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婆子出去到門口,見剛纔幫着送過楊老太君粥品的青枝還站在門口。
“權媽媽,”青枝見權婆子出來,對着她輕輕一笑說道:“粥可否合老太君的口?”青枝心中也明白,楊老太君這邊,如果要是自家的小姐跟她將關係走的融洽,那就相當於有了一個堅實的靠山。
所以,在跟着大廚房將粥送過來之後,她並沒有直接返回風華院,而是等在門口,等着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伺候的。
顏明真手下的人對楊老太君這麼恭敬,權婆子不禁在心中暗暗稱是。那顏六小姐是個心細的人,她手下的丫頭也這麼有禮,她心中當然是安慰的。
畢竟權婆子也看出來了,依着楊老太君此時對顏明真的態度,說不定會爲顏明真做主。
而此時的院子裡,宇文姨娘被禁了足,作爲嫡孫輩分的顏明華又不討楊老太君的喜歡,那說不定以後這院子裡顏明真這庶出的女兒還達到舉足輕重的地步。
心中有了這種想法,權婆子對青枝也很是客氣。她微微一笑說道:“有勞青枝姑娘了,那粥端進去後,咱們聞着都是清香撲鼻的。”楊老太君還沒有用粥,她當然也不能代替楊老太君的評價。
聽到此,青枝笑笑,說了幾句客氣話之後就要告辭。
“青枝姑娘,”權婆子一聽,笑着連忙攔住她說道:“這也正好了,剛纔老太君說了,想着讓六小姐中午過來一起用飯。祖孫兩個人也好說說知心話。”
一聽權婆子這話,青枝心中頓時就明白楊老太君這是相信了顏明真的話,是想趁着午飯的時候,讓顏明真將她知道的事情說給她聽。
想着從此後,或許顏明真再不會是一個人獨自面對那樣的環境,楊老太君會站在顏明真的一邊,青枝自然心中頓時就是一激動。
“好,好,”青枝點點頭,說道:“那我就趕緊會院子裡去告訴小姐,說不定小姐正期待着在老太君身邊伺候呢。”
看着青枝離開後,權婆子也就返回了房中。因爲對青枝的謙虛、有禮帶了幾分好感,她在回報給楊老太君剛纔青枝的事情的時候,禁不住也就說顏明真對手下的丫頭調教的好。
而聽了權婆子說青枝去廚房傳話後,還特意隨着大廚房的人將粥送了過來,並且還想知道自己是否對粥品滿意,楊老太君心中自然也很是高興。她想當然的就將青枝的舉動看做了是顏明真對自己的孝心。
一想起嚴夢華只不過是聽了自己幾句訓斥就連告辭也不說一句,就離開的事情,楊老太君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心中也就不覺就認爲顏明真所說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實的。
這麼一想之下,楊老太君心中原本有着疑惑的地方就都解開了。想想昨天晚上顏明華頭上的純金步搖,還有剛纔顏明輝走前,自己突然發現顏明真比顏明華更多幾分與顏明輝相似的面貌。
到此,她也就明白爲什麼無塵大師那日前來拜訪,宇文姨娘爲什麼不顧自己的意願,一定要留在那裡,並且幾次有意識的攔着無塵大師說話的原因了。
那個賤婢,一想到宇文姨娘竟然做出混淆嫡庶的事情,楊老太君就恨不得直接將她從將軍府裡給趕出去。
轉而想到顏明真,那個孩子還真是受苦了。
想想這段時間一來顏明華的狀況,尤其是她竟然被顏明輝打掉兩顆牙齒的事情,楊老太君暗自嘆了一口氣。她不覺就想起當時無塵大師在的時候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怕是那個時候無塵大師就已經知道了她們姐妹兩個身份別調換的事情吧?要麼她怎麼會在見到顏明真後,不再理睬顏明華,而是拉着顏明真說話。還跟她說了那麼多。
這麼一想,楊老太君也就想到了那個飛鳳在天的預言。
當時無塵大師說是可惜,怕是說顏明真這個孩子面容被毀吧。
她在痛恨宇文姨娘的同時,不覺在想,如果要是好好的對待顏明真,好好的爲她醫治臉上的傷疤,那是不是那命運還是會繼續有效?
而要是顏明華纔是那個拖累夫家,對夫家毫無益處的命格,那是不是她們三個的婚姻要重新計較?
可轉而想到顏明真昨天晚上再皇上等人跟前說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楊老太君又氣悶了。那個丫頭,雖然是個心思機敏的,可性子也是夠倔強的,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可不相信,也不願意只讓自己的外孫沐天華的後院只有一個女子。
心思百轉千回,楊老太君就禁不住連連嘆氣。
“老太君,”權婆子跟在楊老太君時間不短了,當然對她此時的心情能猜出幾分。也就端起已經放的不冷不熱了的粥碗,笑着對楊老太君說道:“這粥現在吃着正好,你還是先用些吧,也別辜負了顏三小姐的一片關心。”
又禁不住嘆了一聲,楊老太君感覺自己的卻是有些飢餓,也就點點頭說道:“唉,不想這麼多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身也已經六十來歲的人了,還是管他們作甚。”
權婆子知道此時楊老太君是堵着氣說話,也就嘻嘻一笑沒有搭話,而是趕緊將粥碗遞了過去。
喝了幾口粥之後,楊老太君才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踏實下來了。也就擺擺手,說道:“算了,不用了,再過一會時間也就要到午時了。”
“是啊,”權婆子一聽,笑着將粥碗放到一邊的食籃裡,一邊爲楊老太君遞過去錦帕讓她擦拭嘴巴,一邊說道:“一會六小姐要是見老太君多用些飯,心中肯定也是開心的。”
“她會不會心中對老身前幾年沒有發現那賤人的手段而埋怨老身呢?”此時因爲對宇文姨娘不滿,楊老太君乾脆直接稱呼她爲賤人。顏明真可是將軍府上唯一的嫡女啊,那個賤人竟敢那麼做,可真是讓她氣怒。
“怎麼會呢?”權婆子一聽,連忙搖頭說道:“老太君,你也看到了今日六小姐對你的態度,那可是恭敬有加。再說了,這十來年,你可是一直在大學士府上住着,這將軍府上到底如何,你也是不知情的。要是知情的話,依着你那種嫉惡如仇的性子,還能讓這種錯誤存在這麼長時間?”
“這倒是。”聽了權婆子的話,楊老太君頓時點點頭。
主僕兩個人正在房中說話,突然有婆子來報,說是丞相府的姚姨娘帶着兩個兒媳婦前來拜訪。
當聽到來人的名字,楊老太君原本想着整治將軍府的一腔熱情頓時像是被澆了一桶冰水。自己怎麼忘記了宇文姨娘身後的家人了。想想這幾年來丞相府上內院的中饋都是姚姨娘掌管的,那一府主母孟老太君卻整日裡吃齋唸佛。
還有,丞相府裡現在只有宇文姨娘的兩個兄弟兩個男子,並且兩個人也都是很爭氣。那就意味着丞相府以後的繼承權肯定是要落到宇文姨娘這兩個兄弟身上的。
要說在顏閣老還在世的時候,顏府和宇文府之間不分伯仲。
可現在雖然丞相府上是兩個庶子,可畢竟宇文老丞相還在朝中擔着重任。而這邊,顏長春和顏長風兩個人雖然官職上比宇文春海兄弟兩個人還高上幾級,但畢竟宇文府上還有一個挑着大梁的宇文丞相,也就生生的將顏府壓了一頭。
這麼一想,楊老太君不覺暗自嘆了一口氣,剛纔自己因爲氣惱,一時竟然忘記了這些事情。看來,自己原本想着好好補償顏明真,廢了宇文姨娘的想法是不好實施了。
想着,楊老太君問了一聲,當聽說姚姨娘還在二門處等候着進來,也就對着權婆子說道:“讓人去告訴真兒一聲吧,就說我這裡有客,今天中午她就不要過來了。”
姚姨娘帶着兩個兒媳前來還不是爲了宇文姨娘求情。只不過沒有想到她們來的會這麼快。
既然人家已經上門了,楊老太君當然不好拒絕她們來訪。畢竟姚姨娘雖然沒有誥命,可她那兩個兒媳婦可是有誥命的人。再說了,就是爲了將來顏家這邊兒孫的前途,楊老太君也不好讓兩家的關係鬧僵。
“好,奴婢這就趕緊使了人過去到六小姐院子傳信。”權婆子點點頭。雖然她對宇文姨娘那種鄙劣不堪的手段看不上,可面對姚姨娘帶着兩個兒媳一起過來給楊老太君施壓力,她在心中也和楊老太君做了一樣的選擇。
而顏明真這邊,青枝回來後告訴她楊老太君說要她中午的時候一起過去用飯,她就明白楊老太君是相信自己了,想着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告訴她。
可沒有過一段飯的功夫,又有丫頭匆忙奔了過來,說是楊老太君那邊有客人,讓顏明真好好的歇息歇息。
那丫頭是宇文姨娘給楊老太君準備的伺候的下人,顏明真當然不會相信她。也就派了紅葉出去看看到底是神麼地方的客人來了。
過了時間不長,紅葉返了回來,說是姚姨娘帶着兩個兒媳婦,帶着一大車的禮物過來前來拜訪楊老太君。
聽到這裡,顏明真頓時就冷笑了。她真沒有想到宇文姨娘這邊的人倒是動作過。這不過是將宇文姨娘關起來還不到一個時辰,前來說好話的人就來了。
想了一下楊老太君接下來對自己可能的態度,顏明真不覺心中就是一沉。
想想昨天晚上因爲自己說了那樣的話,楊老太君就在走的時候根本沒有理睬自己的事情,顏明真不覺冷笑了。像是楊老太君那麼性格的人,看來今天十有八九要吃虧的就是自己了。
還有姚姨娘,看看孟老太君現在的手段還是比較緩和,還沒有觸及到她的痛處,所以姚姨娘纔會這麼有空閒,在聽說了宇文姨娘被禁足後,就連忙跑了過來。
既然姚姨娘這麼閒,那自己就要給她找點事幹。
想着,顏明真略一沉思,就將青枝叫道身邊,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然後讓她出門。
畢竟現在楊老太君已經住到了府上,她還是儘量少出門的好。到時候,就是楊老太君想着對自己做什麼事情,賺
而青枝,聽了顏明真的話後,遲疑了一下,才問道:“小姐,可你確定神醫會聽咱們的話嗎?”顏明真讓她現在去剪子衚衕秋香婆子母子還有杜姨娘母子所在的那個院子,去找呂六,要呂六想着法子將神醫到了京城的消息透露給宇文丞相。現在孟老太君不是身子不好嗎,如果要是孟老太君已經開始了她的計劃,那肯定不會再那麼冷淡的對待宇文丞相了。
而只要宇文丞相心中是真的有孟老太君的,那他肯定不會錯過讓神醫爲孟老太君看病的機會。顏明真是想着讓神醫去爲孟老太君看病的時候,將宇文燁帶到孟老太君面前走上一圈。
等人走之後,再告訴孟老太君,那個孩子就是她的嫡親的孫子。
她就不相信,如果等孟老太君親眼見到自己唯一的嫡孫後,還會這麼縮手縮腳的慢慢動作。
此時,見青枝由於,顏明真輕輕一笑,說道:“他聽不聽話不是還沒有試過嗎?你就說是我說的,只要他按着我所說的那麼做了,我肯定不會讓他失望,以後肯定會從別的地方給他補回去。”
“那好吧,”青枝一想到上次在那院子裡見到神醫後,他的種種舉動,不覺也就樂了。想想當日那神醫可是追着自家的小姐來的,說不定這事情能行的通。
想明白了,她就點點頭。
而顏明真又跟青枝商量了一下細節,然後才讓青枝離開。
今日雷嬤嬤說不定已經帶着宇文燁等人離開京城去了京郊的莊子裡,只不過也沒有關係,只要神醫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只需半日就能將宇文燁從莊子那邊接回來。
而此時,在蔣王府蔣逢春的書房裡。
蔣逢春此時正站在書桌前畫着一幅畫。
昨天晚上回來後,他夜不成寐,已經在書房看了一夜的書。他不敢讓自己的腦子閒下來,一閒下來,他就禁不住難過。
這已經過了一夜了,可此時蔣逢春還是十分的精神。
書已經看不下去了,拿着書的時候,腦子就會突然間走神。爲此,他直接到院子裡去打了一套拳,然後洗浴了一番,又讓人伺候着要畫一幅山水畫。
此時,紙上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山峰林立,江河廣闊。一副壯麗江河的圖畫淋漓盡致的顯現在面前。
要說,蔣逢春的畫工也確實了得。雖然已經見過自家少爺無數次畫圖寫意了,此時伺候在他身旁的奶孃秀姑還是禁不住兩眼帶着稱讚的目光看着這副圖畫。
雖然只是蔣逢春的一個奶孃,但秀姑這個人並不簡單。退出二十年還是京城裡赫赫出名的才女。由於種種原因流落到做了蔣逢春的奶孃。
正想着要開口誇讚一下蔣逢春的話,卻見蔣逢春的畫筆流轉,幾筆下去,卻又在圖上的江河之上添上了一隻帆船。
帆船畫成,蔣逢春皺眉遲疑了一下,然後將狼毫伸到硯臺裡的墨汁裡蘸了一蘸,又仔細的將多餘的墨汁給去掉,這才轉向桌子上的圖畫。
只見他突然落筆,飛快的在上面畫了起來。不一時,那帆船上就多了一個拿着笛子吹奏的男子。而男子前面,則是一個衣袂飄飄,雙目含情深望着男子的女子。
看到這裡,秀姑不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禁不住就帶了幾分憂慮的看向蔣逢春。
蔣逢春的性子,她甚至比蔣王妃還了解的更深。
自從他懂事後,由於倍受外面女子的騷擾,他向來對女子抱有不屑的態度。這十幾年來,就沒有見過他畫過如此曖昧的圖畫。
昨天晚上的事情,秀姑也已經聽說了。在她心中,顏明真是根本配不上蔣逢春這樣的身份的。當聽說顏明真在衆人跟前說過的話語,她就更對顏明真不屑了。
可現在,蔣逢春竟然畫了這麼一幅畫,秀姑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畢竟她也不止一次通過蔣逢春的口說起過顏明真。
顏明真可是第一個蔣逢春說起來就會帶了幾分笑意的女子啊!
而蔣逢春這裡,已經沉陷在自己的心思裡了。
剛纔看着自己筆下的風景,蔣逢春不覺就想到了顏明真那一雙燦若星子的大眼睛。
這樣瑰麗的山河,如果要是有她那麼一個讓人難以忘懷的女子陪伴着一起走過,那是不是也是一種人生的享受。
既然不能再現實中牽手一生一世,那就在圖畫中讓兩個人永遠不分離。
這麼想着,蔣逢春彷彿已經置身與帆船之上了。正在傾盡心血,爲自己面前的女子吹奏出這世上最爲動聽的曲調。
而在蔣逢春正在凝神畫畫的時候,蔣王爺漫步踱了進來。
當看到蔣王爺,秀姑剛要施禮,但被蔣王爺給攔住了。指了一下蔣逢春,表示他此時不宜被驚動,蔣王爺將腳步放的更輕走到了書桌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