保管了,你要再找我要就行了!”
言錚尋思着,是不是拿這筆錢給綠荷買兩個鋪子,以後靠租金也能生活,還不用擔心被人搶去。
綠荷說了秘密,心下輕鬆不少,又見言錚沒有嫌棄自己的意思,更感激,出去倒了熱水來給言錚添茶,想了想道:“姐……有……有件奇……奇怪的事……”
“什麼事?”言錚久等不見關洛飛來,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就隨口問道。
綠荷訕訕地道:“我……我睡覺……一向……一向驚醒!可是……這……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每……每天醒來……都天亮了!”
言錚一聽這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一定是關洛飛和颯芥來時,給她和潘媽做了手腳,否則這兩人怎麼可能那麼放心地在她房裡閒聊呢!
“能睡是福啊!我睡得也很好,我想一定是我母親保佑我們呢!”言錚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的話顯然夠說服力,綠荷一聽沒心機地笑道:“一定……一定是這樣吧!聽……聽說,邊境一帶……都把白……白夫人當菩薩呢!還給她……塑了神像……求……求她保佑邊境平安呢!”
言錚笑了笑,白芷的影響力還真大啊,她爲熙言錚有這樣的母親自豪。
又坐了一會,見關洛飛還是沒來,言錚不等了,帶着綠荷先回去了。
兩人剛走,隔壁出來了兩個女子,都是富貴的打扮,個子稍高的女子穿了一襲淺紅色的衣裙,雲鬢蛾蛾,上面斜插了一支珠簪。臉蛋肌膚如玉,美眸顧盼生輝,略施薄粉,整個人雍容大方。
比她稍矮一點的女子則穿了一襲水藍長裙,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露出來的小臉一半遮在了狐裘毛中,露出的一半膚色都快和她的狐裘一樣白了,眉如翠羽,眉下的眸子黑白分明,彷彿天上不沾絲絲塵緣的星辰。
高個的女子看着言錚的背影走出酒樓,脣角掠過了一抹不屑,幸災樂禍地說:“沒想到她那個丫鬟還有這樣弒父的齷齪往事,璇璇你說,要是我去官府告她,熙言錚會不會落個包庇罪犯的罪名呢?”
矮個女子微蹙眉頭,不贊成地搖頭:“別,洛蘊,那丫鬟也是個苦命的人,你就別落井下石了!”
關洛蘊不滿地撇嘴:“誰叫熙言錚不自量力,竟敢勾,引我弟弟娶她,我要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怎麼配做姐姐呢!”
璇璇淡淡一笑:“你都給二爺喝了蒙藥,就放過她吧!否則……二爺醒了,知道你又做了這種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關洛蘊眉頭皺了起來,有些心虛地嘀咕道:“我也是爲他好,你不知道,我回來他沒去接我就算了,今天一早就跑來告訴我他想娶一個賤奴爲妻,還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我怎麼能看他被迷惑而不出手呢!”
“你不喜歡他娶熙言錚,勸勸就行了,何必給他下藥呢,還用那麼大的量,明天估計他也不會醒的!”璇璇無奈。
關洛蘊冷笑:“不醒纔好,你不知道洛飛的性格,認準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我就是不想讓他醒,等明天熙言錚被送到軍營,他醒了事已成定局,他再生氣也於事無補,氣上兩天就沒事了!”
璇璇意味深長地說:“如果熙言錚真是二爺認定的人,洛蘊,你就慘了,他不會原諒你的!”
關洛蘊不在意地說:“怎麼可能,那個女人怎麼能和我比,我可是最疼他的姐姐,他從沒生過我的氣,就算氣,也不會氣到哪!”
璇璇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再多話。
關洛蘊自以爲了解關洛飛,那是她沒見過關洛飛發怒,這次要真是惹怒了關洛飛,就祝她好運吧!
言錚回到家裡,才進門就見到處打掃的乾乾淨淨,府裡的下人都換上了新衣,就像過年似的。
言錚冷冷地一笑,帶着綠荷就要回自己院中,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有人叫道:“大姐姐!”
言錚回頭,看到熙芙蓉也換了一身新衣裙,打扮的很鮮亮地走了過來,見到她衣着樸素,就叫道:“大姐姐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一會拓跋太子就來了,母親說讓大家都要出去迎接太子殿下!”
言錚瞟了她一眼,無語,打扮的那麼光鮮,難道是想拓跋言另眼相看選中她嗎?
不過想想言錚也理解了她,一個庶女,按正常的婚配,只能嫁給庶子,這要是能蒙拓跋言看中,那就是拓跋氏的太子妃,就算做不了太子妃,能做一個普通的妃子也比嫁給庶子好。
“你們去吧,我有點不舒服就不出來了,免得父親看到我生氣!”言錚不想和她多囉嗦,說完就走。
熙芙蓉追了上來:“大姐姐,不去不好吧,母親會生氣的!”
“有什麼可生氣的,熙家沒有我不也繁榮昌盛嗎?”言錚冷笑,腳步沒停,緊走幾步把熙芙蓉甩遠了。
熙芙蓉沒再追來,她也是虛假地問下,言錚不去少了一個對手,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言錚一回到院子裡,潘媽就迎了上來,悶悶地說:“小姐,今天府上來貴客,老爺交待了,讓你沒事就呆在院子裡別出去!”
這話正和言錚心意,她假裝揉了揉額頭說:“我頭痛,不要出去最好,我去睡一下,潘媽你去前面幫忙吧,就留綠荷陪我就行了!”
潘媽點點頭,出去了。
言錚拉着綠荷往裡走,交待道:“綠荷,我要你幫我一個忙,你願意嗎?”
綠荷趕緊點頭:“姐,你說,不管要……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言錚附耳交待了一番,綠荷會意,出門辦事去了。
言錚趕緊回屋,換上了一套利落的衣服,把長髮都挽在腦後,悄悄從後窗爬了出去。繞過竹林,就躲在假山後,過了一會,就見下人們都往前院去,她才偷偷摸到書房後面。
那幾個看守書房的下人沒出去迎接拓跋言,幾人坐在書房前閒聊。
言錚耐心地等着,過了一會,聽到遠處有人吵鬧,她一笑,看來綠荷還是有點能力的,以後有機會好好教教,也是個不錯的幫手。
這吵鬧聲越來越大,看書房的幾個下人無聊,就走出去看怎麼回事。
言錚趕緊從窗子翻了進去,熙乾明的書房是以前白將軍的書房改的,大體維持了原來的風格,言錚沒急着找東西,眼睛慢慢地掃過書房,就看到了幾處不對的地方。
她冷冷一笑,這還要歸功前世隊裡的活寶牟陽,他以前閒暇時常玩遊戲,沒事還做些小機關,言錚聽他說多了,也知道很多古代常用的陷阱,在她來看,熙乾明這幾招實在太遜了,如果換自己來照搬牟陽的陷阱機關,保證熙乾明佩服的五體投地。
書房不算很大,繞過這幾個機關,言錚先來到書桌前,桌上放了幾份公文,言錚隨便看了一下,除了來往的軍事公文外,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書桌下有兩個抽屜,一個上了鎖,很簡單的鎖,還上了兩把,言錚以前受過開鎖的訓練,打開不是什麼難事,她沒急着動手,轉身先看後面的書櫃。
熙乾明以前的府祗被抄過家,家裡的東西都被收繳了,這次回到帝都,雖然皇上賞賜了不少財物,以前的東西卻沒能再拿回來。
熙乾明這次回來很多東西都是新買的,這書櫃裡堆滿的書全是新買的。言錚抽出幾本看了就有些想笑,這買書的人是想幫熙乾明把書櫃堆滿冒充風雅之士嗎?
除了十幾本軍事民俗之類的書,大部分都是雜書,市井之類的混書也有,言錚無語,還好這書房熙乾明一般不準人進,否則被人看到這些書,熙乾明的聲譽就一落千丈了。
言錚端詳了一下書櫃,沒有什麼暗格之類的,颯芥到底讓自己來查看什麼呢!
言錚又轉頭四顧,目光掃過那上鎖的抽屜,雖然最顯眼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藏東西的最好地方,可是她卻不相信熙乾明會這麼大膽。以他對白芷能屈能伸的性格,這人也是一個狡黠之徒,虛虛實實,這纔是他藏東西的性格。
言錚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書櫃上,若有所思,熙乾明不會不知道這些書是什麼書,他弄這麼多來充斥書櫃決不僅僅是充風雅,他想掩飾什麼呢!
言錚沒時間把所有的書翻一遍,她在熙乾明的椅子上坐下,回頭盯着書櫃,這一看就看出了不對,這時代的書裝訂技術沒有現代的精密,都是線裝書,書和書之間就會留有縫隙,可是角落幾本書,卻貼合的密密實實。
言錚湊過去一看,這幾本書全被人粘在了一起,她伸手一拉,書後有個盒子,竟然是把書貼着盒子挖了一半,這樣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到盒子。
言錚無語,這樣藏東西的方法還真老土啊!
她把盒子小心地捧了出來,盒子是青木製的,上面塗的漆有些地方都掉了,很明顯,這是熙乾明經常用磨掉的。
盒子上有個暗鎖,言錚從沒見過這種鎖,類似於現代的密碼鎖,只是上面全是小齒勾,一共九個,下面還有個齒孔,沒有數字,言錚根本不知道怎麼弄開。
颯芥的要求只是查看,不驚動熙乾明。
言錚端詳了一會,打不開就把盒子放了回去,把書都恢復原樣。
回頭,再看向上鎖的抽屜,言錚沒動,拉開了上面的抽屜,裡面有幾個盒子,言錚隨手打開一個,見裡面是幾顆寶石,還有幾根玉髮簪。
她又打開其他的盒子,有幾張數目不大的銀票和一些碎銀。
言錚失笑,熙乾明是想用這些銀子吸引偷竊者的視線嗎?
她毫無興趣地合上盒子,剛想關抽屜,眼睛就瞥見角落裡一個小布包,布包本是白色的,已經泛黃了,似乎被主人遺忘了。
言錚心一動,把布包拿了出來,這一看她皺起了眉,布包上還沾了些陳舊的血跡,不多,就幾滴。
言錚先看了一下布包的樣子,纔打開了布包,裡面放了半塊玉佩,看樣子原來是圓形的,摔成了兩半,邊角參差不齊。
言錚拿起玉佩檢查了一下,玉佩上面刻了朵木蘭花,只有一半花蕊,背面則是一個“長”字。
另一邊也有字吧,會是什麼呢?
這玉佩質地很上乘,包在布包裡很多年了,也沒有失去瑩潤的水色。這玉佩上口缺了一塊,看大小應該是塊腰佩吧!
言錚再翻看了一下白布,除了血跡,白布上還隱隱有些字跡的墨跡,只是年代久遠,已經無法辨認這上面寫了什麼。
言錚很想拿走這塊白布,以現代學到的技術,她自信能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麼,只是這樣一來很容易打草驚蛇,她默默地記下了白布的特徵,打算找機會做舊一塊來換了它。
外面的爭吵聲漸漸低了,言錚知道不能再耽擱,把布包按原樣放了回去,剛要關抽屜,看到抽屜和下層的抽屜間露出了一角紙,她心一動,用指尖磨蹭着,把那張紙拉了出來。
紙有些破舊,上面還沾了些黃綠的液體,已經幹了,言錚貼近鼻尖一嗅,有些腥臭味,像是某種動物的糞便。她嫌棄地拿遠,看到上面有幾個名字,正要細看,就聽到那幾個下屬的腳步聲往裡走。
言錚努力記下名字,把紙塞了回去,她又看了一眼上了鎖的抽屜,一狠心,蹲下來,拿出一條讓颯芥給準備好的細鐵絲,撥弄了幾下就把鎖打開了。
拉抽屜時,言錚遲疑了一下往一邊避開,抽屜打開了,裡面卻猛地竄出一件東西直撲向她,言錚還來不及縮回手,那東西就咬了她一口,隨即就跌在了地上。
言錚心跳瞬間加快,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想看清地下的東西,卻只能看到一片金色。
完蛋了,這是中毒的症狀,言錚跌坐在地上,努力摸索着,摸到懷中颯芥給的解毒藥,就費力取出來吞了進去。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她卻做得很艱難,似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渾身冷汗直冒,言錚恍恍惚惚地倚在桌子邊,根本沒力氣走出去。
外面傳來幾個下人的聊天聲,言錚慶幸的是還好熙乾明有規定,他們不敢隨便走進書房,讓她有時間祈禱颯芥給的解藥能湊效。
只是,過了好一會,她還是心跳劇烈,眼前雖然能看清一些東西,卻還是模糊不清。
言錚苦笑,自己這是要死在這嗎?她不甘心啊!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清醒了些,她定睛看去,就見地上躺了一條小蛇,只有手臂那麼長,全身呈金色,上面還有金色的花紋。
這是什麼蛇,言錚從來沒見過,端詳了一下把蛇抓了過來,蛇已經死了,咬了她一口就死了。
言錚抖索着抽出腰間防身的匕首,劃開了蛇腹,抓出蛇膽撕開吞了進去。
蛇膽很苦,她眉頭全皺到了一起,感覺苦膽汁所過之處都辣呼呼的,她不敢大聲呼吸,強忍着這燒灼的痛苦。
又過了一會,感覺心跳沒那麼快了,她一喜,這蛇膽比颯芥給的解藥靈多了。
看到地上被自己弄出來的蛇血,言錚沒心情整理了,打草驚蛇就打草驚蛇吧!
她拉開抽屜,把那個布包和那張紙都塞到了懷中,又檢查藏蛇的抽屜,裡面有個油紙包,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上面還有些黃綠的液體,這就是這條蛇的排泄物吧!
言錚隨手拿桌上的公文擦了一下就塞到自己懷中,休息了一下,等覺得身上有些力氣了,她才輕輕挪到了窗口,費力地爬了出去。
這一爬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感覺自己裡衣全被冷汗弄溼了,潮溼地貼在身上。
她倚在窗下的牆上,只覺得自己再沒力氣走回自己的院子了。
言錚看看被咬到的手,沒有傷口,只是整個手掌都變成了青黑色,再看另一隻手臂也是這樣。
言錚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如果臉也變成了青黑色,那不用想,熙乾明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怎麼辦?言錚此時後悔極了,明明猜到那抽屜不對勁,爲什麼還那麼好奇地去打開呢!
就爲了這個油紙包,搭上自己寶貴的生命,值得嗎?
不……她不能死,她一定要回到自己的院中,想辦法解毒。
言錚掙扎着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走到假山附近時,聽到遠處有人叫道:“不好了,老爺的書房着火了,快去救火……”
言錚愣了一下,就聽到很多腳步聲往這邊跑來,她下意識地藏進了假山的縫隙間,心下暗暗叫苦,這假山太小,根本藏不住人,只希望他們匆忙間不會看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