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民政局走出來，裴倩鳴的手裡多了一本離婚證。身邊的王博喘了口氣，說：“小鳴，你知道我現在什麼感覺嗎？”
“什麼？”
“感覺養了多年的鴨子終於要飛走了。”王博笑道。
“喂，我又不是鴨子！”裴倩鳴無奈地嗔怪道。
王博的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了，就好像陽光一點一點地滲進了他的心裡，乾燥溫暖都從臉上透露出來。
“但是還有另外一種感覺，終於不用再當養鴨子的農民了，可以去城裡面念點書、考取個功名什麼的了。”王博又說道。
裴倩鳴欣慰地看着他，說：“祝福你，王博。你本來就不適合養鴨子，你將來一定能成爲學術領域的精英。”
“不敢說這些，姑且去努力一把吧。”王博伸了伸腰腿，“對了，我昨晚已經跟小芝說好了，她也能接受我們離婚。但是我沒有告訴她我不是……”
“謝謝你。這些事情我不想讓小芝知道。”裴倩鳴微微蹙眉。
王博專注地看着她，問道：“小鳴，我想問你一句實話。你還愛他嗎？”
裴倩鳴擡起頭，詫異地望着王博：“爲什麼問這個？”
“放心，我不會吃醋了。我現在是真的解脫了。”王博搖頭道，“作爲你的朋友、老鄉，以及最瞭解你的人之一，我想再給你一點建議。”
“請說。”裴倩鳴抿住了嘴。
“當年的事情因爲發生得太突然，咱們在應對上很倉促、也沒有時間去深究。再加上我有我的私心，爲了跟你在一起，貿然向你求了婚，逼得當時已經懷孕的你沒有別的選擇。”王博像是在平靜地敘述一件於己無關的事情，“如果再回到過去，或許咱們能有更好的對策也說不定。”
裴倩鳴使勁搖了搖頭，說：“王博，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想了，再怎麼想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可是，你分明還愛着他。”王博輕聲地說，“裴倩鳴，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麼嗎？晚上睡覺的時候，你經常會發出嗚嗚的哭聲，偶爾的時候我還能聽到你喊他的名字……”
裴倩鳴愕然地擡起了頭，或許在這一刻她才明白王博這些年痛苦的根源。
“本來，近兩年這種情況已經越來越少了。可是這次跟董沂峰又糾纏上之後，你晚上哭的時候更多了。”王博的目光中帶着憐憫，“你啊，一直在勉強自己。”
裴倩鳴的嘴角微微下彎，臉上露出一副要哭的樣子：“王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能夠控制的。我和他已經沒有緣分了……”
“小鳴，別說這種話。”王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你看，連我都能發生這麼大的轉變，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現在你已經是自由之身了，而且小芝或許……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爲自己和小芝的將來打算一下。從之前跟董沂峰的接觸我能感覺到，他還是在乎你的，你不妨做一次努力。”
裴倩鳴低下頭，喉嚨裡滿是苦苦的味道：“還能努力什麼呢？他都要結婚了。”
“我之前跟石輝接觸過幾次，從他偶然流露的隻言片語來看，當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董嵐指使的。”王博說道，“你去把這一切都告訴董沂峰。我想，一旦他明白真相，就不會再任由董嵐擺佈了。”
裴倩鳴舔了舔嘴脣，陷入了一徑的沉默。
“我覺得王博說得有道理。”王榕趴在牀上說道。
跟王博離婚後，裴倩鳴爲了省房租，再一次跟小暮芝一起搬到了王榕家裡。這會兒兩個人正趴在牀上說着知心話。
“哪句話有道理啊？”裴倩鳴心不在焉地問道。
“就是讓你去找董沂峰把話說清楚的那事兒啊！”王榕湊到她耳邊，“我覺得呀，你的好運就要來了。只要你把董嵐當年逼你們分手的事情說清楚，董沂峰肯定會立馬回到你的身邊的。”
“別開玩笑了。”裴倩鳴苦着臉說道。“況且，當年他們董家把我們家害得那麼慘，我可不想再招惹他們一次。”
“今時不同往日好嗎？當年董沂峰不在你身邊，可現在華峰集團他基本上可以說了算。只要你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說出來，他肯定會心疼得不得了啊！”王榕興奮地說道。
——他真的會嗎？裴倩鳴想起那次跟他吃飯時，他最後說的話。
“你從來不肯爲自己的感情負一點兒責任，也從來不曾努力地去維護感情。爲了保護自己，你寧可犧牲掉別人對你的愛。裴倩鳴，你把自己保護得那麼好，卻不知道別人已經在你的殼上撞得頭破血流。”
——那麼，如果她不要那層保護殼，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去，他還會要她嗎？
“喂，你想什麼呢？我告訴你，爲了小芝也應該去找他。畢竟他是……”
裴倩鳴打斷了她的話，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嘴脣，小聲說：“別讓小芝聽見。這件事情我不想拿出來說，我不能把小芝推到風口浪尖去。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唉，你這人做事怎麼這麼婆媽！我真要被你氣死了。”王榕使勁推了一下她的腦袋，“你說你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帶着個孩子，將來還想怎麼樣？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富二代的冤大頭可以傍，你還不趕緊抓在手裡呀。你已經自由之身了，別再拿過去的事情當藉口了。”
裴倩鳴仰起了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榕榕，讓我再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