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顯然不知道林彩蝶的心理活動,他已經陷入了回憶裡。
他面色帶着微笑,徑直地說着:“彩蝶,都這麼多年了,可是,以前的每件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們從小就認識,好像,是順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我們從很早的時候起都認定是彼此的一部分。可是,在你二十歲生日過後不久,你們全家就忽然搬走了,你沒有和我告別,也沒有給我留下一句話,從此在我的世界就再也沒了你的蹤跡……你不知道,當時我都要瘋了!從那個時候起我一直在尋找,可是怎麼也找不到……你知道嗎?說實話,這些年,我也交往過一些女朋友,但是,你在我心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代……有時候我也恨你,爲什麼當時會走得那麼幹脆?可是直到上次我在酒店見到你,我才明白,這些年你根本過的不好……最讓我想不到的,是當時我站在你面前時,可是你的神色卻很平靜,對我全是陌生,我這才明白,你已經不記得我了,我不願意相信,後來不死心和你說了幾次話,纔不得不承認,果然,你根本不記得我了。”
他的神色變得傷悲起來:“這些天來,我們開始重新交往,原本想着等你慢慢地發現我到底是誰,可是我發現,以前的事情你真的全都不記得了,這簡直太過不可思議,最讓我驚訝的,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淪落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租房子,做着辛苦的工作……你告訴我,這些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的父母呢?爲什麼現在從沒挺你提起過他們?還有,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爲什麼會這樣?”
林彩蝶卻覺得心越來越沉,什麼叫做不記得呢?胡安難道就從來沒想到嗎?根本是他認錯了人,她根本就不是他找的那個人。
“胡安,對不起,我……”
林彩蝶說到這裡,卻一下子頓住了,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她知道,在她把誤會給胡安解除後,兩個人的緣分,也就真的完完全全走到了盡頭。
想到這裡,她的心一陣絞痛,眼眶都紅了。
但是她的這幅神情,在胡安看來,卻誤會成了別的意思。
“彩蝶,不要給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忘記了我,肯定是有別的原因的,對不對?沒關係,只要我記得,不就可以了嗎?”
胡安一邊說着安慰的話,一遍拿起紙巾給林彩蝶擦着眼淚,但是林彩蝶的眼淚卻越擦越多,最後簡直要哭出聲來。
胡安現在對她越好,她就覺得整件事情越殘忍:爲什麼?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她?她做錯了什麼?要和她開這樣的玩笑?
原來,他根本不愛自己,原來,他只是把她當成了別人!
胡安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他只是認爲林彩蝶太激動了。
“我真的不是你找的那個人,對不起。”
林彩蝶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咬牙把這句話說出口,既然夢總歸是要碎的,還是來得早一點比較好。
但是換根本不相信,他很明顯地把她的實話當成了她在耍小性子:“
乖,別鬧,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很多苦,但是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地補償你。”
“我說我不是……”
她的話音沒落,胡安的吻就落在她的嘴脣上,這個吻林彩蝶覺得渾身都顫抖起來,她渾身都軟了,忍不住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胡安才坐直了身子,他嘴角含笑:“還要和我賭氣嗎?”
“你爲什麼一定要認定是我?”
胡安愣了一下,看着紀曉沁的模樣,發現她的神色認真,這纔想起來,他似乎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因素,林彩蝶似乎說的是認真的。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經歷過什麼,然後失憶了?以前的所有人所有事,你都忘記了嗎?”
對啊,她到底怎麼給忘了他?從一開始見面,林彩蝶對他整個人的反應都很陌生,看來她並不只是賭氣怎麼簡單,她似乎,真的完完全無安忘記了他的存在。
林彩蝶的否認就這樣被胡安硬生生地給壓回了肚子裡,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忘記了什麼?壓根她就沒經歷過好嗎?她的過去裡,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
看着林彩蝶一聲不吭,胡安有點急了,他拿出手機,查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機推到她的面前:“那你告訴我,你不會連你的父母都忘記了吧?”
林彩蝶怔怔地看着胡安的手機,他的手機裡,是一對中年夫婦的照片,男人很是儒雅,女方面色微笑,保養得體,一看就不是小戶人家的照片。
而胡安說,這對中年夫婦的照片,是她的父母。
“當時叔叔阿姨一直對我很好,這是我手裡唯一他們的合照,後來我把這張照片掃描到手機上,一方面是因爲想念。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方便尋找你們。”
說道這裡,胡安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的爸爸媽媽……我當然記得。”林彩蝶忽然開口。
話一出口,她酒店呆住了,原本她想說的是:“我的爸爸媽媽,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
可是話到了嘴邊,居然成了這樣子,難道,潛意識裡,這就是她想說的話?
天知道,這飛夫婦,這輩子她都從來沒有見過一次!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吧什麼都忘記的!”胡安一下子興奮起來,他用雙手握着林彩蝶的肩,“彩蝶,告訴我,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幾年前除了一場車禍,都去世了。”林彩蝶咬了咬牙,就脫口而出。
她閉上了眼睛,她明白,一切已經沒有可回頭的路了,是的,她不捨得這份感情,不捨得胡安。
可是如果告訴胡安,她不是他要找的那個“彩蝶”,結局是什麼,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是的,她終於決定了,不再否認胡安的話,這對夫婦就是她的爸爸媽媽,她就是他千方百計尋找的那個女孩子,以前到地方昂勝過什麼,她不知道。
但是,也不需要知道,因爲胡安已經知道,她已經“失憶”了。
不是嗎?
這對夫婦也許還活着,也許,那個林彩蝶也和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在地球的另一個空間,她也要變成那個“她”。
“對不起。”她在心頭喃喃地說着,但是不知道是在給誰說對不起,是給胡安,還是那一個她從未謀面的另一位林彩蝶?或者是,那對也許還活得好好的,但是平白無故被她說出了車禍的夫婦?
但她只知道,無論如何,謊言已經說出口,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
“車禍?那你的意思是,這幾年你一直是一個人生活?”胡安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何嘗是這幾年,其實,她長到這麼大,實際上,不是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嗎?
林彩蝶點了點頭:“是的,從他們離開這個世界後,我就成了一個人。”
“那以前我們之間的事情……”
胡安有點小心地詢問着她,似乎是怕接到她心中的傷疤。
林彩蝶臉灰了下去:“以前的事情,我真的都忘了……和你分別後,我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然後醒來,除了父母,就誰都不記得了……甚至忘記了當時父母爲什麼帶我離開。醫生說,也許是因爲我太難過了,所以想着逃避以前……”
林彩蝶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對情侶原本很相愛,但是後來因爲不得已的原因分了手,分手後女方實在是太過思念男方了,但是又無法見面,久而久之就生病了,而且病得差點死去,後來終於被搶救過來,但是以前的事情全都是忘了。
她還記得,最後這個故事裡的醫生,給這個女孩失憶的最終解釋是:是因爲她實在是太過傷心難過,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整個人會崩潰的,於是她的身體就自動處於保護她的原因,讓她忘記了從先。
今天不知道爲嘛,她忽然就想起了這個故事,然後就把這個故事用到自己的身上。
果然,胡安一點也沒有懷疑,他似乎還很是理解,長臂一拉,就把林彩蝶拉在自己的懷裡。
“我明白……我想,你當時肯定也是因爲太思念我了纔會生病的,沒關係,以前的事情,只要我記得就好了……”
“是的,你可以慢慢把以前的事情都講給我聽,說不定,慢慢的我就會記得了。”
林彩蝶窩在他的懷裡,一臉的乖巧。
“是的,我都要說給你聽,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把以前忘得那麼徹底,連曾經喜歡吃的東西,都忘記了……”
胡安愛憐地捏了捏她的嫩臉,一臉的寵溺。
但這句話雖然很平常,卻讓林彩蝶打了個寒戰:是的,假的就是假的,什麼時候也變不成真的,就算她的相貌和那個林彩蝶一模一樣,那又如何呢?
她仍然並不是林彩蝶,她們根本一點就不像,連吃飯的口味都完全不一樣。
“你怎麼了?怎麼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胡安發現了林彩蝶的反常,他一點也沒有放過她神色的變化,馬上詢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