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仁醫院的病房裡，喻言坐在病牀邊，緊緊握着女兒肉嘟嘟軟綿綿的小手，吸了吸鼻子。
卓文雅爲司空軒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此時的他也正是忙前忙後的時候，今天並沒有來醫院。
醫生爲瑾希打了退燒針，囑咐她還要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看看退燒的情況。
瑾希原本白嫩的小臉因爲發燒，此時顯得有些紅，張着櫻桃小嘴緊閉着眼睛沉沉睡着。
喻言的心裡一陣緊似一陣，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兒的身上，一言不發。
成年人有個感冒發燒不算什麼，可是對於還在襁褓中的嬰孩來說，稍有不慎，結果就可能是致命的。
司空昊的眼睛裡面佈滿陰鷙，淡淡掃了唯唯諾諾站在一旁的小孫一眼，深沉的聲音裡面帶着厲色，“怎麼回事？”
小孫緊張地低着頭，不敢看司空昊，連嘴脣都在瑟瑟發抖，“大，大少爺，我……是我的錯。”
喻言坐在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驀然蹙起，“你承認是你做的了？”
這還用她承認麼，家裡一共就三個成年人，不是司空昊和喻言，除了小孫還會有誰？
小孫的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變成青紫，突然害怕地跪在了地上，“眼眶一紅，大少爺，大少奶奶，都是我的錯，是我嫌屋子裡面空氣太悶了，想開窗透透氣，沒想到一忙就忘了關了，你們怎麼罰我都行，就是千萬別辭退我，我家裡的孩子還等着我的錢呢。”
喻言咬了咬嘴脣，“你也是孩子的母親。”
司空昊看着小孫，心裡莫名一煩，“來之前應該有人交代過你，司空家的血脈馬虎不得。既然做不好，就搬出去。”
小孫身子一僵，連忙磕頭，“大少爺，我知道錯了，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司空昊緊緊抿着嘴脣，和喻言對視了一眼。
喻言看着地上慌慌張張的小孫，“現在不是舊社會了，你也不用急着磕頭，你有你的難處，我們也有我們的顧慮，錢不會少了你的，但是照顧瑾希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小孫緊緊咬着嘴脣，猶猶豫豫不願意起來。
病房的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幾個人同時向門口看去，司空太太身穿着一件寶藍色的旗袍走了進來，整個人顯得貴氣逼人。
喻言站起身，微微頷首，“媽。”
即使心中擔心孫女，司空太太的步伐也依舊緩慢而沉穩，走到瑾希面前，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探了探瑾希的額頭，“一會兒要是再不退燒，就打電話把老二叫過來。”
司空太太的語氣淡淡，彷彿在說着一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情，話裡的意思卻透着關心。
偌大一個普仁醫院，好醫生多得是，區區一個感冒發燒，不是隻有司空軒能治療得了。
司空昊坐在椅子上，一隻手肘輕倚着扶手，“您怎麼來了。”
司空太太淡淡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孫，“我不來行麼。”
說着，她彎***子，親自將小孫扶了起來，“秀蘭，起來。”
孫秀蘭還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司空昊，終於站了起來，垂着頭像是一個聽訓的孩子，一句話都不說。
司空太太微微蹙眉，拍了拍她的手，“別怕，沒關係，瑾希沒有事，大家都不會怪你。”
司空昊的眉頭一蹙，凝着眸子看向母親。
司空太太的目光掃了一眼喻言，最後定在司空昊身上，“你看看把秀蘭嚇成什麼樣了，誰還沒犯點錯誤，有點疏忽啊？以後注意些就行了。依我看，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以後秀蘭好好表現。”
喻言一直在旁邊聽，始終沒有插嘴，聽到司空太太這樣說，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儘量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委婉些，“媽，我還是決定自己親自照顧瑾希，公司那邊我先不去了，有什麼不懂的我再問楊嫂就行了。”
司空太太自然聽懂了喻言話裡的意思，臉色頓時一沉，看向司空昊，等着他表態。
司空昊微微擡眸，衝喻言勾起嘴角，“這樣也好。”
司空太太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聲音又嚴肅了幾分，臉上的肌肉緊繃，笑容也有一些僵硬，“老大，你跟我來。”
說着，司空太太轉身走出了門。
司空昊高大的身材也立了起來，隨着司空太太三兩步走出了門去。
走廊裡，司空太太看着自己的大兒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一轉眼的功夫，她捧在手心裡的兒子，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老大，我想你猜到我要說什麼了。雖然說秀蘭是當年司空家買來的，但是畢竟她嫁給你之後，你的病就慢慢變好了。這孩子命苦，你不願意承認她，至少應該多幫襯幫襯。”
司空昊抿了抿嘴脣，“我會讓人拿些錢給她。”
司空太太搖搖頭，“秀蘭心眼實，只拿錢不幹活她不會心安的。本來讓她去老二那邊更合適，可是文雅媽媽特意派了自己家經驗豐富的老保姆。其實我早就該告訴你，秀蘭身上，是揹着人命的，這個時候咱們不幫她，你讓她怎麼辦？”
司空昊的眼睛頓時一眯，深邃的目光裡面透出一抹厲色，“什麼？”
屋裡面除了沉睡的瑾希，就只剩下喻言和孫秀蘭兩個人。
喻言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瑾希身上，根本沒有在意孫秀蘭。
孫秀蘭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大少奶奶。”
喻言眉心微蹙，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總歸不會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
“嗯，說吧。”
孫秀蘭低着頭揉了揉手指，聲音低低地，顯得膽怯又無辜，“我和大少爺以前結過婚。”
喻言微微擡眸，“你想要說什麼？”
孫秀蘭想了一會兒，好半天沒有出聲，直到估計着司空昊和司空太太快要進來了，纔開口，“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留下我，哪怕給你們當牛做馬也可以。”
喻言揉了揉腦袋，“小孫，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如果今天的事情你真的是無心之失，並且以後會仔仔細細對待瑾希，我可以讓你留下來，但是你如果想拿
當年的事情說事，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
孫秀蘭連忙點點頭，“當年的事情，我保證不說了。”
病房裡面又重新歸於安靜，躺在牀上的瑾希抿了抿小嘴，輕輕皺着眉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喻言看到女兒濃密捲翹的睫毛動了動，緊接着一雙大眼睛就向四處打量着，不禁心裡一喜，俯下頭在她的臉蛋上輕輕一吻，聲音極盡溫柔，“寶寶醒啦？”
瑾希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咯咯地笑了起來。
喻言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感覺沒有剛纔那麼燙了，才稍稍放下心來，將女兒抱在自己懷裡，親暱地頂了頂她的小腦袋，就像病房裡早就沒有了孫秀蘭。
“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罪了，媽媽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啦。”
小瑾希似乎聽懂了一樣，像個洋娃娃，衝她眨了眨眼睛，伸出一隻小手輕輕撫了撫喻言的臉蛋，彎着嘴巴一笑，“媽，媽，媽……”
喻言驀然睜大了眼睛，欣喜地看着女兒，“瑾希，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小瑾希嘟着小嘴吹着氣，“媽，媽……”
喻言的眼淚都激動地快要掉下來了，她的女兒會說話了！
“昊，你快進來！”喻言情不自禁地對着門口大喊一聲。
司空昊眉心一蹙，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幾乎是在喻言話音剛落的同時，一把推開了門，正撞上喻言難以言表的喜悅表情。
男人微愣，目光沒在孫秀蘭身上做任何停留，“怎麼了？”
喻言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用手一戳女兒粉嫩的小臉蛋，“這個小東西會說話了！”
司空昊的眸光中有一絲驚喜一閃而過，走到喻言身邊，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什麼小東西，有天天這麼叫自己女兒的麼？”
喻言縮了縮腦袋，捂住了額頭。
司空昊卻已經湊到了瑾希面前，微微勾脣，“瑾希，叫爸爸。”
小瑾希看着司空昊的俊臉，嘟着嘴似乎在想着什麼，過了好半天，突然一揚小臉，轉向了喻言，桀驁的表情像極了司空昊，好像在說，你讓我叫我就叫，那我多沒面子！
司空昊微微蹙眉，看向喻言，“你是不是聽錯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說話？”
司空太太曾經告訴過司空昊，他六個月就已經能夠說話了，當時還被人好一通稱讚，但是世界上又能有幾個人像他這樣？
更何況小瑾希現在才五個多月。
小瑾希似乎聽懂了司空昊的話，揚了揚小臉，像故意氣他一般，往喻言的懷裡縮了縮，“媽，媽，媽……”
喻言摟了摟瑾希，在她小臉上親了一口，衝司空昊挑着眉，“怎麼樣！”
男人略微有些驚訝，皺着眉頭，又往瑾希的面前湊了湊，“叫爸爸。”
喻言抱着女兒一躲，“就不叫。”
一家三口臉上笑意融融。
孫秀蘭低着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尷尬地看了一眼司空太太，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