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峰哥哥,裴姐姐也得到了幸福呢。我真爲她高興,那個宋老師看起來很不錯。你覺得呢?”孟曉萌在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呃,挺好的。”董沂峰努力讓自己沉靜下來。
——沒有什麼做不到的,只要他想放下,終有一天裴倩鳴會成爲一段偶爾回首纔會想起的過去。
“咦?裴姐姐?”孟曉萌再次喊出了那個刺耳的名字。董沂峰有點不耐煩地轉過頭去,卻見裴倩鳴和宋乾也一臉愕然地望着他們。
“呵呵,好像座位挨在一起。”宋乾無奈地朝裴倩鳴笑了笑。“這也太有緣分了吧?”
“哇,媽媽,我們跟董叔叔和這個阿姨一起坐吧。”小暮芝高興地說道。
孟曉萌連忙向小暮芝招招手,說:“過來過來,坐阿姨旁邊。你可以叫我萌阿姨哦。”
“萌阿姨!”小暮芝乖巧地點點頭。
就這樣,董沂峰和裴倩鳴被分別隔開坐在了兩頭,中間夾着孟曉萌、小暮芝和宋乾。離電影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幾個人沉默地坐着有點尷尬。孟曉萌就開始沒話找話地逗小暮芝:“小芝呀,你喜歡宋老師嗎?他追求你媽媽,你同意嗎?”
小暮芝眨了眨眼睛,認真地點點頭說:“媽媽同意,我就同意啊!”
“哇,你小小年紀,還挺會外交辭令的。”孟曉萌笑道,“阿姨覺得宋老師特別好,你應該鼓勵你媽媽勇敢一點。”
“嗯?怎麼鼓勵呢?”小暮芝已經一腳踏入了陷阱。
坐在最頭上的裴倩鳴有點坐不住了,小聲地說:“曉萌,她還是孩子,別跟她開玩笑了。”
“咦?怎麼能說是玩笑呢。我可是很認真的,宋老師,我很想幫你喲。”孟曉萌又對宋乾說道。
宋乾輕聲一笑,說:“謝謝!不過,我不着急,反正小鳴又跑不了。”說完,他目光溫柔地望着裴倩鳴。
這時,董沂峰在另一頭站了起來,對孟曉萌說:“公司有事,我出去打個電話。”他像是被什麼怪獸追趕似地逃出了放映廳。如果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那個男人——他嫉妒至極,卻又無可奈何。因爲正如宋乾所說,他根本就不需要着急,因爲只要他用心,裴倩鳴遲早會被他打動……而自己呢?還沒有上場就已經被取消了參賽資格。
董沂峰站在洗手間外面的一個轉角處,努力壓制着自己的心緒。他不想再進去受折磨了,就在這裡等到電影結束吧。反正也就15分鐘的時間,挨一挨就過去了。最近他一直用這個念頭來鼓勵自己。見到她的時候,保持鎮定不露怯,挨一挨就過去了;夜晚思念她的時候,靜靜地盯着天花板,挨一挨就過去了;腦海中浮現出不該有的念頭時,像掐滅香菸一樣地掐掉它,挨一挨就過去了。他知道,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調整自己的心情。或許,這樣一直挨下去,這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就在他努力地集中精神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裴倩鳴驚訝地望着他,嘴脣微微動了動,說:“你,你在做什麼?”
董沂峰連忙打起精神,故作淡定地說:“我在這兒待會兒。”
“電影……馬上就開始了。”她又不知死活地說道。
“我對那種電影不感興趣。”董沂峰轉過臉不去看她。
“那,那我幫你跟曉萌說一聲。”她點了點頭,轉身要回去。
“用不着你多管閒事。”董沂峰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語氣惡劣地說道。
裴倩鳴回過頭,神情有點訝異又有點委屈,說:“董沂峰,其實我……”
“不好意思,讓一下。”突然,一部裝滿了飲料箱的小推車從裴倩鳴的身後擦過,把她整個人往前猛地一推。
裴倩鳴一個趔趄就撞進了董沂峰的懷裡,嚇得小聲尖叫了一下。董沂峰下意識地用手臂環住她,衝推車的師傅吼道:“你怎麼看路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年輕的搬運工嚇得連聲道歉,“沒有受傷吧?”
裴倩鳴伏在他的胸前,輕輕搖了搖頭。他放下心來,衝那個小工揮了揮手,說:“以後小心點!”
搬運工推着小車很快就走了,寂靜的角落裡只剩下他們兩個。董沂峰一低頭就聞到她髮梢的清香,懷裡是她柔軟而溫熱的身體,一時間他覺得心神有點恍惚起來。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裴倩鳴又一次如此真實地依偎在他懷裡,他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在享受她帶來的片刻溫存。他甚至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下來,讓他不必再面對華峰的成敗、家族的榮興、父親的亡故……只是跟眼前的這個女人糾纏到死。而懷裡的裴倩鳴也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她像是隻溫柔的小貓在他胸口不安地動了兩下,一雙手臂緊緊地箍着他的腰。
這時,洗手間門口傳來了一陣響動,把董沂峰的思緒喚回了現實。他努力吞嚥了一下口水,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幹啞:“好了,已經沒事了。”
“哦。”裴倩鳴像是醒悟過來似地鬆開了自己的手。
“對不起。”她低下頭惶恐地說道。
或許是因爲他曾經勒令她“不要再來惹我”,所以她面對他時,纔會這般惶恐吧。董沂峰又覺得有些心軟,心煩意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去看電影吧。”董沂峰心不在焉地說道。
“那……我先進去?”裴倩鳴瞪大了眼睛,無辜地看着他。
董沂峰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他們一起進去的話,孟曉萌和宋乾都會誤會的吧?他別過頭去,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嗯。你去吧。”
從遊樂園回來後,裴倩鳴一直處於神智遊離的狀態。那天被董沂峰抱在懷裡,他好像沒有生氣,也沒有拒絕,這多多少少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可是,一想到他或許誤會了自己跟宋乾的關係,又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澄清。
好不容易盼到了週二,裴倩鳴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風嵐日化。剛走進財務部的辦公區,就聽見人們在議論:“誒,聽說董總要去歐洲耶。”
“是不是跟未婚妻提前去度蜜月呀?”
“就是就是,那個孟氏集團的小姐纏我們總裁纏得可緊了。”
“應該不會吧。機票是秘書王茜幫忙訂的,多半還是公務吧?”
“喂,那你們說,董總這次會帶哪個部門的同事去啊?前兩次都是企劃部,也該輪到我們財務部了吧?”
“哈哈,你是想去歐洲掃貨吧?不過,財務這種內部管理部門,怎麼也輪不到去國外出差的機會呀!”
“唉,可不是嘛!你們知道嗎?上次跟董總一起去美國的企劃部那兩個小妞,別提多爽了。總裁根本就不管她們,讓她們自己在美國玩了個一溜夠。”
“那簡直就是隱形福利呀!”
裴倩鳴經過這些員工身後的時候,她們說話聲稍微收斂了一些。有人悄悄往裴倩鳴這邊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喂,新竹公司來的這兩個女的也挺奇怪的,好像很有背景。聽說,董總常常特別關照呢。”
“唉,總裁多半是看上那個年輕的小姑娘了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咱們董家少爺一直是聲名在外啊!”
“你就別說得酸溜溜的,你是不是也想被他寵幸啊?”
裴倩鳴聽不下去了,兀自走進會議室開始整理資料。今天上午是兩個公司的碰頭會,要把近期的工作進展情況做一次彙報和交接。沒過多久,參加會議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張揚問了一句:“今天,董總還會過來嗎?”
裴倩鳴的心立刻提了起來,眼巴巴地望着風嵐日化的財務主管周寶升。可是,他卻只是撇了撇嘴,說:“董總以後應該都不會過來了吧?最近‘花好購’平臺已經開始測試,他哪兒還有那麼多時間?”
“聽說,董總還在忙着籌備跟孟氏千金的婚禮呢。”李樑在一旁附和道。
“哦?是什麼時候啊?”張揚忍不住八卦了一把。
“不太清楚。據說,他們的婚禮跟‘花好購’項目上線的時間會同步,到時候就一塊兒宣傳,賣點十足。”周寶升笑道。“唉,政治聯姻,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裴倩鳴腦海中又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花好購”項目關係到華峰集團的生死存亡,而孟氏的電商平臺是他們需要憑藉的最關鍵的力量。現在她進一步地認識到,孟曉萌不僅可以在經濟和資源上幫助到董沂峰,而且他們的婚姻本身也是保障華峰集團長盛不衰的工具。她突然爲自己的不自量力感到羞愧,這樣的她憑什麼去跟人家孟曉萌比,又憑什麼能讓董沂峰迴心轉意呢?她有的不過是他曾經年少輕狂時對她的一點點癡迷,而孟曉萌手裡卻掌握着他們倆共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