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倩鳴養好了傷,回去工作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剛回到公司,便聽說英國Solon公司的副總裁Sam親自率團來華峰商量進一步推進“花好購”進入歐洲市場的企劃案。這天晚上,爲了盡東道主之誼,董沂峰在H市最高檔的沃爾頓酒店舉辦了一個內部歡迎晚宴,公司中層以上員工悉數參加。
剛剛步入宴會廳,裴倩鳴就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而熱情的聲音。
“嗨!Qianming,沒想到隔了一年多,還能再見到你。”
今晚,她穿了一套棗紅色的低胸晚禮服,頭上帶着一個金黃色的髮箍,宛如從油畫裡走出來的中世紀美人。Sam一眼就認出了她,興奮地衝過去對她又抱又啃,讚歎道:“Qianming,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亞洲姑娘。”
“Sam,don’tkidding!(別開我玩笑啦!)”裴倩鳴彬彬有禮地回覆道,一年的留學生活讓她的英文交流已經無障礙。
Sam興高采烈地邀請她到舞池一起跳舞,俊男靚女的組合一下子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在芝加哥大學念碩士期間,裴倩鳴加入了舞蹈社團,非常刻苦地學習了拉丁、華爾茲、恰恰等很多舞步。此時此刻,她跟Sam一起跳起了貼面恰恰舞,四肢和軀幹緊緊地貼在一起,恣意地扭動着纖細的腰肢,嫵媚性感,默契十足。
“哇,想不到新來的經理助理那麼妖魅啊!”幾個女同事在竊竊私語。
“聽說她是穆總的人呢,都住在穆總家裡。”
“哎呀,這種女人一看就是靠男人上位的,現在又跟這個老外打得火熱,真是噁心呢。”
“喂,你們有沒有聽說,這個女人好像跟我們總裁也有點瓜葛呢。”
“真的嗎?就跟咱們那個冰山王子嗎?”
突然,裴倩鳴的腰肢被Sam一下子托起在高空,她腦袋向後仰倒,露出傲人的身材,看得場內好幾個男同事都不停地吞嚥口水。
一曲終了,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往食品區的角落走去,剛端起了一杯威士忌,一個不悅的聲音插了進來:“Sam,請你來中國的人應該是我纔對吧。你跟我的員工聊那麼起勁幹嘛?”
回過頭,只見董沂峰臉色鐵青地站在他們身後。剛纔舞池裡的一幕幕想必都被他盡收眼底,而他心裡的不悅完全寫在了臉上。
“Hi!Peter,everybodylovesprettygirls,don’tyou?(彼得,每個男人都喜歡漂亮姑娘,難道你不是嗎?)”Sam笑嘻嘻地回答道。
“Sheisnotaprettygirl,ifyouknowmoreabouther,youwillrealizethatsheisactuallyabadgirl.(她不是漂亮姑娘,如果你更多地瞭解她,就會意識到她是個壞女孩。)”董沂峰一邊說一邊斜眼瞪着裴倩鳴。
“Oh,badgirl!Ilovebadgirl.(哦,壞女孩!我就喜歡壞女孩。)”Sam張開雙臂再次摟住了裴倩鳴。
而在他懷裡的裴倩鳴扭過頭來,望着董沂峰那張氣得慘白的臉,嘴角勾出了迷人的微笑。
“董總,作爲銷售部的經理助理,我多跟Solon公司接觸一些,應該沒有壞處吧?”
董沂峰忍無可忍地咬住了牙齒,乾咳兩聲說:“Sam,我要跟你談點正經事,借一步說話。”
“Oh,Qianming,你今天晚上有空嗎?”Sam一臉色眯眯地看着裴倩鳴,“我就住在這家酒店的樓上,我的房間號碼是……”
“咳咳。Sam,趕緊走吧。”董沂峰已經迫不及待地拉扯住了Sam的胳膊。
“是2121!晚上來找我吧。”Sam衝裴倩鳴眨了下眼。
裴倩鳴微笑着衝他擺了擺手,做出一個OK的手勢。
然而,直到整個晚宴結束,董沂峰都纏着Sam在談事情。裴倩鳴見沒有機會再跟Sam獨處,就跟隨其他同事一道準備離開。因爲住的公寓離沃爾頓酒店很近,她就在公車站跟同事分了手,獨自步行回家。
剛走了沒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Sam熱切的聲音從裡面傳來:“Qianming,你走了嗎?”
“是呀,你都沒空理我,我就先走了啊!”
“哦,真是對不起。現在還早,不如再來我房間談談吧?”
“嗯……”裴倩鳴正猶豫着,手機被身後的什麼人給搶走了。
她轉過身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見他目露兇光地把手機放在自己耳邊,惡狠狠地說:“她不去你的房間,Sam,你給記住,別打我員工的主意!”
裴倩鳴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此時此刻的情景本就在她的預料之內,但再一次跟董沂峰如此近距離地獨處,卻還是讓她感到有些緊張。
董沂峰掛掉了電話,把手機遞還給她。在觸碰到他手指的一剎那,感到一股冰冷肅殺的寒意從他周身傳過來。
“董總,你這樣搶別人手機,還替我回絕了約會,似乎並不妥當吧。”她鎮定自若地說道。
“裴倩鳴,既然進了華峰,就應該是來好好工作的,不是讓你來勾搭合作客戶的。”董沂峰一臉肅然地說道。
裴倩鳴微微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說:“董總說的話我一點都不明白。我跟Sam總裁是舊識,好久不見敘敘舊有什麼問題嗎?”
“敘舊沒讓你敘到他身上去吧?”董沂峰愈發惱火,“你剛纔跟他貼身跳舞,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你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私生活混亂的女人嗎?”
——私生活混亂的女人。這句話刺進了她的心底。即便已經做了很多心理鋪墊,即便已經爲自己裹上了層層僞裝,但沒出息的她還是被這一句話刺傷了。或許在他的心裡,這樣骯髒不潔的她,跟莫名的男人生下孩子的她,只能用這幾個字來形容了吧。
想到這裡,她惡向膽邊生,突然踮起腳,用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笑道:“董總,人家都說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你對我這樣口出惡言,是不是也很想跟我貼身跳舞呢?”
“你胡說些什麼?”董沂峰想要掙脫開她的手,但卻並沒有使勁。
“我們跳一個吧,就在這大街上。”裴倩鳴的目光曖昧地望着他,彷彿要把他心底關於往日的回憶統統勾出來。
唸書的時候,有一回董沂峰拉她去參加一個舞會。她笨手笨腳,完全不會跳,才跳了沒幾步就跑到旁邊的食品區吃東西去了。回家的路上,董沂峰無奈地望着她,說:“下次用點心跳嘛!你就不怕我被別的女生搶走?”
“有什麼好搶的?誰要誰拿去。”裴倩鳴滿不在乎地回嘴道。
“那下次我跟別的女生跳去咯?”
“隨便。”
“抱着她們跳舞也行嗎?”
“那是你的事。”
“全身都貼在一起也可以嗎?”
裴倩鳴的心裡一緊,嘟起了嘴,再也說不出逞強的話。
董沂峰把她拉入懷裡,整個身體從頭到腳跟她貼在了一起,低聲問:“這樣也可以嗎?”
“討厭!”裴倩鳴把頭埋進了他的脖子裡。
“放心。這樣的待遇只給你一個人。”董沂峰笑道。
就在那時,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像在空氣中舞蹈的小天使,圍繞着他們轉起了圈。
“下雪了!”裴倩鳴瞪大了眼睛。
董沂峰拉起她的手,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一起跳起了貼身華爾茲。手貼着手,腿貼着腿,腹部貼着腹部,胸部貼着胸部,嘴脣貼着嘴脣——這是隻屬於他們之間的舞蹈。
“裴倩鳴,你到底想怎麼樣?”董沂峰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中,目光黝黯地看着她。
裴倩鳴故作輕鬆地笑笑,說:“沒想怎麼樣啊!董總若是不喜歡跟我跳舞,那就算了。”
她鬆開環着他脖子的雙手,低下頭說:“我走了。”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心底盤算着接下來應該採取的行動。但是預料中的一幕卻並沒有出現。董沂峰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她走掉了,既沒有拉住她,也沒有追上來。
“裴倩鳴,我不會再被你誘惑了。”董沂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寒意刺骨。
——我已經爲你當了7年的傻瓜,害得姐姐陷入不幸,還差點葬送了父親留下的家業。姐姐說得沒錯,你就是專門食人骨髓的魔女。
“今後,請你離我遠一點。”董沂峰的聲音伴隨着冰冷的空氣不斷地震動着,“你愛跟誰就跟誰去,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從你欺騙我的那一刻起,我們曾有過的一切早就都結束了。”
裴倩鳴停住了腳步,肩膀因爲寒冷而微微顫抖着,她轉過身露出勉強的笑容,說:“董總,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們從來就不曾有過什麼,又何談結束?聽說你跟孟氏集團的千金快要結婚了,祝你們幸福!”
董沂峰凝起了眉頭,最後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