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初,有丫頭進房中報顏長風和顏明輝兩個人從練功場回來了。
聽到此,陳明珠連忙讓丫頭婆子將早膳擺上來,一邊讓人將水盆面巾取了過來。
不一時,便聽到顏明輝帶着幾分興奮的聲音跟顏長風說着習武的感受。今日他受到了顏長風的誇讚,說是若是提早習武,顏家肯定就多了一個武將。
顏長風性子沉穩,很少夸人。聽到這樣的話,顏明輝自然是喜不自禁。
而見顏長風進門後,陳明珠親手擰了面巾遞到了他手中。看着她帶着幾分恭敬的模樣,顏明真在心中禁不住暗自嘆息。這麼好的女子,自己的父親還那樣對待人家,真是萬萬的不該。
再見顏長風隨手接過來,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顏明真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頓時就放了下來。她原本還擔心自己有些多管閒事,這樣看來,顏長風心中未必不是沒有陳明真。
只是塵封多年的心扉要開啓的話,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等顏長風父子兩個人洗漱完畢後,那邊也擺好了早膳。幾個人便走了過去一起用膳。
原本顏明真都是在自己的院子用飯的,後來她發現即使自己用過了膳食之後,只要來到主院裡,見到他們用飯也會被拉上用上一些。也就改成了過來吃飯。
一頓飯下來,倒是無話。
等用了餐後茶水之後,顏明真微笑着看向顏明輝說道:“二哥,你若是真想要學功夫,我那裡有一本書籍,你可願意代替我保存?”這書籍是了塵大師當年給顏明真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籍。書顏明真原本就想着送給顏明輝,只不過她原來是想着等自己離開的時候,顏明輝也有了一定的基礎的時候最好。
只不過現在拿出來,有顏長風在旁側指導也是錯不了的。
顏明輝也是最近才知道顏明真的身手過人的,而她的師傅竟然是了塵大師。
此時一聽,頓時眼睛放光。了塵大師留下的東西,自然是世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有幸得遇,他自然不肯放過。
“好啊,”顏明輝頓時興奮的站起身來,說道:“真兒,你這就帶我過去取過來吧。”
“青枝,”顏明真卻不應他,笑着說道:“你帶着二哥去拿就是了。”
“那先謝過真兒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自己心中崇敬的了塵大師的書籍,顏明輝自然不計較是誰跟自己去拿了。
而眼見顏明輝興致勃勃的跟着青枝離開,顏明真轉向顏長風,說道:“父親,真兒想着求你一樣東西。”
一聽這話,坐在旁側的陳明珠雖然臉上不顯,但她禁不住緊握的手卻暴露出了其緊張的心情。
“什麼東西?”顏長風一聽,頓時看向顏明真,說道:“你想要什麼,儘管跟明珠說一聲就是了。”顏明真出嫁在即,嫁的又不盡人意。顏長風巴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了顏明真。
可顏明真卻不肯多要,她的嫁妝除了宇文春英當初的陪嫁的三分之一的東西外,顏長風再要給她添置東西,卻被顏明真拒絕了。
此時聽到顏明真張出口來跟自己要東西,顏長風自然巴不得這府上的物件能有入得顏明真的眼中的。
“好,”顏明真一聽,微笑着站起身來,看着顏長風說道:“父親,那你跟我去你的書房去取吧。”
一聽到書房二字,顏長風的臉色頓時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雖快,但被顏明真看在了眼中。
自己這個父親啊,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執。他怎麼就不想想,若是陳家人知道了現在他跟陳明真兩個人的狀況,能放得下嗎?
人家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姑娘嫁給了他這麼一個鰥夫,已經夠委屈了,卻還受到這樣的待遇,別說是陳家這樣權貴人家了,就是一般人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母親,”顏明真看向一旁的陳明珠,笑道:“你昨兒個的那道芙蓉肉餅好吃的很,我跟父親說會子話,就勞煩母親再準備一道那種吃食吧。”
“好,好,”知道顏明真是怕自己一會在場尷尬,陳明珠連忙答應了下來。
“那父親,咱們現在去你的書房吧。”見顏長風猶豫,顏明真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時間,繼續說道:“若是父親不肯給我那些東西就算了。”
雖然是跟陳明珠分房而居,但顏長風並不想這件事讓子女們知道。可此時見顏明真步步緊逼,又怕她傷心,也就一橫心站起來,說道:“怎麼會呢,走,到父親書房說話。”他打定了主意,就是顏明真看到了書房自己的起居用品,到時候只說自己午時在這邊休息就是了。
等到了書房,顏明真一看果如崔氏所說的那樣,在書房的正對着書案的地方,貼着一張有半人高的畫像。那上面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婦正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
雖然在練功場的院子裡顏明真也曾經見到過宇文春英的畫像,可相對於這張畫像的細膩、精緻來說,那張就可以稱得上是粗陋。
而見顏明真自從進到房中後就一直盯着牆上的畫像,顏長風禁不住在心中長嘆了一聲。若是春英在多好,她可以看到真兒跟她生的有八九分的像。
看了一眼畫像,顏明真回頭正好看到顏長風對着畫像傷感的表情。父親對母親用情至深,可偏偏自己卻要將他這點念想也要給抹去。
咬了一下牙,顏明真開口說道:“父親,我要這張畫像。”
“什麼?”顏長風一愣,他沒有想到顏明真會提出要這麼一張畫。
“父親,”顏明真看着顏長風,說道:“就是這張畫像。”
看看牆上的畫像,再看看顏明真,顏長風眼眸中閃過幾分不捨。這幅畫是他用了幾個月才完成的,還以爲能從此陪在身邊呢。
“真兒,要麼父親再給你畫一幅你母親的肖像吧?”想了一下,顏長風才說出這句話。
“好,”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顏明真竟然一口答應了。
原本小廝要上來準備筆墨紙等物,但被顏長風攔住了,他甚至直接將身邊伺候的小廝打發了出去。
房中只留下了他們父女兩個人。
猶豫了一下,顏明真也上去幫忙,父女兩個人,一個研磨,一個準備紙筆。
在顏長風打開書櫃尋找顏料的時候,顏明真看到了放在裡面一疊畫廢了的紙。想來那是牆上這幅肖像畫成之前壞了的。
那麼厚厚的一疊,即使畫壞了,卻也捨不得丟棄,可見顏長風對宇文春英的用情至深。
可這樣的情分卻要讓自己在今天生生的斷去,顏明真禁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見顏明真這邊的墨磨好之後,顏長風提起筆,卻先是閉着眼睛稍等了片刻,然後便將毛筆蘸墨,接着便落筆紙上。
等筆一落下後,便再沒有停歇的時間。不到一刻鐘,一個女子溫婉、悠然的形象便躍然紙上。
看着顏長風小心翼翼而又專注的神色,原本想着叫停的顏明真心中多了幾分不忍。算了,讓他畫完吧,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半個時辰後,顏長風終於滿意的將筆放下。
“父親,這張畫像我也要。”顏明真看着他,慢慢說道:“不僅這張畫像,牆上的,還有你書櫃中畫壞了的那些,我全都要。”
聽了這話,顏長風尚未從筆架上收回的手禁不住一抖,將剛放好的筆一下子掃到了畫像上面。殘墨頓時在剛剛畫好的畫上掃了一下。
只不過還好,只是在畫像的中間畫了一道子,像是給宇文春英的裙帶上加重了一筆。
連忙將畫筆重新放好後,顏長風看向顏明真,眼眸中竟然帶了幾分祈求:“真兒,這張我留下,牆上和其他的給你好不好?”
“不好,”顏明真看着顏長風的眼睛,一狠心說道:“除了這些畫像之外,父親,我還要你腦子裡存着的所有的關於春英母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