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在飛機場附近停了下來。
卻沒想到,幾個人到了機場,卻突然被告知,飛機臨時晚點,要等到夜裡十一點才能起飛。
喻言有些無奈地和謝少賢對視了一眼。
距離飛機場不遠的另一邊,是碧山茶園。
碧山茶園算是本市數一數二的大茶園,正是採茶忙的時候,兩個人商量着反正要等上很久,倒不如去茶園那邊逛一逛,一定別有一番樂趣。
在茶園裡面逛了一圈,直到兩個人都有些累了,便在茶農家裡吃過了晚飯。
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沒過多久,一聲悶雷響過,瓢潑大雨也落了下來。
喻言和謝少賢站在茶農家門口的屋檐下,看着落不停的大雨,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直到時間差不多到要走的時候,茶農貼心地爲幾個人找出了家裡僅有的兩把傘,“不好意思,家裡就只剩下這兩把了。”
喬伊獨自打了一把傘,謝少賢和喻言兩個人共用一把傘。
摸着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出茶園的路上,一道閃電突然一晃,喻言嚇了一跳,緊接着又是轟隆隆一陣雷聲。
深深吸了一口氣,喻言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心神,一個側頭卻發現謝少賢的臉色分外凝重。
她愣了愣,“少賢,你怎麼了?”
謝少賢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大手一攬,將她護住,和走在前面的喬伊互相使了個眼色。
喻言立即感覺到氣氛不對,從前的謝少賢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永遠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這次的表情卻緊繃得厲害。
謝少賢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果然,下一秒,二十幾個手握砍刀的男人不知道從哪裡突然衝了出來,將幾個人團團圍住。
打頭的人正是錢立明。
喻言和謝少賢互看了一眼,心裡頓時一沉。
只聽錢立明清了清嗓子,“喻小姐,謝先生,別來無恙。”
謝少賢長臂一伸,將喻言護在身後,“看來今天,衆位是有備而來。”
錢立明笑了笑,“我也只是奉命辦事,本來上頭指示,只是想要喻小姐的命,沒想到謝先生也在這裡,按照不能放走活口的規矩,謝先生也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謝少賢輕輕抿了抿嘴角,“憑你們,就想留下我們三個人的命,未免太小瞧我謝少賢。”
喻言咬了咬嘴脣,有些擔心,“少賢。”
謝少賢衝她微微一笑,“有我在這裡,不會讓你有事。”
喻言勉強笑了笑,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謝少賢和喬伊也不可以有事。
錢立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再多說,大手一揮,“上!”
二十幾個人高舉着砍刀同時向三個人一起擁了上來。
其中一個男人直奔着喻言就衝了過來,謝少賢眉宇間閃過一絲厲色,一個轉身,飛起一腳,爲喻言踢掉了即將砍下來的一刀。
男人的身手一如當年,甚至比當年更多了一絲沉穩
,只不過這次面對的再不是拳頭,而是砍刀,喻言也再沒了站在一旁花癡的心情。
喻偉中,派了這麼多人過來,分明是抱了一定要把她除掉的決心,最終,他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喻言看着謝少賢和喬伊兩個人赤手空拳,一邊應付着二十幾把砍刀,一邊還要保護她,無奈自己跟謝展顏學得那幾招功夫還不到家,只能乾着急。
猛然間,她看到有人朝着喬伊的背後砍了過去,心裡一急,索性將傘一收,用金屬的傘尖猛然敲向那個拿着砍刀的男人的頭部。
用力打下去,男人應聲倒地。好在,謝展顏教她的這招還算實用。
喻言心裡鬆了一口氣,卻沒有發現,在她的身後,正有人舉着刀向她砍來。
謝少賢猛然一擡頭,看到這樣一幕,心裡頓時揪起來,一個飛身上前,擡腳一踢,將那個拿着砍刀的人狠狠踹到一邊,卻沒來的及躲閃過砍向自己的一刀。
喻言眼看着白花花的刀子砍在了謝少賢的腿上,臉色剎那間一白,“少賢!”
謝少賢抿着嘴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打架不帥了,是不是?”
喻言一皺眉,有些擔心他的傷口,“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這個。”
謝少賢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們人太多了,再打下去我們一定會吃虧,叫上喬伊,我們走。”
這時的喬伊已經撤了過來,看到謝少賢腿上的傷,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總裁,您受傷了。”
謝少賢搖搖頭,“不礙事,快走。”
幾個人又撐着抵擋了一會兒,在一羣殺手中看準一個缺口,拼盡全力衝了出去,二十幾個男人還拎着砍刀在後面追趕。
跑出一段距離,謝少賢腿上傷口的血已經越流越多,混着雨水,在地上留下了一趟血水。
眼看着後面的人馬上就要追上來,謝少賢的速度卻越來越慢了,再越過前方一個小水溝的時候,謝少賢的身子乾脆一歪。
喻言連忙停下來扶他,“少賢,你覺得怎麼樣?”
謝少賢突然抿了抿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喻言的手,鄭重地看着她,“我要你記得,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是那個願意爲你打架的謝少賢。”
喻言一愣,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心頭,“你在說什麼?我纔不要記得,我只要你起來和我們一起安全離開這裡。”
謝少賢抿了抿嘴脣,深深凝視着喻言被雨水淋得溼淋淋的小臉,語氣堅定,“喬伊,帶喻小姐先走,無論如何要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聽明白了嗎?”
喬伊看了一眼馬上就要追上來的人,“總裁,那您……”
謝少賢臉色已經有些發白,“沒時間多說了,快。”
喬伊攥了攥拳頭,“總裁,您帶着喻小姐離開,這裡就交給我,我一定儘量多拖延時間。”
謝少賢搖了搖頭,“如果是我帶着喻言離開,今天我們三個就誰都走不了了,執行命令。”
喻言緊緊地抓住謝少賢的衣袖,“什麼執行命令,你
必須和我們一起走,我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在這裡。”
謝少賢深深吸了一口氣,十分認真地看着喻言,“你聽好,只有活着纔有希望,我答應過你,只要你想要風箏,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都會扎給你,忘了麼?去那裡等我,我不會死。”
喻言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你騙人,我纔不要相信你,少賢,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謝少賢的目光掃向喻言的小腹,“少賢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不要再感情用事,忘了你現在是你肚子裡孩子的媽媽麼?就算不爲了你自己,你也要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下了那麼大的決心要生下它的。”
喻言緊緊咬着牙,手輕輕撫向自己的肚子,半句話也說不出。
謝少賢卻立即給了喬伊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帶喻言走。
喬伊明白了謝少賢的意思,眉頭緊緊鎖着,臉上帶着悲慼的神色,猛然一把將喻言扛了起來,“喻小姐,得罪了,總裁的命令,我不能不聽。”
喻言在喬伊的肩膀上,看着謝少賢的俊臉,心裡一陣痛似一陣,雙手拍打着喬伊的肩膀,“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喬伊難得的紅着眼眶,背對着謝少賢,聲音因爲隱忍而格外乾澀,“總裁,您保重。”
說完,喬伊一刻也不放鬆地緊緊抓住喻言,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起來。
二十幾個舉着砍刀的人此時已經追了上來,謝少賢咬着牙站得筆直,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裡面擠出來的,“想要從這裡過,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喻言在喬伊的肩膀上,看着那二十幾個人舉起砍刀,一齊衝向謝少賢,在男人的白襯衫上劃出一道一道殷紅,最後綻放成一大片血色。
她的手緊緊抓着喬伊的衣服,任雨水拍打在臉上,和眼淚混在一起,嘩嘩地掉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呼喊,“少賢哥哥!少賢哥哥……”
謝少賢回過頭,依舊給了她一個暖暖的微笑,然後,轟然倒地。
喻言的哭泣突然變得沒有了一點聲音,她只能張着嘴,表情極度糾結地掉着眼淚,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謝少賢最後的那一個微笑……
很小的時候,孤兒院的阿姨問他長大後的理想是什麼,他想到那一次爲她打架,便當着福利院的所有人,說以後想要當大英雄,那樣就可以保護她了。
其實,她不知道,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打架。
後來,漫長的歲月裡,他真的就在她的生命裡一次又一次地扮演着大英雄的角色,儘管他知道,她心裡愛着的那個人不是他。
喻言不停地擦着臉上的眼淚,少賢哥哥,我不要你做什麼大英雄,可不可以,還有那麼一個機會,你就簡簡單單做謝少賢,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那一年,她坐上喻家的車,只能趴在後車窗看着謝少賢離自己越來越遠,一等,就是很多很多年。
這一次,她又只能在喬伊地肩膀上,看着謝少賢離自己越來越遠,今日一別,是不是還有機會再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