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運來先是到銀行的自動取款機取了點錢。
從銀行出來下意識的一摸兜裡,沒煙了,正好旁邊有個不大的超市。
他打算去超市買菸,不過剛一進去超市,他便呆愣住了。
因爲他看到超市門口內側的貨架上,擺放着成袋的檳榔和話梅。
此刻,她想到跟他已經離婚四年之久的妻子張芳。
妻子懷孕的時候,說想吃酸的,宋運來就給他買橘子還有草莓。
但當時由於家中經濟拮据,宋運來連給妻子買水果的錢都沒有。
後來妻子就說:“其實我不太愛吃那些水果,又貴又難吃,要不你給我買成袋的檳榔和話梅吧!”
當時的宋運來信以爲真,還真的以爲妻子不愛吃橘子和草莓呢,就成天給妻子買這些垃圾食品。
後開兒子誕生了,體檢的時候,發現兒子體內缺少多種微量元素。
直到離婚之後,宋運來纔想明白,妻子不是喜歡吃橘子和草莓,而是她心疼錢。
渾濁的眼淚,在這個年近四十五歲的漢子臉上劃過。
如果當時自己不是那麼固執,那麼妻子就不會跟自己離婚……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宋運來不留痕跡的擦擦眼淚,買了香菸上車。
坐在車上,她心血來潮的想給妻子打個電話。
摸出手機,他憑藉腦海中記憶的號碼,給妻子打了過去。
這個號碼,已經有兩年沒有打過了。
不知道還能不能打通。
當時兩人離婚的時候,妻子算是淨身出戶,隨後靠着她的父母贊助,帶着孩子在夜市上擺攤,賣襪子,鞋墊,圍巾等薄利的小物品,後來就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宋運來多次去妻子家中找過她,不過每次都是被妻子的父母給趕出來,免不了的當然是一頓冷嘲熱諷。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了,聽着妻子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宋運來的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只不過現在,兩人之間只有那簡單的問候,談論最多的也就是孩子了。
張芳在電話中告訴宋運來,孩子升學就要上二年級了,他很聽話,很懂事,學習成績也很好。
宋運來很是欣慰,不過兩人交談了沒幾句,張芳便以正在工作爲由,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翻來手機裡面的相冊,那是孩子百天時,一家人團圓在一起的照片,妻子笑顏如花的臉上,洋溢着幸福。
孩子童言無忌的笑着,只不過自己卻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回想起那段歲月,宋運來真相狠抽自己幾個嘴巴。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雪糕廠,恐怕他現在過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搖晃着腦袋,宋運來將心中的那股雜念驅趕,想了想,又給妻子發了一條短信:禮拜六是孩子的生日,到時候我去接你倆吧!
很快,張芳回覆:看看再說,不知道我加不加班。
看到這條短信,宋運來的內心一陣激動,看來這是有戲了。
他心情不錯,想着妻子愛吃的一些飯菜,不緊不慢的朝刑偵大隊趕去。
到了刑偵大隊,宋運來從武婧那裡得知,馬龍現在被關押在北郊監獄。
宋運來對武婧表示了感謝,隨後又驅車往北郊監獄趕去。
到了北郊監獄,宋運來對獄警提出要見馬龍一面,但是卻遭到了監獄方面的拒絕。
原因就是宋運來既不是馬龍的家屬,也不是馬龍監護人,根據法律,他沒有行駛探監權的權利。
無奈之下,她只好給武婧打了一個電話,將這邊的情況簡單一說,隨後武婧又給北郊監獄打了一個電話,宋運來這纔在探監室見到了馬龍。
兩人見面沒有多餘的廢話,談論的基本上都是雪糕廠的事情。
宋運來報喜不報憂,淨撿好聽的說,說什麼設計抓了付越的小弟,把他氣了個夠嗆。
馬龍哪能不明白宋運來的意思,他只是想讓自己在裡面放心。
隨後馬龍問宋運來:“小偉這孩子,最近又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呵呵,沒事,我挺喜歡這幫孩子的。”
宋運來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話鋒一轉道:“對了,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你的事他們知不知道?”
聽到這話,馬龍想起了那個愛酗酒賭博的老爸,隨後回道:“我爹在家,他能養活自己,你不用管了。”
本來馬龍還打算讓宋運來去自己家中看看的,可很快又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
一個雪糕廠的事情就把宋運來搞的焦頭爛額的,馬龍不想因爲自己家裡的事情再給他添麻煩。
宋運來點點頭,兩人又閒扯了幾句其他的,不知不覺探監時間已經到了,獄警已經過來催了。
宋運來站起身,從兜裡摸出來一盒還沒開封的香菸,非常隱蔽的塞到馬龍手裡,說道:“我在你賬頭上存了五千塊錢,你想吃啥就吃點啥。武警官也告訴我了,他會幫你儘快出去的。”
“行,我知道了。”
馬龍當着獄警的面,毫不隱晦的將香菸拆開,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宋運來打了聲招呼就走了,馬龍坐在那裡,將香菸扔給了獄警。
獄警接過來,一看是軟中華,會心一笑,將香菸放到口袋。
隨後獄警便押着馬龍回到了監舍。
他所在的監舍裡面,一共有八個人,其中五個一看就是那種一臉兇相的傢伙,想必在外面也沒辦什麼好事,還有一個老實巴結的老頭,另外一個是帶着金絲眼鏡,顯的文質彬彬的中年。
而馬龍正好在眼鏡中年的下鋪。
“別打架昂!”
獄警把馬龍帶回監舍,叮囑了一句便離開了。
此刻,老實巴結的老頭正在打掃廁所,眼鏡中年正龜縮在牆角,嘴角都是鮮血,五個一臉兇相的傢伙,都在吹着口哨,不懷好意的看着馬龍。
誰都可以看出來,眼鏡中年身上的傷,肯定是這五個傢伙打的,至於什麼原因,其實也很好猜。
在監獄裡面,不比在外面,雖說可以抽菸或者改善伙食什麼的,但得需要很多錢,還要和獄警大好關係。
不用說,這五個傢伙肯定是看眼睛中年老實,想敲詐他了。
馬龍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牀邊,躺下閉上了眼睛,很快他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馬龍心中暗想,你們幹什麼我不管,但如果欺負到我頭上,肯定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接着他睜開眼睛一看,那五個傢伙正是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
馬龍不願搭理他們,轉了個身繼續睡覺。
其中一個留着大光頭,鑲着假牙的男子走到馬龍牀邊坐下,拍拍馬龍的後背,用一種極其不友善的語氣喊道:“起來了,起來了。大白天的睡什麼?”
馬龍從牀上坐起來:“有事啊?”
“我問你,剛纔你出去幹嘛了?”光頭問道,他和馬龍離的很近,口中噴出來宛若下水道一般的氣味,薰的馬龍差點將隔夜飯給吐出來。
“家裡來人看我了。”馬龍如實答道,但身體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這光頭敢對他動手,那馬龍會在第一時間果斷出手。
“懂不懂規矩?”光頭又問。
“啥規矩?”馬龍裝作不明白似的反問道。
其實在他心中,他什麼都懂,無非就是這幾個傢伙,想要自己上點供罷了。
“臥槽,你他麼還是個新人吧!”
不等光頭說話,站在光頭旁邊的一名青年便說道:“我告訴你昂,這位是齊龍海,海哥,咱們監舍的老大,你小子給我識相點,你家人給你帶了什麼,你比誰都清楚,不趕緊孝順一下海哥,一會兒你就等着去衛生間舔馬桶去吧!”
“呵呵。”馬龍淡淡一笑,對上這名說話青年的眼睛:“海哥,老大?我爲啥孝順他啊?如果我是這個監舍的老大,你們是不是也要孝順一下我啊?”
此話一出,不單單是光頭和青年,另外三個傢伙也都哈哈笑了起來,就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好聽的笑話一般。
不出三秒,笑聲戛然而止,光頭臉色劇變。
“馬勒戈壁的不知好歹,給我揍他!”
光頭大喊一聲,率先對馬龍動手。
幾個青年則是在一旁,抱着膀子看起了熱鬧。
在他們眼中,老大海哥虐這個新來的傢伙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讓他們沒有意料到的是,海哥都沒在馬龍手上走過一招,便被馬龍一拳砸在側臉上。
“啊!”
就聽見海哥驚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他捂着半邊臉,往地上吐了一口夾雜着血絲的吐沫,其中還夾雜着一顆大槽牙。
幾名青年都傻眼了。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到,馬龍這一拳是怎麼砸在海哥臉上的。
海哥氣的渾身直哆嗦,對着幾名青年破口大罵:“他麼的,你們還看捱打心裡爽是不是?給我上!”
隨着海哥的這一聲喊,幾名青年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叫喊着朝馬龍衝去。
監舍內一陣大亂,腳步聲不斷,伴隨着慘叫的聲。
只是不出三分鐘的時間,再次恢復了平靜。
再看那四名青年,都是倒地不起哀嚎着。
而那個戴着金絲眼鏡,顯的文質彬彬的中年,正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着馬龍。
看的出來,他很想過來跟馬龍說話,但由於某種原因,還不敢過來。