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了自己要的目的,顏明真當然也就不在囉嗦。她轉向李婆子,聲音雖然沒有了剛纔的凌厲但充滿了冷峻:“李媽媽,你說聽到了祖父的聲音,那院子中其他人有沒有聽到祠堂裡的聲音,還有你出來前有沒有告訴牌位傾倒的事情?”
剛纔李婆子聽到二皇子和楊老太君的話,她畢竟是一個內宅裡的婆子,哪裡經過這樣的仗勢,平時在楊老太君跟前就已經很拘謹了,更別說今天還有二皇子在場。她的心中早已經開始七上八下了。但一聽顏明真沒有重複剛纔的話,也就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回道:“別人離得遠些,應該是沒有聽到祠堂裡的聲音。”
李婆子見顏明真態度尚好,回話的聲音也慢慢大了起來,她繼續說道:“牌位倒了的事情奴婢告訴值守的婆子了,還讓他們守住了祠堂的門,不許任何人出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尤其是主子家中奉若神明的祠堂裡出得事情,李婆子作爲一個下人當然不能擅自做主。再說,她特意讓人看住了門口,就是爲了讓主子過去看到現場,省的有人說她說了謊。
顏明真說了一個好字,情況在她的預料之中,只不過當衆問出來是爲了增加衆人的印象。她的語氣一變,聲音凌厲的說道:“李媽媽,你擡頭看我。我再問你一次,你敢不敢保證你的話句句屬實。”
顏明真突然的發難讓李婆子渾身一抖,她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反而將頭垂得更低了,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說道:“奴婢不敢,奴婢怎麼能直視主子?”
見李婆子如此,顏明真卻不放過她,繼續說道:“我再問你,你敢保證自己所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
“奴婢怎麼敢對着主子撒謊呢?”
眼看着李婆子被顏明真逼得渾身發抖,頭都快抵到地上了,顏明郡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婆子畢竟是母親身邊的人,顏明真一個晚輩竟然這樣當衆讓母親難堪。現在父親不在家,他這個當大兒子的怎麼能置之不理呢。
擡頭看了看二皇子和楊老太君,顏明郡上前一步說道:“真兒妹妹,我們還要祭拜,莫誤了時辰。不如等從祠堂回來後,專門給妹妹找間房子審訊這個老奴。你放心如果要是冤枉了妹妹,別說祖母和母親了,兄長我也絕不饒恕陷害主子的惡奴。”
“就是,我身邊絕不會放那種惡毒的奴才。”眼見二皇子和楊老太君沒有言語,金氏也加了一句。
“欺主害主的奴才直接打殺!”小金氏看看已經哭睡在奶孃懷裡的兒子,添了一句。轉而看到他手中的撥浪鼓已經被放開了,有心拿過來還給顏明真,但看看在陽光下奕奕閃光的珍珠,又捨不得了。
“我看連她的家人等也不能放過。”一直沒有言語的王氏也在旁邊說了一句。
金氏婆媳幾個人的話,讓李婆子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這些人明面上看去是在爲顏明真說話,但事情在未弄清楚之前,這話卻都成了譏諷顏明真的反話。
“二皇子,祖母,我現在沒話可問了。”顏明真連目光都沒有掃他們一眼,直接對二皇子和楊老太君說道:“我們還是先去祠堂吧。事情真相到了現場自然就明瞭了。”
“好!”
“走吧!”
二皇子和楊老太君兩個人同時說了一聲,然後相互容讓了一下,又二皇子帶頭,走向了祠堂。
金氏母子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不覺都有些尷尬。但有怒不敢言,也就讓人將地上癱着的李婆子拉起來,一起跟着走了過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不苟言笑,只想着一會顏明真即將面臨的處境。
“顏家小姐,”一向不拘小節的二皇子扭頭對着顏明真一笑說道:“你可願意將你的猜疑說出來讓大家一聽嗎?”
“有勞二皇子費心。臣女自當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眼看祠堂所在的院落就在眼前了,顏明真也就點頭說道:“按照習慣,祠堂昨日做了清掃之後就會關鎖了房門,一般人在祭掃前就不得入內了。如果要是真如李媽媽所說,沒有人進入祠堂,那祠堂內必定沒有人走過的痕跡。”說道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二皇子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那跟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有何關係啊?”他問的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所以大多數人都豎起了耳朵,等着顏明真的回答。
“李媽媽說過祖父開口說話,”顏明真輕輕一笑道:“一會進了祠堂,自然會告訴了大家真相。”
衆人隨着顏明真的話直接理解成爲顏閣老二次開口說話。一想一個過世十來年的人要開口說話,隨着一陣冷風吹過,大家只覺得頭髮根乍起,後背嗖嗖發涼。
見顏明真有所保留,二皇子識趣的一笑,也不在追問了。反正祠堂盡在咫尺,他倒要看看顏明真怎麼能逆轉不利的情況。
楊老太君則是皺了皺眉頭,這個丫頭簡直是信口雌黃,她天天晚上給老頭子唸經,他連個夢都沒有給自己託一個。這青天白日的,一個牌位能說話,打死她都不相信。
而沐天華暗自瞥了顏明真一眼,貌似這個醜丫頭胸有成竹啊?他也很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這幾個人是走在最前面的。後面的人,或擔心的,或害怕的,或者是幸災樂禍等着看笑話的,大家大都臉上一副嚴肅的神情,內心裡卻想法各異。
不一時,衆人進了院子。
院子裡,因爲幾個婆子都知道了祠堂裡的事情,都表情嚴肅地站在門口候着。帶頭的婆子迎了上來,聲音有些發抖的叫了一聲:“老太君。”
揮揮手錶示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情,楊老太君直接向着祠堂的門口走去。
“二皇子,祖母,”顏明真跟着走到祠堂門口後站住身,然後開口說道:“明真請求現在所有人不要進入祠堂。”
“爲什麼?”楊老太君看看二皇子,見他也是一副認真的模樣看向顏明真,也就說道:“真兒,你要做什麼?”
掃了一眼衆人,顏明真鄭重的說道:“祖母,請容真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昨天晚上一夜大風,而祠堂是昨天傍晚前清掃後鎖門的。今天開門後並無人進去。所以,如不出所料,地上肯定落了一層薄塵。無人進去,自然了無痕跡。而若是有人進去,就會留下腳印。還有供桌之上傾倒的神位,若是有人動了,自然也會留了手印在上面。”
她說着話,目光悄然掃了一眼被人攙扶的李婆子,果然見李婆子原本擡着頭看着這邊,聽到自己所說的話之後,馬上就低下了頭。身子還一墜,若不是兩個攙扶她的婆子反應快,必然就摔倒在地上了。顏明真不覺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是她動了手腳。
而其他人在聽到顏明真的話後都恍然大悟。二皇子和沐天華飛快的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出了對顏明真的賞識,這個丫頭的心思也縝密了吧,這麼細小的地方也被她想到了。
楊老太君這邊,也早恍然大悟,當下不用顏明真詳細吩咐,她的目光掃向了身後。當她的目光掃到金氏身上,金氏頓時雀躍起來,剛想着要喚了婆子上前,楊老太君的目光又轉開了方向。她一伸手,指着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婆子說道:“進去看看。”
見婆子是楊老太君身邊的人,顏明真微微一笑。這個祖母還真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還真不會讓別人去查看。
而金氏的臉則青白交替,深深低下了頭。
那個婆子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祠堂門口,俯身看了一眼驚呼道:“老太君,果然有足印。”
她這話一出,只聽得撲通一聲,衆人掉過頭去。卻是李婆子掙脫開了兩個婆子的攙扶,直接跪在了地上。她什麼話也不說,直接的嘭嘭嘭的重重的磕頭。
李婆子這一舉動,大家頓時心中明瞭。金氏和她的子女媳婦們的臉色全都變了顏色。
楊老太君的一張老臉也被氣的通紅,這當着二皇子家中出了這麼大的醜,讓她怎麼能鎮靜下來。
狠狠的剜了一眼額頭已經磕破的李婆子,楊老太君沉聲說道:“進去,看看牌位上有沒有什麼痕跡。”
“是,”站在門口的婆子走了進去,不一時她奔了出來,對着楊老太君說道:“老太君,牌位上有一個淺淺的手指印子。”
二皇子輕輕一笑,心中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想着給她解圍的時候她爲什麼會攔下,原來還真如她所推測的。想着他說道:“原來還真是冤枉顏小姐了。”
這輕輕的一句話,一下子將差點扣到顏明真頭上的孽障的帽子徹底給打飛了。衆人頓時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各異。
“讓二皇子見笑了。”楊老太君臉上頗有些尷尬,作爲一家之主,若不是那丫頭自己想了辦法洗清了名聲,自己也就被人愚弄了。她轉向李婆子,面色一沉說道:“還不來人,將這個褻瀆牌位,欺主害主的刁奴拉下去杖斃。”
“祖母,”顏明真現在是脫離了坑害一身輕。她輕呼了一聲,走到楊老太君身邊扶住她的手輕輕說道:“祭祀的時辰不能耽誤,我們還是先去給祖父祭祀上香去吧。至於這個婆子,等以後了你慢慢審問責罰就是了。”這麼簡單的將李婆子打死,當然不能如顏明真的意。不如將她留下,說不定會挖出她受了什麼樣的人指使,爲什麼要陷害自己。
“是,是,看我老糊塗了。”經顏明真一提醒,楊老太君馬上就明瞭了。她一揮手說道:“將人先關到柴房裡,等回頭再跟她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