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楚思,渾然忘記了自己還有功夫在身。不過,就算她記得,以她那隻恢復了一二成的功夫,也不一定可以反制住謝安。
“告訴我,你是誰!”
謝安又低聲問道,摟在她腰間的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隔着衣服,在她的腰際遊走。
“我,我是楚思。”楚思低低的,無意識的回答着。她有點慌亂,也有點無措,一雙美目中露出迷離的光芒。
謝安見狀,一碰馬腹,策着馬偏離官道,向着一側的山道走去。這山道兩旁都是樹木,樹葉森森,轉眼便把兩人的身影罩在其中。
這時,楚思已經清醒了少許,一想到自己剛纔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的心中便有點不安。不過這不安遠遠比不上身後傳來的渾濁的呼吸聲。
感覺到謝安放在自己腰際,時不時的在其上按摩移動,楚思不由掙扎了幾下,低聲說道:“謝安,別這樣,放開我。”
她的聲音中,有種慌亂和她所不知道的軟弱,這種軟弱,讓謝安的心一醉。他擡頭望着她清秀的側面,低聲說道:“你叫我什麼?”
楚思輕聲說道:“謝安啊。”
謝安低低的笑了起來,他笑的時間,故意湊到她的耳邊,那呼吸之氣吐在她的耳洞中,麻得楚思又顫慄起來。低笑着,謝安輕聲說道:“思兒,叫我謝郎。”
他的嘴脣湊到玉耳上,輕輕的溫柔的說道:“叫我謝郎。”
楚思羞紅着臉,剛要脫口叫出謝郎兩字,忽然記起自己的身份,不由提高聲音,嗔怒的說道:“我爲什麼要叫你謝郎?謝安,就算加上上一次,楚思與你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你,你怎麼能這樣輕薄於我?”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自己所扮的另一個角色王雲娘。謝安以爲他是誰?自己只是見過他一面,救過他一次而已,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變得這麼親密了。什麼時候起,謝安居然一副她欺騙了他,她欠了他的模樣?
驚喜和慌亂漸漸淡去,楚思越想越惱,忍不住又恨恨的說道:“你,你這混蛋,快放開我,你以爲是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她喝叫時,緊緊坐在她身後的謝安身子一僵。就要她把話說完時,一股陰森的,冰冷莫名的寒意向她襲捲而來。
不用回頭,楚思也知道謝安生氣了。可是,他憑什麼生氣?應該生氣的是我好不好?他只見過一次楚思,他還有王雲娘這個末婚妻,他憑什麼對我生氣?憑什麼對我動手動腳?他以爲我是誰?他以爲他世家子弟的身份多麼了不起,以爲我非要求着他做他的小妾不成?
無名的鬱火開始騰騰上升,楚思咬着下脣,在心中幾遍幾十遍的重複着這些話,等着謝安的辯解。
直過了半晌,謝安才徐徐的開口了:“楚思。”
楚思沒有回答。
他慢騰騰的繼續說道:“楚思,你有幾張面具?”
楚思打了一個寒顫。
隨着謝安這句話問出口,圍繞在楚思腦海中的,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全部化爲了菸灰。她忍住心中的慌亂,不安的想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不對,這話一定沒有其他的意思。
謝安慢慢放鬆她的雙手,右手擒着她的下巴,逼着她轉過頭,擡眼看向自己。在看對謝安墨黑幽深的雙眸的瞬間,楚思慌亂的低下了頭。
謝安把她的下巴再向上一擡,逼着她看向自己。
嘴角微微向上一揚,謝安輕輕的笑道:“思兒,你不準備告訴我,你有幾張面具,幾個化身嗎?”
楚思白着臉,嘴脣動了動。
“說出來啊?剛纔不是很生氣嗎?爲什麼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安雙手移到她的領口處,一邊在她的頸項上游移,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解着她領上係扣。楚思的臉再次刷地變得通紅,忍不住開口道:“別,”見謝安定定的望着自己,她無力的說道:“別這樣。”
“爲什麼不能這樣?”
謝安低沉的笑了起來。笑聲中,他的雙眼晶亮無比,可那明亮的,清澈的眼神中,卻帶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惱意和不快。
一連笑了幾聲後,他收住笑容,徐徐的吐出一口氣,慢騰騰的說道:“我謝安,負天下盛名。從幼年時起,見過我的人,無不誇我聰明。”
他清雅悅耳的聲音悠揚的傳來,沒有想到他在這個時候吹起自己來,楚思不由好奇的擡起眼看向他。
謝安卻低斂着眉眼,修長的手指在她的下巴,玉頸,遊移着。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楚思的好奇,只是擡起食指,緩緩的壓到他的嘴脣上。
生着薄繭的食指在她的櫻脣上輕輕移動,一邊輕划着她嘴脣的輪廓,謝安一邊說道:“雖然如此,但我從來便知道天外有人,不敢自負。直到越來越多的人和事,能被我一眼看穿的時候,我才相信自己算得上天底下頂尖的人物之一。”
謝安娓娓說道。他的聲音很清,如流泉一般,悠揚動聽,又充滿磁性,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沉醉其中,並對他產生好感和依賴。
楚思此刻也有這個傾向,不知不覺中,她忘記了還在自己紅脣上輕薄的手指,只是靜靜的望着謝安,等他說下去。
這時,謝安擡起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露出雪白的牙齒,謝安微微一笑,這一笑如春風拂面,楚思不由自主的跟着一笑。
就在她露出笑容的同時,謝安抱着她跳下馬向前走出幾步,直到她的背抵上一棵大樹樹幹,他纔再次咧嘴一笑。
這一笑,依舊是牙齒雪白,春風拂面,可是不知爲什麼,楚思卻感覺到這春風有點寒,有點像寒風凜冽了。
她瑟縮了一下,紅暈着的臉慢慢變得蒼白。小心的瞄了一眼謝安,楚思的心不安起來。
謝安又是一笑,他頭前傾,讓自己的額頭抵着楚思的額頭,吐氣清爽的,盯着她的雙眼,徐徐的說道:“第一次見到你,你姿容絕世,目光中有着女子中罕見的明亮,自信,張揚和輕鬆。那時我就想着,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後來你的所作所爲所言所行,更是讓謝某此生難忘。想當初看着你被石虎帶走的那段日子,我寢食不安,痛苦之至。”咦,怎麼從自吹自擂,又轉到這裡來了?
說到這裡,謝安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聲音中也帶着一分悲音:“那段日子,是我謝安平生最痛苦的日子,我天天生活在痛苦,自責,還有對你的思念和對石虎的憎恨中。你在我的手心所寫的那幾個字,還有你要我離開時那一個眼神,我無數次在夢魂中念念不忘!”
他徐徐的吐出一口氣,讓自己有點激動的聲音冷靜起來。閉了閉眼,謝安再次盯着楚思說道:“你的身影,從那時起,從了我心口上一的道傷!我無時無刻不在自責,不在思念着你!每當在街上看到類似的身影,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神。我多麼希望你能從微笑着從人羣中向我走來,對我叫道:“謝安,咱們又見面了。”
他的兩手向下,慢慢的放在楚思的腰帶上,聲音卻在一瞬間轉爲冰冷:“現在,我們又見面了,你以另一副面孔,當自己是個陌生人一樣來到我身邊。楚思姑娘,安不才,想問一問你,你到底有幾副面孔?”
他聲音驀地一沉,同時右手一扯,滋地一聲,楚思的外袍一分而開,露出裡面月白色的褻衣。謝安低下頭,望向她玉白的鎖骨處,伸手撫上那突出的喉結所在,謝安啞着聲音,低低的問道:“請問一下,我該叫你楚思,還是楚田?或者,王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