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婉萱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帳篷頂,她愣了一下,緩緩起身。身上的衣着完好,並沒有被歡喜過,口中帶着幾分苦澀,似是在半昏迷的時候服了藥。
尹婉萱舔了舔嘴脣,品味這藥中加了什麼成分,似是一些常見的草藥,最適合她現在這種情況服用,尹婉萱稍稍放心下來,回想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當時實在是累極,現在想起來,許多地方都出現了空白,記憶幾乎要斷層了。想了好半天,尹婉萱才記起原本在樹上的司徒鈺爬下樹,不僅沒有跑開。反而還爲她擋了兩刀。
司徒鈺受傷的畫面驟然在腦海呈現,尹婉萱幾乎有種雙手沾滿司徒鈺血液黏膩的錯覺,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安。
那麼……後來,他們又是被誰救了呢。
尹婉萱依稀記得在自己昏迷前,有一夥人把那些追殺者都包圍住了,而且還有個十分眼熟的人朝自己走來。
“對了,是山坡下那一羣差點被殲滅的十幾個人……”尹婉萱想起救她的人的衣服,再想起山坡下那夥人的服飾,一下子就對應上了,頓時眼前一亮。“看來他們當時被救了之後。並沒有立刻逃走,反而過來幫忙,想不到一個無意之舉,最後竟然保住了我的性命……不知道司徒鈺怎樣了……”
這樣想着,掀開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下一刻,一股無法言語的痠軟感從四肢傳來,渾身軟綿綿的,就像沒了骨頭一樣,又酸又麻,幾乎使不出力氣來。
尹婉萱難受的不斷抽氣,好半天才緩過來,感覺身體每一個部位都能夠使用,沒有某個關節廢了,尹婉萱舒了一口氣。
就她那天那樣使用身體。雙腿沒跑斷真是萬幸了,現在還能恢復,只能說運氣好到了頂點,簡直就是神明保佑。
尹婉萱深吸幾口氣,緩緩適應身體這種酸脹的感覺,同時擡頭打量四周。
帳篷很小,因此帳篷內的擺設也十分簡陋,不過在野外能夠弄成這樣,也非一般人能夠完成的,至少個人出行野外,是不會攜帶這些。
尹婉萱看了一會兒,覺得慢慢適應這種痠痛的感覺,便掀開帳篷,她纔剛走出去,帳篷外守衛的人立刻轉過頭來看向尹婉萱:“姑娘,你醒了,有什麼吩咐嗎?還是需要什麼,儘管說吧。”
尹婉萱看了對方一眼,是非常陌生的面容,她問道:“這裡是……”
“這是我們的營地,姑娘被主子救回來後,已經昏睡了兩天了,能醒來真是太好了,姑娘放心,這裡絕對安全,姑娘好好調養身體吧。”那人道。
主子?難道那天歪打正着,十幾個人裡頭,有這夥人的主子,所以才把他們救回來?
確認自己四周暫時安全,尹婉萱舒了一口氣,有些緊張地問道:“首先先謝謝你們主子的救命之恩……其次我想問一問,那日你們救我的時候,在我身旁還有一個受傷的男子,他也被救回來了嗎?現在情況如何?”
“不敢不敢,救姑娘乃是我們分內之事,姑娘莫要客氣!”守衛說着,想了想道,“那位公子也被救回來了,他受了傷,和姑娘一樣陷入昏迷,現在應該還在救治中,今早還未甦醒,不知此刻情況如何了。”狀夾溝弟。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尹婉萱連忙問道。
“這……”守衛看了尹婉萱一眼,有些遲疑,他轉過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尹婉萱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便見這個守衛望向的是營地中心,那是這個營地的主帳篷,帳篷比尹婉萱住的這個要寬大一些,此刻,正有許多人面色焦慮地進出着,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司徒鈺不會在裡頭吧?!
尹婉萱臉色微變,也忍不住問出來了:“那日和我一起被救的公子在裡頭?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你快帶我過去看看吧!他後背和腿部各中了一刀,看不到他人,我很擔心。”
那守衛聞言,轉過頭怪異地看了尹婉萱一眼,最終道:“那並不是與姑娘一起的人的帳篷,與姑娘同行的那個男子,傷口已經在癒合中,應該是無大礙了,此刻帳篷裡住的是我們的主子,原本就受了傷中了毒,這兩日又爲了某人勞累奔波,再一次累倒,而且情況比之前要危急多了,所以大家才這般着急。姑娘原本是被安置在主帳篷治療休息的,但我們主子毒發的時候一羣人圍着主子賺,主子昏迷前還說不要大家打擾了姑娘,所以纔將姑娘轉移到這個帳篷,任命由我一人守護姑娘,以防姑娘出現個意外,或者醒來之後打聽不到情況。”
尹婉萱聞言一愣,感受這個守衛看向自己不滿的眼神,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很感謝這個營地主人的救命之恩,不過……尹婉萱與對方素不相識,對方爲什麼對她這麼好?
莫非,是舊識?
不過現在問對方主子身份,似乎並不合適,尹婉萱只好道:“你們主子沒事吧。”
“正在醫治當中,小人也不知曉主子情況。”
尹婉萱看了一眼帳篷內外忙進忙出的人們:“此刻這樣的情況,我也不便打擾,希望他能夠早日康復甦醒,到時我定當親自拜謝救命之恩。你還是先帶我去看看我的朋友吧,何必在這裡多費口舌,浪費時間呢。”
“你!”那守衛聽尹婉萱依然對宇宮胤漠不關心的樣子,頓時氣得要命,爲宇宮胤感到不值。這個守衛瞪了尹婉萱片刻,最終道:“既然姑娘如此要求,奴才不敢不從,跟我來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尹婉萱越發覺得這個守衛的態度奇怪。
這個營地的人確實救了她與司徒鈺不錯,但在這之前,尹婉萱同樣救了他們十幾條人命,雖然尹婉萱的最終目的依然是救司徒鈺,她也十分感謝這個營地的人把她帶回來,給她提供住處,爲她配藥,救治司徒鈺……但自己發自內心的感謝,與這種半強迫式的感謝,卻是截然不同的。
看這守衛的意思,恨不得尹婉萱現在立刻撲上去詢問他主子的情況,並且關切地衝進帳篷不顧一切照料那個營地主人……但問題是,兩人彼此互不相識,且不說尹婉萱一個女子,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多麼的怪異,對方的主子估計也不想要尹婉萱突然表現出這麼大的熱情吧。
想了老半天還是摸不着頭腦,尹婉萱也懶得思慮,跟着這個守衛來到了司徒鈺的帳篷。
司徒鈺帳篷外同樣有人在守着,當看到尹婉萱過來後,那人眼中也流露出了驚詫的神色:“這……姑娘你醒了?”
“是啊,尹姑娘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來見司徒公子,所以我就把她帶來了。”看守尹婉萱帳篷的那個守衛道。
對方聞言又是一愣,然後條件反射地看向主帳篷。
尹婉萱看着對方這個舉動,心中越發覺得疑惑,怎麼所有人都覺得她醒過來第一件事應該去關切營地的主人?司徒鈺是她冒着生命危險救回來的,又是她的朋友,先關心一下司徒鈺,纔是正常的吧喂。
不過看守司徒鈺所在帳篷的這個守衛,顯然比帶着尹婉萱的那個人要冷靜許多,最終沒說什麼,而是做了個請的姿勢:“他還沒醒來,尹姑娘請。”
“謝謝。”尹婉萱點了點頭,掀開帳篷走了進去,果然見司徒鈺臉色蒼白地趴着,尚未甦醒。
尹婉萱連忙走上前,先是查看了一下司徒鈺的脈象,然後掀開被子,想要查看司徒鈺身上的傷。
“尹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不好吧……”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看守尹婉萱帳篷的守衛臉色一變,忍不住出聲道。
尹婉萱轉過頭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個守衛還真是多管閒事:“我與司徒公子清清白白,只是朋友至交,並無任何苟且,我查看他的傷勢,也是純粹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清者自清,何必拘泥於世俗。”
尹婉萱說着,掀開被子至司徒鈺的腰部,然後看着他後背的傷勢。
這一刻,尹婉萱純粹把自己當做大夫來看待病人,根本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想法,所以手上動作非常穩,臉上的神情也有幾分嚴肅。
司徒鈺傷在後背,因此即使昏迷的時候,也只能趴着,這樣也正好方便了尹婉萱查看傷口。
她還記得昏迷前抱住司徒鈺身體的時候,滿手沾滿他鮮血的感覺,此刻一看傷口包紮程度,這才正面瞭解到司徒鈺爲她擋了多少攻擊。
一邊查看傷口,一邊仔細辨別大夫給司徒鈺開外敷的藥物成分,等全部分析來之後,尹婉萱再在腦海中構思了一下,確認自己身上帶着的那些藥粉,有些還能夠用的上,並且效果更好,尹婉萱索性解開包紮,給司徒鈺重新添加了些藥,然後再包好。
一旁的守衛看着尹婉萱對司徒鈺這麼上心,頓時氣得咬牙切齒。
尹婉萱沒理會他們,查看好司徒鈺後背的傷後,把被子蓋上,又看了一下他腿部的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做的極爲細緻。
就在尹婉萱包紮司徒鈺腿部傷口的時候,突然帳篷外匆忙跑來了一個人,問道:“尹姑娘呢?主子毒發了,開始產生幻想,一直在念着尹姑娘的名字,我聽說她醒了,人在哪裡,快帶她去見主子!”
那兩個守衛一愣,轉頭看向尹婉萱,其中那個對尹婉萱特別不滿的守衛道:“這個尹婉萱,主子對她那麼好,心心念念都是她,結果她醒來之後,明知道主子受傷也不聞不問,而是要先來看這個男人!不僅而對他關切有加,還親自給這個男人包紮傷口,一點也不顧忌男女有別!我看她就算知道主子病危,也不會願意去的……她恨不得黏在這個男的身邊呢!”
“閉嘴,胡說什麼呢!”來者說着,望向另一個守衛,結果那個負責看守司徒鈺帳篷的守衛也點了點頭。
來者一愣,大皺眉頭:“那怎麼辦……不行!主子想要什麼,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這個尹婉萱不管她肯不肯,都必須要去!”
說完,這個人掀開帳篷進入內部,擡眼便看到尹婉萱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們主子究竟是誰?”
“尹姑娘,主子毒發產生了幻想,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希望姑娘跟我去一趟!”那人壓根沒理會尹婉萱的問題,問道。
尹婉萱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聲道:“抱歉,男女授受不清。”
三個守衛聞言,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尹婉萱觀察着他們的神色,越發覺得疑惑,口上依然沒有留情:“我想你們弄錯了一件事,我雖然很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但被救了,並不代表我們的命就是欠你們的,我曾救過你們一命,你們也救過我,彼此算是兩清。我與司徒公子是好友,所以我願意坐在這兒,不顧男女之別查看他的傷口,只希望他能夠健康活下去,但這並不代表我尹婉萱是一個放浪的女人。雖然我十分希望幾位的主子能夠平安健康地度過這一劫,但並不代表我需要隨叫隨到……我最後問你們一遍,你們主子是誰,可是我的舊識?”
“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虧得王爺一直惦記着你,你竟如此冷漠,辜負我們王爺一番心意!”最衝動的那名守衛對尹婉萱喝道。
王爺?!
尹婉萱一驚。
王爺……難道是她所想的那個王爺?!
尹婉萱倏地起身:“宇宮胤?”
三個守衛理所當然地看着尹婉萱,不明白尹婉萱爲什麼突然這副表情。
其中一名守衛很快反應過來:“莫非姑娘不知道,我們是胤王爺的手下?”
“你們沒有人和我說,你當我是神仙啊,掐指一算什麼都知道了!”尹婉萱簡直被氣的沒脾氣了,“廢話少說,快點帶着我去見他!”
說完,尹婉萱一改之前淡然的模樣,立刻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了。
三個守衛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質問那個看守尹婉萱帳篷的人:“你沒和尹姑娘說主子的身份?”
“我……我以爲她知道啊……她不是因爲我們是胤王爺的人,所以纔在山坡上救了我們嗎?”
“問題是,她不一定知道我們就是山坡下的人啊……在峽谷戰鬥的時候,逐亭大人在裡頭,指不定尹姑娘人的逐亭大人,不認識我們呢!”另一個守衛翻了翻白眼道,也顧不得追究這個烏?,連忙跟上尹婉萱的腳步,帶着尹婉萱朝主帳篷跑去。
剩下兩個守衛面面相覷,他們探出腦袋看着尹婉萱飛奔的身影,見尹婉萱跑了兩步,似乎因爲身體有些吃不消,蹌踉了一下差點摔倒,但很快又咬牙堅持繼續快跑,這麼匆忙的模樣,再對比尹婉萱之前冷靜淡然的樣子,幾乎讓二人目瞪口呆。
這兩人之前對尹婉萱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了。
“原來是不知道王爺的身份,所以纔對我們不假辭色。”
“知道是王爺之後,比我們還着急呢,這個尹姑娘不錯。”
兩人笑眯眯地道,十分滿意尹婉萱前後的區別對待。
這才該是王爺喜歡的女人應有的樣子嘛,只關心我們家王爺,至於面對別的陌生男人,要多冷酷就得多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