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千金一命

一曲絕世妙音剛罷,所有人的心中,卻還是徐徐流淌着那動聽的蕭音,久久不曾回神。就連一向惜命如金,從來都是隨時警惕着周圍敵人的蘇百福,此刻,也是深思縹緲,找不回方向。

季嫣然原本就是打算這時出手,一張嬌俏的臉上,也還是笑意盈盈,一雙手,卻是暗暗開始動作。先是輕輕放下蕭來,握在左手,右手輕輕召喚着,喚丫鬟過來。接着,一雙靈動的妙目,卻是眨也不眨,直看向蘇百福身後簇擁着的擁擠人羣。按照她原來的計劃,此時,隱藏在人羣背後的羅生門殺手之一,應該會趁此時機衝出來,用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將蘇百福打成一個馬蜂窩。

但是,正在此時,“颼!”的一聲,卻不知從哪裡打來一支毒鏢。寒光一閃,閃電般直取蘇百福咽喉。

“啊!”嫣然嚇了一跳,一時忘形,驚叫出聲。

尖叫聲中,蘇百福已經敏捷躲過。寒光消失在他髮髻上方,牢牢扎入紅漆的拱柱。毒鏢只是打散他髮髻,讓老人那一頭花白的頭髮,散亂成一團。

幾縷花白的碎髮飄飄蕩蕩的,散落地上,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住了腳,癡癡的看着自己的影子。

此時,在座衆人間,驚叫聲纔開始四起。只看的見一個瘦小的黑影,拔身而起,用一種令人難以致信的速度,消失在紛亂的人羣遠處。季嫣然冷冷的看着那黑影消失,竟然對着一身奇異的輕功感覺眼熟的緊。莫非……

她忽然從心底莫名冒出一股冷氣,全身上下,清脆的打了個顫。

這邊,一連串的尖叫聲中,蘇百福已經氣急敗壞,一翻身,燕子一般從紅木太師椅上跳起,一道煙一樣,追了出去。

丫鬟樂香,此刻才一臉慘白的走了過來,向她請示接下來的行動,應該怎麼辦。此刻,大廳之中就像螞蟻窩裡突然闖入一隻厚顏厚皮的食蟻獸,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切都亂了方寸。而那蘇百福,又太過於自負,習慣了一人獨來獨往,從不見帶個保鏢扈從之類。現在,偷襲者跑了,蘇百福也追了出去,其它的客人亂的亂、叫的叫、鬧的鬧,還有什麼理由可以留下她。

季嫣然想了想,又冷靜下來,還是走過去,叫住慌亂的直喊“來人!”的翠香閣老闆娘,跟她要了一間屋子,說是自己累了先去歇着,讓她等蘇大老闆回來之後,引他過來見她就是。說完,就婷婷嫋嫋的走了出去。那名幫手的殺手,此刻當然也已經趁混亂退出去。手裡的暴雨梨花針,卻是趁亂暗中塞給了樂香。

那翠香閣老伴娘——萊酥娘,此刻混亂成一團的場面中,卻也忘了,爲什麼她手下那羣小**,一個個都嚇得抱頭鼠竄,而這位京城第一名蕭,卻氣定神閒,一點都不慌張。

當然,季嫣然也不是處處料事如神。比如說,她在翠香閣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凌晨醒來時,卻突然想起,那位蘇大老闆,已經徹夜未歸。不然,以他任性好色的性子,怎麼可能讓她安安穩穩睡上這麼一夜。

當下,季嫣然還來不及換好衣裳,已經脫口叫着自己的丫鬟的名字。“樂香,樂香……”“小姐!”“砰!”一個身影突然莽撞的衝進來。仔細一看,不是她的丫鬟樂香,還能有誰?

“怎麼了?慌什麼慌,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輕重!”季嫣然當然是隨口罵兩句,走過去替自己莽撞的丫鬟關好門,防止外人進來。然後才又端莊嫺雅的走回銅鏡前面坐下。招那個臉色發白,像見了鬼一樣的死丫頭過來,幫她梳頭。

“小……小姐……他……他……”丫鬟還是一臉驚恐,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完全。當年剛買她回來的時候,見到無歡公子,也沒有見她這麼大驚失色的樣子。季嫣然隱隱覺出有點不對。放下梳子轉過身,正對着自己丫鬟的眼睛,輕輕的問道:“樂香,發生什麼事?慢慢說,不急。”“小……小姐,他……他……昨晚,蘇大老闆他……”“怎麼了?你倒是說出來啊!”“他死了!”“什麼!……怎麼可能?”季嫣然笑笑。“你一定是聽錯了吧?要不就是自己睡糊塗了,怎麼可能嘛!”她的臉上雖然帶着笑,還是那麼千嬌百媚,與人無害的樣子。樂香卻是突然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再羅嗦。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位主子,每次殺人的時候,最常做的事就是笑,笑的越美,下手也就越狠毒。時間一久,幾乎沒有一個人看過她這種笑容之後,第一個動作不是打寒顫的。

“小,小姐,是這樣的。昨天蘇大老闆追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快五更鼓的時候,萊酥娘再也坐不住了,才叫上翠香閣一半的打手保鏢,讓他們一羣人分頭去找。結果,沒一會兒,就有人擡回了蘇大老闆的屍體。是……沒有頭的。但那衣服,那白膩潤滑的肌膚,肯定是蘇大老闆不錯的。現在,萊酥娘已經報官,就等着官差來人。蘇家的人,她也派人去通知……”“夠了!”季嫣然臉色半青半白,再也聽不下去了。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果然還是死了,明年的今日,也確實就是他的祭日。可是,可是,他,又是死在誰的手裡?是誰殺了他?是哪一個殺手竟然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拿走蘇百福的頭顱?又是誰竟然可以在她佈置的如此周密的情況下搶去她的頭籌?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人來。那個黑影,那敏捷的身手,那一身“鶴舞九天”的輕功,只有他,只有他。對的,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知道她的全盤計劃,並一再表示,絕對不願讓她弄污了這雙素手,非要親自動手不可。想不到這個孩子氣的傢伙,竟然還小氣到這種地步,非要和她爭搶不可。罷了罷了,還是趕緊回去聲討他算了。

想到這裡,季嫣然再也坐不住,立刻就讓丫鬟去叫一頂轎子,趁着夜色未盡,儘快回到她的嫣然居。順便,也去看看這個孩子氣的笨蛋睡醒沒有。今天,他還要去早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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