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來,蔣逢春一直在心中惦記着顏明真的事情。可苦於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只能在暗中幫助她幾分。
今天在大街上相遇,他不覺心中就一陣雀躍,還以爲距離過年也就幾天了,兩個人十有八九不會見面了,可沒有想到今天在這裡碰面了。這麼說,兩個人還是有些緣分的。
正在躊躇着是不是走過去,哪怕就是不打招呼,也能就近看上顏明真幾眼,可馬上,蔣逢春就看出顏明真那邊不對勁來了。
當看到旁邊的那隻惡狗瞪視着顏明真,隨時就有撲上去的可能。而一個賊頭賊腦的家丁更是一邊偷窺着顏明真手中的東西,一邊向着她靠近。
來不及多想,蔣逢春拔足就向着那邊跑去。
樓上,沐天華居高臨下,視野寬闊,當然也就很快看到了蔣逢春。
當看到他向着這邊奔來,一張臉頓時就拉了下來。沒有想到被顏明真勾去魂魄的蔣逢春現在竟然出現了,還迅速向這邊趕來了。顯然是要英雄救美了。
雖然已經和顏明真退婚了,但一看到蔣逢春這麼擔心顏明真受到傷害,沐天華的心中當然也不舒服。
如果要不是不想讓二皇子看自己的笑話,他都想着直接轉身離開了。
想着,沐天華扶着木框的手不覺就暗自用力,直接抓進了木頭裡面。
見沐天華的模樣,二皇子哪裡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暗自嘆了一聲,看來這木窗是要重新換了。
而此時,錢少興這邊也終於等得不耐煩了,乾咳了一聲。
這是給那個要搶荷包的家丁的暗號。
那家丁見自家主子發號施令了,頓時故作一個踉蹌,就對着顏明真撲了過去。
感覺到錢少興一夥人不懷好意之後,顏明真就悄悄做了防備。暗示着青枝和紫蝶兩個丫頭和自己拉開一些距離。
此時感覺到身後有異,連忙一閃身子。
在錢少興的家丁有了動作的時候,三樓上的沐天華眼眸一深,想都沒想,直接將手中抓的一塊從窗框上硬扣下來的木塊對着那人的左腿膝蓋彈了過去。
那家丁看着顏明真就在跟前,但卻還是沒有放開荷包,心中一急,正想着是不是乾脆將顏明真撲倒,然後從她手中直接搶過荷包。可沒有想到距離顏明真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只覺得左膝蓋一疼之下,左腿發軟,也就直接來了一個惡狗搶屎,趴在了地上。然後就抱着腿嚎叫了起來。
錢少興是個紈絝子弟,從小嬌生慣養,那裡習練過功夫啊,所以根本就沒有發現異樣。
而他帶着的那些家丁護院之流,大都是一些混日月的傢伙,都在後面咋咋呼呼的,想着不過是三個女子,都以爲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情。所以當看到家丁摔倒地上了,還都轟然而笑,數落那人不中用。
“少爺,我腿斷了。”那家丁當然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一邊哭號着,一邊叫道:“不是奴才不小心摔倒的,是有人用東西打到我腿上,才成這樣的。”
他這麼一叫,錢少興這邊的人頓時吃了一驚。
現在正值午時飯點,大多數人都到旁邊的酒樓飯鋪吃飯去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他們也是看準這個時候纔會對着顏明真出手的。
而如果要是按着倒在地上的家丁所說,那肯定是有人幫助出手了。
回頭正好看到向着這邊奔過來的蔣逢春,他們頓時瞭然,肯定是那個人懷了自己的好事。
若是放在平常的時候,錢少興看到蔣逢春的穿着打扮,顯然來人非富即貴,他也會思量一下。
可現在看到自己的心腹在地上打滾哭號,再加上他是在不肯放過這個針對顏明真的時機,也就一頓腳,對着賽虎直接打了一個呼哨,那惡狗頓時就對着顏明真撲了過去。
本來蔣逢春已經距離顏明真這邊不太遠了,可見此時情況危急,那裡還顧得上多想,頓時施展了身手,兩個起落就到了顏明真跟前。
雖然蔣逢春的動作快,但畢竟那狗離得顏明真近,樓上的沐天華眼見惡狗暴起,所有的想法頓時都拋在了九霄雲外,一邊恨着錢少興無恥,一邊又恨蔣逢春無用。
情急之間,直接又將從門窗上抓下來的一塊木頭對着惡狗彈了過去。隨着他同時出手的還有二皇子。見情勢逼人,二皇子則直接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支木筷子,直對着惡狗的頭擲了過去。
那狗十分有靈性,感覺到有異後,頓時身子猛地一頓,但還是被擊中了。沐天華的木塊砸在了它的鼻子上,而二皇子的筷子則直接插入了它的皮肉內。
鼻子是犬類最敏感的地方,再加上一隻插入身體裡的筷子,那狗當然受不了了。
疼痛之下,大狗哀嚎一聲就想着停下進攻。但由於它身體龐大,收不住勢頭。看在外人眼中,卻還是向着顏明真撲了過來。
但有這一瞬間的停頓,也就給蔣逢春爭取了時間。到了跟前後,他直接對着大狗的頭就踢了一腳。
因爲剛纔的狀況極爲驚險,蔣逢春心中對這狗恨透了,腳下也就用上了七八分的力量。只聽到咔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那狗直接倒地渾身抽搐,一會就沒有氣息了。
穩打穩的事情突然又有了變故,錢少興愣了一下後,尤其看到大狗口鼻眼中流出了鮮血,頓時腦門上的青筋亂跳,一雙眼睛也紅了起來。
這隻狗可是錢少興幾年前跟着父親到塞外去了一趟,特意帶回來的一隻塞外猛犬。
平時可是將頭看做心肝寶貝的。
說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他最寵着的通房丫頭,都跟這狗爭寵不過。
現在卻被人直接打死了,錢少興當然不幹了。
“你們給我把這個人打死!”他呆了一下後,直接一指蔣逢春對着身後的家丁護院們嘶吼道:“讓他給賽虎陪葬!”
錢少興是被氣的快要發瘋了,他身後的奴才們可沒有傻了。尤其當看到地上還在打着滾喊叫的同伴,再看看被蔣逢春一腳踢死的大狗,衆人都禁不住暗自發抖,誰還肯去到跟前找修理呢。再說,他們一看蔣逢春的氣勢和穿着,顯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當然更不敢上前。
“少爺,”跟在錢少興身後的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家丁站在他身後勸說道:“這裡可是西市街,是京城裡有權有勢的人來往最多的地方。依奴才看,咱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不行,”現在錢少興早被賽虎的死給心疼壞了,在家中的小霸王盡頭也上來了。
他聽了勸阻的話,不僅不肯離開,反而頓足叫道:“今天不打死這個殺了賽虎的人,小爺就不姓錢了。”
而此時,蔣逢春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而是看向顏明真,問道:“怎麼,沒有被嚇壞吧?”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子,他只覺得心跳加快,想着擡頭好好的看看顏明真,卻又感覺不妥,只能飛快的掃了一眼後,問候了一聲。
而顏明真,在看到蔣逢春後就認出了他是誰。此時聽他詢問自己,卻不提名帶姓,明白他是不想讓自己的閨譽受損。
這麼一個細心的男子,還是一個身份卓然的貴家子弟,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倨傲,顏明真當然在心中就生出了幾分好感。
再說,現在自己又被人所救,她當然不會跟上次一樣轉身就走了。
此時青枝和紫蝶兩個人在經歷一場有驚無險後,也早從驚慌中醒了過來,兩個人連忙走到顏明真跟前一起給蔣逢春施禮稱謝。
有了兩個丫頭的陪伴,顏明真的言語也就不那麼突兀了。相對於兩個丫頭的連聲道謝,她只是輕輕俯身行了一個禮,說了一聲:“有勞世子出手相助!”
樓上的沐天華見蔣逢春和顏明真兩個人相對而站,男的英俊灑脫,女的嫺雅淑靜,心中早就像是加了一瓢油的火,燒的更旺了。乾脆將窗戶一關,對着二皇子說道:“二皇子,你將我喊過來是爲了處理事務,而不是看熱鬧吧?”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這個傢伙,明顯的是遷怒!只不過想想一會沐天華肯定會瘋狂的處理各種來往的書籤信件什麼的,二皇子有些留戀的探頭看看街上,還是跟在了沐天華的身後。
而樓下,見蔣逢春不理睬自己,錢少興更感覺自己拿到理了,他的吆喝聲也就更大了起來,對着縮着脖子不敢動的家丁們一頓臭罵。
“嗨,小子,你竟敢對着我兄弟叫喊。”此時鄭直也跟了上來,提着一雙蒲扇一樣的大巴掌上前對着錢少興就是一耳刮子罵道:“剛纔可是你縱狗行惡的,若不是我兄弟,你早鬧出性命來了。此時你不感激我兄弟,還在這裡叫喊,簡直不是個好人。”雖然他有些魯直,但並不是真傻。再說剛纔的一幕他都看在了眼中,此時見錢少興還想着指揮着奴才們打自己的兄弟,他當然不幹了。
此時,旁邊漸漸圍起了看熱鬧的人。
有的人早看出了將逢春的身份,再加上剛纔有崔氏挨狗咬的那一幕,頓時就有人說道:“是蔣世子啊?這個少年可真不是東西,剛纔他已經縱狗傷了一個人,蔣世子將狗打死了
正好是爲民除害!”
因爲剛纔大狗撲着崔氏咬的時候,許多人都曾經想過驅趕那狗,所以見錢少興此時不僅沒走,還差點讓這狗又咬到顏明真這麼一個纖柔的女子身上,頓時都對他更加憎惡了。
接着,就有人將剛纔的事情講給了不明真相的百姓聽。
圍觀的人聽到後,當然也就稱讚蔣逢春,而指點痛罵錢少興。
“打他,這個小子這麼囂張,打他!”有人立刻就聲援鄭直。
蔣王爺在建國初期,因爲朝中不穩,爲了保家衛國,曾經立下了赫赫戰功。後來回到京城後從官,更是清正廉明。再加上蔣王妃也是個心善的,遇到荒年災月的,總是及早的開倉濟民。而蔣逢春這個世子,更不同於其他權勳世家的子弟,也是個和善低調的。這一家在京城百姓的眼中是極爲可敬的。
本來錢少興已經犯了衆怒,此時還想着冒犯蔣世子,人羣中有脾氣魯直的,早上前對着幫着鄭直揍人了。
一個人帶頭,大家跟隨,不一時錢少興和他帶這的七八個家丁護院就被都打倒在地。
剛開始錢少興還嘴硬的罵人,不一會就哭爹喊孃的求饒起來。
十六七歲的男子,如果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差不多都快成家裡的頂樑柱了。偏偏錢少興是錢家唯一的男丁,以前別說捱打了,連捅一指頭,也沒有嘗受過。因此一頓暴打之後,他只差喊祖宗了。
見將錢少興一夥打的求爺爺告奶奶的求饒了,人們才住了手。
而這其中,最數錢少興捱打捱得多。鄭直心中氣惱他對蔣逢春出言不遜,當然不會留情了。而上來的人,揍了那些家丁後,都會趁機給錢少興這個指使的主子幾下子,所以也就數他哭喊的悽慘。
此時,突然聽到人羣外有人喊:“什麼人在此肇事?還不趕緊的給爺散開,難道還等着嚐嚐京兆府裡刑具的滋味?”
衆人一聽,扭頭看到一個穿着皁衣官差帶着幾個同樣裝束的人奔了過來。
而聽到這個聲音,被打的跟個豬頭一樣的錢少興頓時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哭喊着:“魏叔叔,快來救我!”
其中有認識的,也就禁不住悄聲說道:“來的是西城兵馬司魏青副指揮,來得倒是蠻及時的。”
這些人爲什麼能來得這麼及時,當然是有原因的。
錢少興畢竟是錢家唯一的寶貝疙瘩,雖然他出來所做的事情是經過大人們精心算計好的,但畢竟是他第一次做事,錢富商乾脆帶着管家悄悄跟在了後面。
等見到錢少興在悅來酒樓跟前找了地方候着的時候,錢富商便尋了附近一個名氣也不小的酒樓包了雅間等着。只等着錢少興完事後一起慶祝一下。
可沒有想到賽虎咬的人竟然不是計劃中的顏明真。
當看到錢少興並沒有離開,派了家丁帶着崔氏去看診,繼續留在了那裡,錢富商心中瞭然他的想法。想想這下總會心想事成了吧。
誰知道蔣逢春竟然跑出來攪局。
眼見着自己的寵物賽虎被踢死,兒子錢少興更是被人家打得哭爹喊娘,錢富商的心都快疼死了。
以前的時候,錢少興也沒有少惹了事,只不過大都被他用錢財擺平了。錢少興還真沒有什麼吃過虧。所以等他反應過來,心中只想着要爲兒子報仇。大不了以後用銀子砸死那兩個爲顏明真出頭的人。
因爲他所在的酒樓距離着事發的地方有一段子距離,錢富商並沒有看出揍錢少興的人是蔣逢春,所以頓時怒氣衝衝的帶着管家等人從樓上衝了下來。
也正好,西城兵馬司副指揮魏青帶着人從這邊經過。錢富商連忙將他拉住,說自己的兒子錢少興帶着賽虎從這裡經過,被人挑釁捱打的事情。
以前,許多錢少興的事情都是被魏青擺平的。因此也吃下了錢富商許多的錢財。
此時一聽錢富商的話,魏青知道自己的錢袋子又要鼓起來了,頓時就來了精神。也就帶着一羣吵吵嚷嚷的手下對着人羣奔了過去。
一進到裡面,魏青就示意手下先去攙扶錢少興,然後官威十足的對着圈裡面的人皺眉掃了過去。
可當看到蔣逢春的時候,他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剛纔裡面的閒散人員太多了,所以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蔣逢春。
若是錢少興跟一般的平民百姓相對,他當然可以二話不說的偏向錢少興了。可顯然蔣逢春站在了錢少興的對立面,這他要掂量掂量了。如果要是讓他選擇要錢還是要命,魏青當然是要命了。
“蔣世子,”魏青對着蔣逢春討好的一笑,一指錢少興說道:“這個就是擾亂京城秩序的人嗎?”
那邊,錢少興正被兩個兵馬司的人給攙扶住,嘴裡還在大聲嚷嚷着:“魏叔叔,你一定要幫助我把這個打死我的賽虎的人給送到大牢裡去,他不禁踢死賽虎,還讓人將我打成這樣。”
聽着錢少興的話,蔣逢春冷冷一笑說道:“他不是難不成我是?只不過聽他的話,你們的關係似乎匪淺啊?”
“哪裡,哪裡,”魏青幾步走到錢少興跟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力道之大,連帶的兩個攙扶着錢少興的下屬都跟着連退了兩步。
錢少興頓時就懵了。他本來就被鄭直打的鼻青臉腫的,此時加上鼻血橫流,就更加恐怖了。
而錢富商本來是跟在魏青身後的,當聽到他喊了一聲蔣世子,頓時就出了一身冷汗。知道這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人。
心中明白如果自己要是強出頭,到時間不僅兒子救不得,自己說不定也會被按上個什麼罪名。
也算他見機躲得快,直接帶着一行人鑽進了旁邊的鋪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